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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御射第七十四章御射→:八三看書83ks,嫡嫁千金!
琴樂校驗這一日,就在眾人的唏噓中落幕了。
無論怎么講,姜梨這一日的這一《胡笳十八拍》,成為了燕京城人津津樂道的話頭。關于上三門的懷疑,一時間消散了不少。而姜梨所展現出的琴藝,也讓許多人開始重新審視姜二小姐和孟家千金的賭約,賭坊里,甚至有一部分人開始選擇押姜梨勝了。
這些變化都是一點一滴,卻又無孔不入。似乎所有人一夜之間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姜梨比其他燕京貴女一點也不差。
這對姜梨來說自然是好的變化,對有的人來說卻不盡然。且不提那些被姜梨踩著的其他明義堂女學生,便是這賭約的另一個主人,孟紅錦,此刻也是坐立難安。
孟家,孟友德還沒回府,孟母也坐在廳中長吁短嘆。孟紅錦將自己關在閨房中,賭氣的把一桌子的紙筆全都打翻,面露煩躁,然而仔細去看,那煩躁之中還有一絲惶恐。
不知不覺中,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孟紅錦此刻想起來,仍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她怎么也不明白,原本板上釘釘的事,為什么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她已經從下人們私下里的閑談里聽到了,關于她和姜梨的賭約,如今各大賭坊已經開始有人買姜梨,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至少在外人眼中,她是可能輸給姜梨的。
其實不光是外人這么想,就連孟紅錦自己,一開始的自信也早已蕩然無存。孟紅錦明白,自己大約是被姜梨騙了。所謂的什么都不會,一竅不通,不過是姜梨為了蒙蔽自己編出的鬼話,姜梨大概一開始就存了要讓自己出丑的念頭,這才挖了個陷阱,以激將法逼自己入局。其實姜梨什么都會。
可話都已經放了出去,整個燕京城都知道了自己和姜梨的賭約,現在想要收回賭約,也來不及了。
身邊的丫鬟勸道:“小姐也不必太過擔心,明日可是小姐最擅長的御射兩項,只要在這兩項中拔得頭籌,姜家小姐便不是第一。”
“不是第一,我也輸了。”孟紅錦冷道。姜梨的賭約里,若是她不是明義堂墊底,自己就要跪下來給她道歉。若是姜梨比自己還要出色,就要在國子監門口跪下來給她道歉,若是不僅比自己出色,還是整場校考的第一,就要在國子監門口脫下外裳給她道歉!
三個賭注,一個比一個惡毒。如今姜梨前四項都是魁,自然不是墊底,而且比自己還要優秀。便是在御射兩門當得了第一,最多也是姜梨沒能奪得魁,依照賭約,孟紅錦還得在國子監門口跪下來給姜梨道歉。
孟紅錦怎么也無法接受自己落得那樣的境地。
若是不想名聲掃地,就只得尋個理由賴掉賭約,但這樣一來,自己何嘗不是全燕京城的笑柄?
自己決不能讓那種事情生!
突然地,之前一個陰冷的念頭又再次鉆入孟紅錦的腦中。
御射場上,刀箭無眼。也有曾經在校驗場上御馬時候被摔下馬背的女子,只是傷勢并不太嚴重,受了些驚嚇,在府上養了幾日也就好了。可若是姜梨運道不好,就在校驗場上被摔下馬背,且不提摔折了脖子一命嗚呼,就算摔斷了腿,終生不良于行也行,或是被地上的尖石劃破臉就此破相?還有箭術,萬一有人“失手”,混亂之中姜梨自己被別人的箭矢所傷,也是一件好事啊。
這樣一來,姜梨短時間里便不能出現在眾人之前,那個賭約便也不會有人再提起,人都廢了,誰還管那賭約吶?
孟紅錦越想越是興奮,仿佛已經瞧見了姜梨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樣,竟然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她在御射一事上自來身手了得,要想動手腳,簡直易如反掌。
屋里的丫鬟瞧著孟紅錦有些猙獰的笑容,莫名覺得膽寒,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竟不敢再多看主子一眼了。
如孟紅錦這般因為姜梨琴樂得了魁不高興的,還有姜幼瑤。
瑤光筑里,丫鬟跪了一地。姜三小姐心里頭不爽利,便隨意尋了個由頭罰了一屋子的下人。
季淑然剛進屋,瞧見的就是姜幼瑤掀翻一個青瓷花瓶的景象。
花瓶碎了一地,季淑然皺了皺眉,小心跨過碎瓷片,吩咐臨近的一個丫鬟趕緊收拾。姜幼瑤回頭,這才現季淑然的到來。
季淑然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姜幼瑤,這位歷來看起來和氣的美婦人真正生起氣來的時候,還是很厲害的。姜幼瑤瑟縮了一下,叫了一聲:“娘。”
“你這又是在做什么。”季淑然按了按額心,走到屋里的塌前坐下,搖頭道:“你爹瞧見你這幅模樣,又會不喜。”
“爹早就不喜歡我了,”姜幼瑤咬著唇道:“他如今早就被姜梨那個小賤人灌了迷魂湯,什么都聽姜梨的!”
“我說過多少次了,女兒家注意言行,”季淑然嚴厲的開口,“你說這話倘若被外人聽了去,不知道有多麻煩。”
“我知道,娘,我就是在你面前說說。”姜幼瑤氣急敗壞道:“我實在是氣得狠了,今日你也瞧見了,姜梨分明就是在跟我作對。我自來擅長琴樂,可今日她卻偏偏勝過我。現在全燕京城都曉得她這個姜二小姐琴藝出眾勝我多矣,我日后可怎么辦?”
“你莫急……”
“現在是琴藝勝過我,日后還不知是什么勝過我?她就是想要讓我當她的墊腳石。娘,你今日是沒瞧見,周世子一直在瞧她,這賤人,她是想要勾引周世子,她還是不死心!”說到最后,咬牙切齒,讓人懷疑倘若姜梨在面前,姜幼瑤一定會將她撕得粉碎。
季淑然微微一怔,此刻也沒心思去計較姜幼瑤說話言行無狀,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姜幼瑤委屈道:“她是想要代替我,想重新成為姜家大房的嫡女,娘,你不是說,大房的嫡女只有一個,就是我。沒有任何人能搶走我的東西,可如今我的未婚夫君都要被姜梨搶走了,娘,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季淑然心中狠狠一震,姜幼瑤那句“沒有任何人能搶走我的東西”,刺中了她的心。
回頭一看,見姜幼瑤果然是十分傷心的模樣,兩眼通紅,季淑然不免心里一軟,隨即嘆了口氣,道:“胡說八道,寧遠侯世子怎么會被人搶走,且不說別的,之前周家已經改過一次婚約,婚約也不是兒戲,怎么會三番五次的改變?況且姜梨這樣的名聲,如何能與你比?我曾見過寧遠侯夫人,他們家人也是中意你的。若是再改婚約,這將我們姜家置于何地,你爹也不會允許的。幼瑤,你放心,沒有人能搶走周彥邦。”
“可是周世子已經被姜梨迷惑了……”姜幼瑤猶自不甘心。
“她哪里及得上你一根頭絲,你這是想多了。”季淑然笑道:“倘若他心里有姜梨,便不會八年來從來不曾提過姜梨一句,這般不聞不問,像是心里有對方的人么?”
姜幼瑤聞言,這才好過一點。
季淑然心里卻在思量,她這是安慰姜幼瑤才這般說,但倘若姜幼瑤說的是真的,周彥邦真的對姜梨有意,那可就需要警醒了。雖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可要讓周彥邦心里想著姜梨去娶自己的女兒,季淑然想想都覺得喉頭堵。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姜梨的確不能留。”季淑然道:“我原本想,她若是乖順聽話,日后也能為我們所用。可眼下看來,她并不安分,這才回府不久,就攪得雞犬不寧,再留下去也是個禍害。”
“娘,要對付她么?”姜幼瑤聞言,眼睛一亮,立刻追問。
“我說了,”季淑然笑著撫了撫姜幼瑤的長,“姜梨太過招搖,就越是引人嫉恨。你放心,這次她大出風頭,已經得罪了人,有人比我們更希望她消失,明日御射,你且等著看就是。”
姜幼瑤疑惑:“有人也要對付姜梨么?”
“幼瑤,你要記住。”季淑然沒有回答姜幼瑤的話,只道:“最好的辦法是并不血刃,坐山觀虎斗。”
姜幼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姜府里,姜幼瑤不悅,芳菲苑里還是其樂融融的。
姜景睿儼然已經成了芳菲苑的常客,連白雪都曉得他愛喝不苦的茶,在茶盅里澆了大一匙蜂蜜。
“我說,大伯父大伯母可真是太不地道了,”姜景睿道:“你拿了琴樂一甲,居然什么賀禮都沒有。”他兩手一攤,“年年姜幼瑤得第一的時候,獎賞可是樣樣不落。”他仔細的盯著姜梨:“都是大伯父的女兒,怎么差別如此之大?莫非……其實你不是姜家人?”
這人說話真的實在太不中聽,簡直像是特意趕過來給人心上捅刀子的。桐兒氣的差點破口大罵,白雪也皺起眉。
姜梨靜靜的看著他,道:“或許。”
“咦?”姜景睿驚訝,“你怎么都不生氣?”
“沒什么好生氣的。”她本來就不是姜家人。
“你可真是好涵養。”姜景睿聳了聳肩,忽而想到了什么,不客氣的大笑起來,“一想到今日姜幼瑤的表情,我就想笑——”
姜梨簡直懷疑姜幼瑤是不是曾經狠狠得罪了姜景睿,否則姜景睿怎么這般不希望她好。
“話說回來,明日你到底準備怎么做?”姜景睿問道:“明日是射御,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梨,搖頭:“這總不能也能奪魁吧?”
姜景睿對姜梨在琴樂一事上能得一甲,勝過姜幼瑤,雖然也很吃驚,卻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因著姜景睿自己也是個對琴樂一竅不通的,根本不明白姜梨能完整并且精彩的彈出一《胡笳十八拍》意味著什么。但姜景睿也是跟他的一群好友去賽馬比過箭術,因他自己學的馬馬虎虎,曉得這有多難,才會過來勸告姜梨。
“你介時上馬,先走兩步,便假裝不行了認輸,或者不要與人比較,我看每年明義堂的那些小姐們,許多都是這樣的,有時候上馬到最后根本沒跑,就一路慢走到終點,也不過了。”他搖頭晃腦,“你們姑娘家莫要太拼了,保護自己才最重要,那校驗場如此大,萬一你摔著了傷著了,可是得不償失。”
姜梨聽他一席話,知道姜景睿也是好意,心里想著,姜景睿和薛昭到底是不同的。
倘若是薛昭,必然要講:“你既然都要和人比試了,當然要學好,萬一摔著了傷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一定要把騎術箭術練到最好,一旦生什么事,也能應付有余。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要拼!”
姜梨不由得笑起來。
“你笑什么?”姜景睿奇道:“我說的很好笑么?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姜梨,我可是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才好心來提點你,你這般頑固,介時可不要找我哭鼻子。”
“放心,我肯定不找你。”姜梨道。
“你!”姜景睿一甩袖子,“我說不過你,隨你吧!”氣哼哼的站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道:“府里有我的馬術師父,你等會子要是想去找他,直接去就是了,我和他已經打過招呼,你至少上馬后不能被甩下來吧。”交代完這么一句,姜景睿才是真的離開。
“姑娘,”桐兒擔心的道:“御射真的那么危險么?要不別去了。”她和姜梨在庵堂里呆了八年,當然曉得姜梨沒有學過勞什子御射之術。雖然姜梨也沒有學過琴樂書算禮什么得,但那些到底不會有危險,比就比了,這一旦關系到危險,桐兒總不放心。
“沒事。”姜梨道:“我自有主張。”她心里隱隱猜到了季淑然為何在白日里對她態度一反常態,既然校驗場上刀箭無眼,隨時可能出危險,在那個時候出的危險,便只是個意外。
“意外”隨時可能會生。
可她不怕意外,因為她能應付有余。
這就是“底氣”。
燕京城城西處,肅國公的府邸里,此刻亦是一片安靜。
肅國公喜歡艷麗多姿的東西,是以他的府邸繁復迤邐,修繕的極為精巧豪奢。門前就是安定河,河水邊是無數華美樓宇,但這些翹角飛檐的小筑,都不及那棟朱色的大宅來的顯眼。
今日,國公府上沒有熟悉的戲腔傳來,安靜的有些匪夷所思。
老將軍——肅國公姬蘅的祖父,姬大川正蹲在院子里練刀。那院子十分寬敞,四周都是錯落有致的芬芳花草,不少還是珍稀品種。卻被姬大川帶起的刀風“簌簌簌”的砍斷了不少,落在地上,脆弱的讓人生出哀戚。
躲在房檐上的幾個護衛們頓時叫苦不迭,這一批波斯菊可是國公爺花大價錢從海商手里買下的舶來品,精心伺候了幾個月,總算結出了幾個花骨朵,就這么被老將軍糟蹋了,國公爺瞧見了回頭又得好好“體諒”他們。
真是太可怕了。
姬大川如今年過花甲,身材卻仍孔武有力。他生的鶴童顏,依稀能看得出當年是個俊美男子,因此雖然年老了,仍是個年老的美男子。他臉上已經有了皺紋,一雙眼睛卻仍炯炯有神,夏日里就打了個赤膊,手腕上綁著一塊紅錦,左右手各持一把刀,正在練雙刀。
再這么下去,國公爺這一批波斯菊都要陣亡了,一個看上去忠厚的侍衛忍無可忍,終于站出來,制止了姬大川的這個行為,他道:“將軍,已經很晚了,先去用膳吧。”
姬大川聞言,停了一停,“刷”的一下,收回手中兩把彎刀,問:“姬蘅兔崽子呢?”
侍衛道:“……大人剛回府。”
“他今天不是聽人彈琴去了嗎?誰彈得好?”姬大川聲音洪亮,說的話卻仿佛姬蘅今日是去逛花樓聽小曲,回來說說哪個姑娘唱的好長得美似的。
侍衛忍了忍:“輔姜家的二小姐奪了魁。”
“二小姐?”姬大川一邊去披衣服往外走,一邊道:“不認識,是輔家,姜烏龜呀……。”
侍衛望著滿地殘花,無奈的嘆了口氣。
屋里,姬蘅倚在塌上,漫不經心的玩著扇子。
若是有人能進姬蘅的房間,定會大吃一驚。這位生性喜奢艷麗的肅國公,書房竟是出人意料的素淡,甚至稱得上肅殺。整個書房寬敞到近乎空曠,全都是黑白梨木,沒有多余的任何裝飾,讓人覺得空空的。
然而目光落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頓時又覺得空落落的房屋也變得滿足了。
燈火出微妙的燈光,屋里還坐著一人。
陸璣仍舊穿著一身青衫,留著山羊胡,笑瞇瞇的道:“今日大人去了校驗場,觀看琴樂如何?”
“非常無聊。”姬蘅懶洋洋道。
“可明日大人還得繼續觀看御射,有勞大人了。”
姬蘅抬了抬眼皮子,似乎有些不耐煩。
他不僅是琴樂一項的考官,亦是御射一項的考官,是以明日的御射,他還得去一次校驗場。
“陛下為何要讓大人去做考官?”陸璣疑惑。
姬蘅道:“陸璣,我招攬你,不是為了讓你對我提出問題。”
陸璣心下一凜,又聽得面前人漫不經心的回答聲傳來:“因為皇帝要我盯著成王。”
成王?陸璣一愣,隨即恍然。
洪孝帝雖然如今為帝,可太子年幼,成王不除,始終是洪孝帝的眼中刺。但成王背后有劉太妃撐著,洪孝帝又做的是“仁政”,抓不到成王的把柄,只能讓成王暫且活著。可為人君者終究是難以放心,成王既然來觀看校驗,洪孝帝干脆把姬蘅也放過來。
可是,陸璣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洪孝帝大約不知道,成王如今勢力的壯大,可不就是姬蘅一手扶持起來的。
讓姬蘅盯著成王?姬蘅不趁機幫著成王壯大勢力就好了。
“右相和成王很好,”姬蘅漫不經心道:“我看中書舍郎也快了。”
“沈玉容?”陸璣道:“他和永寧公主似乎……”陸璣只要想到其中內情,便覺得咋舌。畢竟是一國公主,做出這等丑事,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這也是出好戲,只是看的太多了,有點乏,隨他們去吧。”姬蘅將手里的折扇展開,那折扇上,手繪著大朵大朵富貴雍容的牡丹,花瓣卷曲,栩栩如生,因著金絲材質,熠熠光。
“那明日……”
“成王不會傻到在校驗場上動手,皇帝太多心了。”姬蘅道:“我去了也是無事,不過,”他道:“你多關注葉世杰的動向。”
“葉世杰有什么問題?”陸璣道:“他眼下成了國子監榜,很快入仕,未來或許多有用處。”
“不管未來,突然疏遠李濂,”姬蘅笑的玩味,“我也很想知道,是誰在背后提醒他。”
陸璣一怔,不再說話了。
這一夜,姜梨睡得很熟。
她甚至做了一個夢,夢里薛昭和她各自騎著一匹馬,在林間奔走。薛昭的箭筒里箭矢不夠了,管她要了幾只。而她馬背上的袋子里,裝滿了獵物。
正當他們二人要回去的時候,林間突然竄出一只猛虎,薛昭為了保護她,駕馬引開老虎,而姜梨追不上,只得看著薛昭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等她醒來后,只覺得滿頭大汗,令桐兒也吃了一驚,忙去撥弄銅牛里的冰塊,埋怨道:“廚房那頭給咱們院子里的冰塊也太少了些……”
廚房都是季淑然的人,在這些小事上給姜梨下個絆子是常有的事。姜梨也不甚在意,只是心里想著昨夜的那個夢,隱隱覺得是什么預兆。都說死去的親人會在夢里給自己的家人托夢,難道薛昭是要托夢告訴自己什么么?
今日有危險?
姜梨思忖著,卻也并不意外,自她來到燕京城開始,暗中將姜二小姐視作眼中釘的人數不勝數。她若是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必然要擋許多人的道,除去她這個攔路石,是意料之中的事。
白雪手里托著嶄新的騎裝過來,道:“姑娘,衣裳準備好了。”
姜梨目光掃過白雪手里的衣裳,道:“好,放在桌上就是了。”
御射術既是要御馬,必然要穿騎裝,姜梨沒有,這還是姜老夫人令人新做的,為了以示公平,府里四個女兒都有,都是自己挑的布料,當然了,給姜幼瑤的自然是最好的。
桐兒還以為姜梨第一次穿騎裝會費很大力氣,不曾想姜梨很熟練,甚至不需要人幫忙,三兩下就穿好了。桐兒替她把頭扎成一束,既精神又利落,顯出幾分平日沒有的英氣來,惹得院子里幾個丫頭都夸說好看的不行。
因著御射開始的早,姜梨也起得早,便去了晚鳳堂與大家一起。她時辰尋得不錯,其他幾人也剛剛來到,姜玉娥和姜幼瑤就打量起姜梨來。
姜幼瑤一身粉霞色騎裝,她本就嬌美爛漫,便是燕京城里特有的活潑小姑娘的模樣,姜玉娥是淺藍色騎裝,眉眼楚楚,巧笑倩兮。姜玉燕著鵝黃色,她膚色不白,鵝黃色襯得她更加黯淡了一點,扔在人群里就是看不見的模樣。
姜梨的騎裝是淡青色的,她很喜歡青碧的顏色,連騎裝也挑了這樣的色彩。原本姜梨的五官清秀靈透,看起來清麗寡淡,似乎并不適合騎裝這樣熱烈的裝束。可不知為何,她站在這里,衣袖利落,笑意淺淡,便如一顆筆直的青竹,枝葉還帶著朝日的露珠,英氣勃,生機勃勃。
連姜老夫人都忍不住目露欣賞。
姜幼瑤心里又是不爽利,不過想到昨日季淑然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就看向姜梨笑道:“二姐今日和以往看起來不一樣,真是好看。不知等下的御射之術,是否又會艷驚全場。”
姜梨淡笑:“三妹過譽。”
姜幼瑤很討厭姜梨的笑容,姜梨的笑容太過真誠,讓曉得姜梨陰險的姜幼瑤覺得,這樣的姜梨更是令人作嘔,便扭過頭,不再看姜梨,轉而對季淑然道:“母親,我們走吧。”
倒是姜元柏落在后面,頓了頓,才對姜梨道:“若是不會,不必勉強。”徑自走了。
姜梨微微一怔,搖了搖頭,沒多想,跟著上了馬車,往校驗場那頭走去。
今日的燕京城幾乎是萬人空巷,校驗場外面都是人山人海,大約是昨日琴樂一項吸引了不少人,連帶著今日的御射比昨日觀看的人還多了一倍。
姜梨下了馬車,就往校驗臺下那頭走去。
柳絮見她來了,高興的與她打招呼,道:“瞧你今日興致不錯,應當沒有問題?”話語里帶著幾分試探。
姜梨道:“馬馬虎虎吧。”
柳絮就心滿意足了,一眼又看到了孟紅錦,人群中,今日的孟紅錦分外顯眼,一身火紅窄身騎裝,襯得她整個人熱烈如火,見姜梨來了,孟紅錦瞧了她一眼,就迅速的移開了目光。
姜梨有些納悶。
今日嘲笑姜梨的人不及昨日那么多了,許是昨日姜梨的大顯身手震懾了全場,便是明義堂的女學生們,也只是聚在一邊,悄悄地打量姜梨,連議論也不敢當著姜梨的面。
柳絮輕哼一聲:“現在才知道后怕了。”
姜梨第一次見柳絮這幅模樣,有些新鮮,道:“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如今已經不會是明義堂墊底的人了,孟紅錦和你的賭約你輸不了,你可知,燕京城的酒館里,昨日多少人出去買酒喝的爛醉,無非就是在孟紅錦身上投注了大價錢,如今血本無歸,痛心的唄。”說到此處,柳絮幸災樂禍道:“我聽聞孟家自己也都買了許多銀子,這回可是輸慘了。若非我爹不讓我賭錢,我也應當買一注的,現在不知賺了多少倍呢。”
姜梨失笑:“我又不是籌碼。”
“別的不說,今日你可悠著點。”柳絮又正色道:“這御射之術,向來是孟紅錦的強項,你若是比不過她,也千萬不要勉強。萬一摔著了碰著了,可是得不償失。反正已經是穩贏不輸了,這些細枝末節,也不必太過計較。”
也不知是第幾個人這樣提醒她了,姜梨仍是誠心實意的回道:“我知道,多謝你提醒。”
今年的御射并在一起,和琴樂不同,是分組的,統共三十人,恰好分為五組,抽簽決定五人為一組。五組按抽到的排數進行校驗。
抽簽進行的很順利,姜梨從簽筒里拿到木簽交給小童,柳絮去看,道:“我是第二組,你是第五組,咱們不在一起。”她顯得有些遺憾。
姜梨倒不是很在意這個,只聽得孟紅錦那頭有人吵鬧著,應當是與孟紅錦交好的人,道:“紅錦,你是最后一組。”
竟然和孟紅錦分到了一組,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姜梨方這么想,就見著姜幼瑤也湊到了自己面前,道:“二姐,沒想到你也是第五組,我和五妹妹也是第五組呢。”
姜梨簡直要在心里哀嘆一聲,這是什么樣的孽緣,一組六人,偏偏孟紅錦、姜幼瑤、姜玉娥和她都在一組了。且不提剩下二人是誰,便是一組里,都有三個人視她如眼中釘。同組時候不給她下絆子都是奇事。
柳絮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禁微微變色。
正想著,又見到不遠處的人群開始騷動,柳絮回頭一看,道:“是今日的考官來了。”
今日的考官不如昨日多,只有三人。一人是穿著甲衣的軍士,約莫二十七八,龍行虎步,英武非凡,是當今的上輕車都尉孔威,因為在家排行第六,人稱孔六。
一人是曾經的武狀元,當今的馬軍都指揮使,叫鄭虎臣,和姜元柏年紀差不多大,皮膚黝黑,亦是身材健壯,不怒自威。
這二人一看就是練武的人,氣魄非凡,站在原地,便叫人心生畏懼,可最后一人,卻實在出乎人的意料。
一身紅衣,金絲折扇,笑意淺淡,眉眼深艷,肅國公姬蘅站在這里,并沒有被孔六和鄭虎臣的英武襯的羸弱,相反,他風華瀲滟,倒顯得孔六和鄭虎臣像是他的侍衛一般。
但總是和這里格格不入。
姜梨心里也生出幾分訝然,姬蘅來這里做什么?昨日的琴樂他是考官已經十分令人驚訝,難道今日他也要來摻一腳。
疑惑的顯然不止姜梨一人,觀看的席上,成王也皺起眉,他道:“皇兄這是個什么意思,怎么今日還讓肅國公過來?”
成王對肅國公十分忌憚,誰都知道,當今洪孝帝對姬蘅最是信任有加。成王也曾試著拉攏姬蘅,但姬蘅此人軟硬不吃,且手段了得,碰了幾次釘子后,成王便也不再招惹姬蘅,但總會在暗中注意姬蘅,省的姬蘅為洪孝帝辦事,卻讓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永寧公主沒有回答成王的話,她的思緒早已飛到不遠處沈玉容的身上了。昨日下午,本來琴樂校驗過后,沈玉容同她約在一起見面的,可沈玉容卻推脫了。永寧公主瞧的出來他的逃避,曉得是昨日沈玉容聽了女學生們的琴聲,想到了死去的薛芳菲,心中復雜。想到這里,永寧公主更是氣憤難當,薛芳菲已經死了,難道她還比不過一個死人么?必須盡早和沈玉容成親,沈玉容要做癡情態為薛芳菲守孝三年,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等校驗過后就同自己的母妃劉太妃提起此事,永寧公主暗暗想道。
這一頭,姜梨正看著自己手里的紙條呆。
一共六人,除了孟紅錦、姜玉娥、姜幼瑤意外,還有兩位明義堂的貴女,聶小霜和朱馨兒。
這二人看起來是嬌身慣養的官家小姐,脾氣看起來也不怎么好相與,比起姜梨來,他們和姜幼瑤關系要好得多。姜梨倒是不意外,燕京城的貴女們,大多都是喜歡姜幼瑤勝過她。
偏偏是最后一組……姜梨沉吟著。
無人現,站在角落里的孟紅錦,又飛快的看了一眼姜梨,目光里含著難掩的得意與憤恨,這讓她的表情也顯得有些扭曲。等人走過時,孟紅錦收回目光,卻是暗暗握緊了簽筒。
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將自己和姜梨分到一起,偏偏還有和姜梨不對盤的姜幼瑤和姜玉娥二人,這樣一來,要讓姜梨吃苦頭,更是易如反掌。
孟紅錦的手心有些顫抖,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很奇怪,雖然害怕,但孟紅錦的態度卻十分堅決。她曉得,若是她不這么做,明日她就要跪在姜梨面前,當著國子監眾人的面給姜梨道歉。那樣一來,她的名聲就全毀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一場比明義堂校驗還要兇殘的比試,而她,注定是最后的贏家。
校考開始了。
校驗場很大,每一組的學生五人同時上馬出,跑往終點,并非誰先到達終點誰就是第一,還要看學生御馬的能力。畢竟御,重在一個“御”,而非“快”。在快要到達終點的地方,會有一排箭靶,各自射箭,每個人的箭矢都有自己的標記,不會認錯,以最后箭靶上的箭矢來分辨,這便是“射”。
因人在騎馬的時候,在馬背上晃蕩奔跑,要射中箭靶就更是不容易。今年的明義堂校考,不說能射中靶心,便是能有幾位小姐射中靶子不落到外面,也是很好的結果了。
第一組開始了。
姜梨仔細的看著,對于明義堂的校驗規矩,托蕭德音同她過去的交情,她曉得一些,但并不細致,今日自己上場,又和以往觀看不同,姜梨打算看的清楚些,上場后也不會出什么錯處。
想到蕭德音,姜梨今日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不過這是御射校驗,蕭德音也的確沒有必要前來。
姜玉燕和柳絮分在第二組,第一組上場比試的很快,雖然校驗場很大,但第一組的女學生們大約御射都不是太好,只上了馬小跑著就將箭矢射出去了,箭射的亂七八糟,連一個都沒用射中箭靶。而御馬之術更是平平無奇,不過這些學生們下場也并不失望,似乎只要能上馬下馬做的不錯,便已經心滿意足。
北燕的女子們,到底也并不推崇舞刀弄劍,雖然將門小姐也令人佩服,可輪到自己,卻是吃不了這個苦頭。
姜梨瞧在眼里,心里對明義堂御射水平差不多有了計較。
柳絮和姜玉燕所在的第二組,比第一組要好一些,至少御馬的人是真正的“跑”起來了,還試圖爭先當第一個抵達終點的人。柳絮竟然是這一組里箭術最好的一個,只因她射出去的箭矢,沒有落在靶子之外,而是斜斜插在箭靶的邊緣。
卻也是這一組里最好的了。
柳絮下場后,還猶自微微喘著氣,似乎有些乏累,面上倒是很興奮,對姜梨道:“今年將御射并在一道,實在是很難,真難想到軍中那些騎軍是怎么訓練的,要在馬背上射中靶心,簡直非常人能做到的嘛……”
“你是這一組里最好的。”姜梨笑著恭喜她。
“我自來御射不出眾,今日也是運氣好,不過我也沒想著要做到多好,”柳絮道:“倒是你,這一次你和孟紅錦一組,一定有許多人等著看你的好戲,你可千萬悠著點,莫要心急。”
“我不心急。”姜梨笑笑。
柳絮一想,的確也是,自打她第一次見到姜梨開始,還真沒見過姜梨起急來是何模樣,姜梨的性子就是這么溫軟柔和,不疾不徐的,這一場比試,在姜梨心中或許也沒那么看重。
她放下心來。
姜梨還在認真的看接下來的比試,不知是第一二組恰好將御射不好的學生分在一起了,接下來的兩組,并沒有那么糟。有幾位小姐甚至還做了幾個漂亮的馬上動作,十分亮眼。放在場中的箭靶,也漸漸布滿了箭矢,落在靶外的有,靠近靶心的也有了。
比試漸漸激烈了。
很快,一個時辰后,到了最后一組。
該姜梨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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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花花和鉆石,題外話有限制,就不一一感謝了哈
關于大家說國公爺和阿貍木有說上話的問題,國公爺現在還在看戲階段,暗中觀察。jpg,等不自覺的入戲的時候兩個人的感情戲就多了,茶茶自己不太喜歡一見鐘情的設定,還是喜歡這種相愛相殺歡喜冤家相互嫌棄化敵為友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再耐心一點嘛\(≧▽≦)/小粉紅就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