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少爺突如其來的怒火讓那車夫一刻也不敢怠慢,此時馬車已然快速的離開了將軍府門口,朝著皇家馬場的方向而去。
車廂內突然陷入一種壓抑的氛圍,夏淺薇看著眼前情緒激動的驕傲少爺,細想了片刻,眸中立刻劃過一抹深沉的流光,似是捕捉到了這名男子那極力掩藏卻仍然控制不住傾瀉而出的情愫。
她顯得十分驚訝,有那么一剎那覺得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誤會,可冷玉寒那張急紅了眼,迫切想要得到回應的俊美容顏讓她心中漸漸有了幾分肯定。
他說的,想必是昨日在紅館被自己遇見一事。
“男子逢場作戲之事再正常不過,冷大少爺本就是自由之身,實在不必多慮,更無須顧忌淺薇的感受。”
仔細想來,夏淺薇一心撲在復仇之上,早已將男女之情拋之腦后,導致她與每一個人相處之時皆在考慮與他們的利用合作關系,從而忽略了某些意料之外的變化。
畢竟她可是臭名昭著的夏家三小姐,哪怕再怎么改變,過去的污點也洗不掉,所以就沒想到這位一身優越感的冷家大少爺居然會對她產生了好感!
冷玉寒畢竟年輕氣盛,雖說他們只是合作,可二人先前的婚約難免有些曖昧,所以容易迷失自我。
不過這種麻煩的事情還是早點解決為好,以免耽誤了旁人。
“自由之身?你……”
冷玉寒的薄唇微微一顫,他原本已經失去理智的雙眸漸漸沉淀下來,某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被夏淺薇此時異常冷靜客氣的表情生生的打了回去,臉頰似有種火燒的感覺。
他這是怎么了?為何被夏淺薇忽視竟讓他這般難受。
有種即將破土而出的答案讓冷玉寒立刻慌了神,從未有人教過他如何應對這種若即若離的失落感,他難道真的對眼前這個一直以來令自己厭惡至極的少女動了心?
這就是自食其果的滋味吧?他從前待她那般不好,或許,這只是她的報復呢?
越是琢磨夏淺薇的態度,冷玉寒便越覺得煩躁氣惱。
她越是鎮靜,就越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上次冷大少爺借的銀狐裘珍貴至極,淺薇已經命人妥善浣洗了,改日便送還府上。”
夏淺薇的聲音極其有禮,她知道這名男子的自尊心強得過分,便只能以這種方式表明自己并無那方面的心思,盡可能的為兩人留點兒情面。
若他尚有分寸的話,就應該皆此機會將話題打住,否則恐怕兩人連朋友也做不了。
冷玉寒劍眉一蹙,袖中的手不由得緊緊握起,還?她居然這么急于撇清關系?
可他轉念一想,曾經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當時她是否也是這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時至今日,在旁人看來自己與她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水火不容,甚至他懷著一種彌補的心情對她照顧有加,莫非這還不夠讓她忘懷?
冷玉寒從未學過如何低頭,為了掩飾受挫的尊嚴,他當即恢復了從前那種傲慢的態度,用一股如尖刀般的語氣回了句,“你能有自知之明最好,那銀狐裘世間難得,若有一絲一毫的損壞,殺了你也不為過!”
可話一說出口,心中竟又有些難以抑制的后悔。
冷玉寒十分討厭現在的自己,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是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賭氣一般不再看夏淺薇,帶著一身冷意望向了車外,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內心不斷的告訴自己,莫要再讓那個少女影響了他,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種凝滯的氛圍漸漸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山路略顯顛簸,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滿是磕碰的石子。
她當真沒什么想說的了?
胸口憋著的一團悶火越燒越旺,他緊抿著唇不斷的在心里罵著自己,可眼角的余光還是不自覺的飄向了夏淺薇的方向,只要對方流露出一絲一毫在乎的神情,他的心里就能好受一點兒。
然而,冷玉寒失望極了。
夏淺薇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一對比,自己的行為真是幼稚又可笑……
“少爺,已經到了。”
外頭終于傳來了車夫的聲音,冷玉寒毫不猶豫的起身撩開簾子,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面拂來,他帶著那濃濃的不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夏淺薇的視線。
那鎮國府的車夫被他此刻的樣子嚇得戰戰兢兢,有些猶豫的望向隨后出來的女子,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冷玉寒難以控制他暴躁的情緒,渾身皆是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勢,卻不想在拐角處撞上了一人。
“呀,小姐!”
只聽一聲驚呼,怒氣沖沖的男子冷若冰霜的瞥了一眼身旁跌坐在地的女子,對方妝容精致的面龐露出了些許痛楚之色,可抬起眼望向他時,眼底立刻浮上了幾分驚喜。
“玉、玉寒?”
柳溪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可很快想起了自己之前受到的冷待,當即眼眶一紅面露委屈,有種梨花帶雨般的無助之感。
冷玉寒眼下并不希望遇見任何跟夏淺薇有關的人,他厭惡的收回了目光拔腿要走,卻想到了什么轉而改變了主意。
既然她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那么他要對誰好,她也不會有什么意見和異議吧?
“抱歉,是我不小心,受傷了嗎?”
這男子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竟是先婢女一步,出手將柳溪云從地上扶起,看著對方受寵若驚的表情微微一笑,給人一種關切的錯覺。
果不其然,眼前的女子面上一紅,難以置信的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臂,很快露出了一絲嬌羞,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柳溪云也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夏淺薇,對方正好望向了自己的方向,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流光,隨后腳下一軟,作勢倒在了冷玉寒的懷里。
“疼……”
她故作一副腿傷了的樣子,冷玉寒眉頭一蹙,忍著將她推開的沖動,四周似有不少驚奇的目光投來,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可他顯然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不是說他乃自由之身?那便沒什么可顧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