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幽和小七來看奶奶，奶奶可高興了……”

即便全身都在哆嗦著，老人扯著嗓子，吐出聲，她已經用盡最大的力氣了，可出的聲音依舊微弱。

“奶奶，等我們把你接出去了，你就更高興的。”

老太太聽了她的話，搖搖頭，“奶奶出不去咯。”

老人控制不住往外流淌的口水，鹿小幽一直在給她擦拭。

老人察覺到她的動作，咧開嘴笑著，“小幽，你要把我放進棺材里的時候，要把我打扮的美美的……

奶奶現在特別丑，還好我瞎了……看不到自己的丑樣，我也不覺得糟心。”

老人仿若能預感到什么，在她被關在監牢里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沙漏里一樣，漏斗里的沙子在不斷的往外泄。

等到漏斗空了，她的命也走向了終結。

而現在，漏斗里，好像已經空了。

老太太伸出手，在虛空中抓了抓。

鹿小幽連忙伸手過去，讓老太太握住自己。

老太太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掌心里，她摸著鹿小幽纖細細膩的手腕，她空茫的眼睛里流瀉出笑意來。

“小幽答應我這個老太婆，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拋下熙涼好不好？”

鹿小幽破涕為笑，“要讓他不拋下我才是。”

“熙涼不會拋下你的，小幽是他的全世界啊。”

鹿小幽怔了一下，眼里溢出水光和笑意。

她看到了老太太眼瞳里迸出的光芒，她知道老人已經到了強如之末，而她臉上突然泛出光華來，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鹿小幽想叫龍熙涼，回來看老太太最后一眼。

可她不能出聲，不然會引來搜捕他們的警衛，更何況，她不能讓戰斗中的龍熙涼分心了。

鹿小幽俯下身，她輕輕拍著老人的肩膀，她抱起老人，讓老人靠在自己懷里，而不是倒在冰涼的地上。

老太太的身體，很輕很輕，她的身軀佝僂蜷縮著，像變成了小嬰孩一樣。

嬰兒在子宮里，也是以這樣的姿勢蜷縮著。

人在生命的結尾，也以這樣的姿勢離去。

生命，仿佛就是一個輪回。

老太太感受到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的身體已經不再顫抖了，只是她依舊抓著鹿小幽的手不肯放手。

“哎，是我曾孫兒啊。”

老人忽的驚嘆出聲，那聲音溫柔的，像草原上最為柔軟的花，在悄然開放。

鹿小幽低下頭，她現老太太臉朝著的是白倉鼠的方向。

她看到白倉鼠了，還是感覺到白倉鼠了？

白倉鼠站在老太太跟前，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老太太仿若能看到一般，她也眨了眨眼睛。

“小幽呀，你和熙涼的寶寶真可愛……”

老人溫柔繾綣的聲音，如風一般，拂過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白倉鼠抬起頭，嗅了嗅鼻子，低喃一聲，“主人……”

老太太在鹿小幽懷中，再沒聲息了。

不遠處，槍聲休止。

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浸染著血氣回來了。

“我們走。”他已經清剿了一段路，可以帶著老太太繼續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