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女子的手已經有些輕輕顫抖,原本想好了倘若被拒絕,她該如何說辭讓對方回心轉意憐香惜玉,可此時此刻卻發現自己連多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明明自己的繡活是村子里最好的,爹娘也總夸她有富貴相好生養,倘若能讓這位公子相中,做個小小的侍妾也好過嫁給那些沒出息的男子!
想到這,她幾乎要癱軟的雙腿再次站得筆直,不是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只要能走出這個小地方飛到京都去,誰還敢笑話她?
“公子……”只見這女子把心一橫抬起頭來,可手中卻是一空,眼前的公子竟毫無預警的接過了她的帕子,她心頭一喜,面上頓時浮現了嬌羞無比的笑容。
這一幕讓不遠處幸災樂禍的其他女子們頓時變了臉色,難道真要被她搶先了?
“還有嗎?”
哪知道,慕瓏淵卻突然看向她們的方向,這一張口,那些女子們立刻爭先恐后的提起裙擺圍了進來,拿出了她們早就準備好的信物一一擺在他的面前。
“公子,小女子秋菊,曾學過幾年的戲曲。”
“公子,小女子擅舞,也會作畫。”
“公子……”
慕瓏淵的面上帶著若隱若現的笑意,只見他優雅從容的瞥了一眼桌上早已堆滿的小玩意兒,哪怕是這樣小小的一個神態動作,在這些女子的眼中看來卻有種令人仰慕的貴氣。
一時間眾人當即安靜了下來,她們差點兒忘了,公子是京都來的,她們這般聒噪怕是顯得十分粗鄙無禮吧?
方才還四分五裂的女子們竟奇跡般默契的安靜下來,靦腆嬌羞的立在一旁,乖巧得仿佛她們真的已經成了慕瓏淵的侍妾。
“都想跟本公子回京都?”
她們的眼睛當即一亮,卻聽慕瓏淵戲謔的笑道,“那便要看你們聽不聽話了。”
此話一出,雀躍的女子們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表明著自己的忠貞,一副愿意為了他付出一切的架勢,慕瓏淵淡淡的聽著,許久之后才回了句。
“如此甚好,那么……”
眾人立刻緊張了起來,此時齊侍衛已然讀懂了自家王爺的眼神,當即往前跨了一步,“關于虞家村祖祠之事,你們知道多少?”
此話一出,眾人的眼神卻是一僵,原本滿面桃花的女子們竟紛紛低下頭來目光閃爍,她們只覺得一道銳利無比的視線冷冷的割在她們的臉上,莫名一陣生疼。
直到有人忍不住尷尬的笑道,“我們女兒家平日里只負責織布刺繡,村子里的事情都是由父輩操持,所以一概不知。”
“是呀,我們不知情。”其余的人紛紛附和,以為如此便能蒙混過關。
誰知,原本稍稍露出一絲親切之意的男子竟眸色一寒,語氣里透著幾分冷厲,“這么說,你們也沒什么用了。”
眾人只覺得自己頃刻間仿佛變成了那地上的爛泥,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便聽那毫無溫度的聲音透著無盡的危險與厭惡,“帶上你們的東西,滾!”
眼前的這些女子哪里承受過這等可怕的壓迫力,她們紛紛眼眶一紅,嚇得面色慘白趕緊手忙腳亂的揣上自己才送出去的小玩意兒,連頭也不敢回便跑出了院子。
慕瓏淵冷冷的看著這一幕,頓時覺得無趣至極,這些人嘴上說得冠冕堂皇死心塌地,實際上皆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虛偽不堪!
他怎么就對齊韶的建議動了心?用這些女子來氣那丫頭,實在是可笑無比!
“看來是不會有人回來了,走。”
慕瓏淵已然緩緩站了起來,誰知剛走沒多久,他與齊侍衛便發現方才第一個送他帕子的女子竟是默默地跟了上來。
直到走到一處無人的林子,兩人才停下了腳步。
“公子……”
只見那女子略顯猶豫的上前,她警惕的四下張望了片刻,隨后緊握著自己的袖口咬牙說道,“若公子愿意收下小女子,公子想知道什么,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面對偌大的誘惑,總有人會不顧一切。
一旁的齊侍衛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如此也好,將這女子帶回京都作證,此行也算有所收獲。
兩人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不經意間落入了山坡上歸來的夏淺薇眼底。
她分明看見了那女子眼底毫不掩飾的仰慕,以及對方手中拿著的帕子,不用想便知這女子接近幽王是何種心思。
莫非,慕瓏淵是打算從這女子的口中探出有用的消息?
利用女子的傾慕之心,天下間的男子不皆如此?
夏淺薇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一絲厭惡與冷意,明知幽王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的身影竟與衛玄麒重疊在一起。
“公子這樣尊貴之人,小女子不敢奢求別的,只為今生做牛做馬伺候公子。”此時那女子已經有些急功近利,明明爹娘萬般交代,絕對不可以將祖祠之事泄露出去。
可這與她的終身大事有何可比?
況且方才她一路走來并無人發現,就算將來有什么紕漏,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她走漏的消息。
哪知道,慕瓏淵的目光卻是平靜的從她身上收了回來。
“你走吧。”
什么?!
連齊韶也有些驚訝,明明送上門來的羔羊,豈有不宰的道理?
可慕瓏淵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眼前的女子,“不走?莫非是想留條腿下來?”
“公、公子饒命!我,我這就走……”
待那女子跌跌撞撞的逃離之后,齊韶終于忍不住問了句,“王爺,為何不聽聽?”
“此等見風使舵之人說的話,有何價值?”
然而只有他心里清楚,當這名女子迎面而來時,自己的腦海中竟是浮現出夏淺薇的面容。
倘若那女子要的是財富,那么慕瓏淵絕對會給她一個滿意的交易,可她偏生想留在自己的身邊。
若以他從前的風格,定是先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再讓那名女子后悔這等背叛親族的行為!
可慕瓏淵驚訝的發現,他那一瞬竟是連片刻的謊言也不愿說,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虛與委蛇。
哪怕,只是讓那女子站在自己的身邊一刻,都那般令人抵觸!
“怎么,除了這個餿主意,你就沒有別的能耐了?”
“不是,王爺……”
“還是連你也認為什么人都能為本王所用?”
“屬下不敢!”
齊侍衛的后背早已滲出了一片冷汗,慕瓏淵終于不再看他,只是不滿的對著某個方向罵道,“那丫頭,還不知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