看著鑒定眼睛,陳逸有些感嘆,或許賀文知點的眼睛,會讓這幅畫作不僅僅只是幾萬價值,但是,現在自己點了眼睛,價值達到了五十萬以上的價值,這說明了這一次的點睛,是成功的,也說明他這段時間以來為點睛付出的努力,沒有白費。
只是不知道,能否讓賀文知滿意,鑒定系統覺得不錯,他自己覺得完美,但是放在當事人身上,或許一點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
在這不斷臨摹賀文知畫作的過程中,他也是領會到了巴蜀畫派那婉轉細膩,秀潤而飄逸的風格,特別是人物的線條之上,是他所學的工筆畫派無法達到的,可以說收獲非常之大。
與賀文知剛見面時,臨摹出來的那幅秦小婉的肖像畫,可能除了繪畫功底的深厚,在意境上會與原作有些差別,但是現在,陳逸可以肯定的是,他臨摹出來的畫作,會完全帶有巴蜀畫派的風格,與賀文知畫中的意境氣息一模一樣。
看著這幅畫作,陳逸等到墨干,慢慢卷了起來,能夠完成這樣一幅畫作,以點睛之筆超越畫作本身的價值,也算是沒有辜負賀文知的期望,同時,也直接證明了點睛之筆的重要。
就像是顧愷之所說的一樣,一幅人物畫,四肢畫得美與丑都無關緊要,傳神的地方就是這個眼睛。
當時東晉畫壇依然有著漢代之風,重動態,重外形的生動,可是顧愷之作畫,意在傳神,以形寫神,使得后來的畫作轉向了內心,重神韻之上,為華夏美術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同樣他的理論,在美術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將畫作卷起來之后,陳逸便走出了房門,準備拿給賀文知觀看,現在距離任務期限還剩兩天,不能再耽擱一點時間,無論賀文知滿意與否,這都是他的最后一幅畫作。
慢慢走到賀文知的門前,陳逸敲了敲門,很快門便打開,看到是他,賀文知的面上露出了些許的不安,“小逸,你來吧,請進。”
陳逸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間,之后便沒有猶豫的對賀文知說道:“賀大哥,這幾天,拿著你給的畫作,我又回憶了你們二人之間的故事,最終又畫了一幅,是否滿意,還需要你看了之后再決定。”
“小逸,謝謝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賀文知向陳逸感謝道,在這段時間中,他也曾去過陳逸的住處,每次都看到陳逸拿著他所給的那一幅幅畫作仔細觀看著。
能夠畫出無限接近他妻子的畫作,這其中所付出的努力,身為一個畫家,他十分的清楚。
“賀大哥,先別說謝,不能讓你滿意,說什么都沒用。”陳逸笑了笑,將手中的畫卷遞了過去。
賀文知點了點頭,接過畫卷,然后來到了書桌前,看著桌上的畫卷,他面上有些猶豫,然后緩緩打開畫卷,一朵朵他所花的牡丹花在畫卷上慢慢的浮現出來。
當快要露出人物肖像時,他的手再次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妻子,還是對陳逸所畫的眼睛有些擔心。
他握了握拳頭,然后一下打開畫卷,讓畫上的人物,他的妻子,完全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看到畫卷上自己妻子的畫像時,賀文知一下愣住了,沒有驚喜,沒有失望,有的只是那一種深深的愛戀。
畫作上,秦小婉正半臥在牡丹花叢中,向著他展顏一笑,眼睛中充滿著愛意,更是充滿著靈動,正如同他們第一次遇到時,秦小婉坐在樹上作畫,如同一個精靈一般。
他所花的牡丹花十分的嬌艷,先前沒有點眼睛之前,這幅畫作上,最令人注目的或許是這一朵朵的牡丹花,可是現在,旁邊再美的牡丹花,也比不上畫上的這名女子,他的妻子秦小婉。
此時此刻,賀文知仿佛于畫卷上再次見到了自己與妻子在觀賞牡丹花時的情形,那是他們最后一次出游,看著看著,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緩緩伸到畫卷之上,想要用手去觸摸自己妻子的臉龐。
可是,在即將碰到畫卷的瞬間,他的手停住了,望著畫上那向自己微笑的妻子,賀文知無法忍受心中的痛苦,突然抱著頭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婉兒,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賀文知的聲音中充滿著壓抑,充滿著痛苦。
陳逸輕輕嘆了口氣,明白賀文知為何如此,這幅畫作,可以說是他一直以來的感情寄托,這幅畫從其秦小婉發生意外前就開始畫,可是意外發生后,這幅畫作便只剩下了眼睛,或許是因為狀態,或許是因為賀文知的躲避,這幅畫一直托到現在,恐怕這二十多年來,他不敢拿出秦小婉的其他東西,但是,這一幅畫,卻是一直在關注著。
畫上的這一幕情形,已然深深印刻在了賀文知的腦海中,這畫上的情形,不僅僅是他們最后一次出游,而且還是他妻子的心愿,他為妻子所畫的最后一幅畫作。
此時,陳逸并沒有說話,他知道,賀文知現在要的是自己冷靜下來。
片刻后,賀文知從痛苦的回憶中恢復了過來,站起來看著面前的這幅畫作,面上露出了回憶的笑容,他手指輕顫了一下,然后在畫作上觸摸著那美麗的臉龐。
看了一會,他的目光離開畫作,望向了陳逸,接著再次看了看畫作,面上露出掙扎之色,最終,他長嘆了一口氣,“小逸,你的點睛之筆,真正的猶如傳說中的畫龍點睛,讓婉兒再次重現于我的面前,謝謝你。”
“賀大哥,你與我有著很多的共同之處,這是我應該做的,能夠幫助你完成畫作,完成心愿,是我的榮幸。”陳逸緩緩的說道,他所想要做的,不僅僅通過畫作來得到花神杯,還要幫助這一個為情所困的賀文知,走出來,重現二十多年前那書畫天才的一幕。
賀文知點了點頭,將那幅二十多年前所畫的畫作拿了出來,看著上面沒有眼睛,卻也十分美麗的妻子,他握了握拳頭,下了決定,“小逸,你所畫的眼睛,我十分滿意,這幅畫,就交給你了,希望能夠畫出與剛才這幅畫一般無二的眼睛。”
“賀大哥,畫出這幅畫,已然耗費了我許多的精力,我們不妨明天再畫如何,我不想讓你這二十多年的守護,毀于一旦。”陳逸笑著說道,與自己點睛所用的臨摹之作相比,這幅有著二十多年歷史的畫作,才是承載著賀文知與秦小婉之間的感情。
他手上的只是賀文知用極短的時間臨摹出來的,而這幅畫,卻是花了二十多年,才不斷完成的。
更何況,他還有著計劃需要實行,而賀文知現在的狀態,并不利于他的計劃,所以,將這幅畫的點睛放到明天再合適不過了。
賀文知想了想,點了點頭,“如此,那就明天吧,只不過這幅畫能不能留下來,我已經失去過婉兒一次,不想再一次的就這樣失去她。”
看著賀文知這種狀態,陳逸搖了搖頭,哪怕自己畫出了這幅與其妻子一般無二的畫作,賀文知還是沒有從過去中走出來,一切,就看明天了。
“賀大哥,這本來就是你的畫作,是屬于你的東西,我先走了,我們明日再見。”陳逸笑了笑,對賀文知說道,只是看到賀文知根本沒有回答他,一門心思的都放在了畫作上,他緩步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剛剛關上門,轉過身,卻是看到玄機道長就在不遠處望著他,陳逸不禁快步走上前去。
“陳居士,剛才老道聽聞門下弟子說,在賀居士的房屋內聽到了痛苦的聲音,不知發生了何事。”看到陳逸走上前來,玄機道長輕輕的問道。
陳逸向玄機道長行了一禮,回頭望了望賀文知的房間,然后搖頭說道,“道長也是知道我與賀大哥所商議的事情,我幫助他完成一幅畫作,他會將我所要的東西給我,而那幅畫就是他妻子最后的肖像畫,我僥幸完成,讓賀大哥猶如再次看到了妻子,陷入過去的痛苦回憶之中,不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道長無需擔心。”
玄機道長點了點頭,輕嘆了一聲,“老道在遇到賀居士時,也曾花費一段時日用來開導他,可是卻根本無法讓他忘記過去的痛苦,也只能教他一些修養身心之術,讓他能夠控制住情緒,如今幾年過去,他還是沒有從過去走出來,世間情之一字,有時能讓人升入極樂世界,有時卻能讓人墜入無盡地獄,說到底,都只是心受外物所侵罷了。”
“唯有保持本心,心無旁物,專心修行,摒棄一切雜念,才能擺脫這些外物之侵,陳居士,你在玄妙閣研究近一個月的古籍,已然能了解這些事情吧。”說到這,玄機道長不禁望著陳逸,有一種想要救陳逸脫離苦海的模樣。
“咳,玄機道長,我還有事情,就不多說了,改日再請您和悟真道長前來品茶。”看到玄機道長話中有話,陳逸連忙找了個借口,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