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葉老夫人見面的事,比姜梨想象中還要順利。雖然是有意識的利用此次葉家有麻煩來拉近和葉家人的關系,但姜梨心里以為,便是沒有這件事,葉老夫人與姜二小姐之間,也是沒有隔閡的。只要姜二小姐回頭,葉老夫人就會永遠做她的后盾。
不過到底是完成了一樁心事。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安心等待唐帆那頭傳來的結果。只是眾人都沒料到,結果會來的這么令人措手不及。
三日后,唐帆登門葉家,進門就道:“找到帶馱蘿花來襄陽的人了。”
葉明輝問:“是誰?”
唐帆搖頭:“這幾日我同佟知府一同派人查案,順藤摸瓜,找出了襄陽城大封藥鋪,這間藥鋪的掌柜每隔半年都會派人前去搜集一些珍稀藥材。他手下有個伶俐的伙計,兩個月前從西域回來。有人說他帶回了不少藥材,根據旁人的說法,似乎有馱蘿花的痕跡。”
“大封藥鋪?”葉明軒沉吟了一下,“襄陽百姓抓藥都在大封藥鋪,可和咱們葉家沒什么過節。”
“我們本想盡快抓人,誰知道今日一早,大封藥鋪掌柜一家七口,連同從西域歸來的那個伙計,都被人滅了口。”
“滅口?”葉嘉兒驚呼一聲。
“不錯,應當不是仇殺,我倒是覺得,”唐帆看向姜梨,“很有可能是背后之人知道我們在調查,棄車保帥。”
“你是說,背后還有人?”葉明煜問。
“如果單是大封藥鋪的人自己的主意,大可不必滅門。現在看來,這些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卻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指點。”唐帆回答。他本來心中還不是很確定,當看到被懷疑的大封藥鋪一夜間被滅門,幾乎就能肯定了,葉家古香緞一事,的確是有人在背后算計陷害。不過,手段如此殘暴,毫不畏懼后果,可見對方勢力不小。
只是既然已經站在姜家一邊,現在要反悔也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做下去。
“唐大人對大封藥鋪的懷疑,應當還沒有泄露出去。”姜梨微微一笑,“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卻讓大封藥鋪的人被滅了口,會不會有人提前得知了消息,這才對大封藥鋪下殺手。這樣一來,便是有內奸……”
“絕不可能!”唐帆急急的保證,“我們由織室令派來襄陽,目的就是為了徹查此事,與大封藥鋪毫無關聯,絕不會走漏風聲。”他生怕姜梨懷疑是他們的人給對方通風報信,才讓大封藥鋪人證被滅口。
“唐大人不必心急,此事我既然全都交給唐大人,自然相信唐大人會給我們個交代。只是此事實在很意外,剛剛盯上大封藥鋪,大封藥鋪就一個活口不留,難道不覺得太巧了么?佟知府手下不少,會不會是佟知府的人不小心泄露了消息,給人可趁之機了?”姜梨笑道。
唐帆看向姜梨的目光微變,心中暗嘆一聲,佟知陽這是徹徹底底的得罪了這位姜家二小姐啊。姜梨話里的意思,卻是懷疑佟知陽是與陷害葉家的人是一伙的,得了消息,便告訴對方,對方這才派人滅了大封藥鋪的人滿門。雖然此事是有可能,但姜梨這時候提出來,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打壓佟知陽。等姜梨回到燕京城,將這件事告訴姜元柏,姜元柏隨便找個什么理由,佟知陽就能被人盯著仔仔細細查個一清二楚,總能查出來一點端倪。
姜二小姐不好惹,莫要得罪。唐帆心中有了這個認知,對著姜梨說話的時候,就更客氣了,道:“我們在大封藥鋪伙計屋后的院子里,發現了一點散落的馱蘿花粉,雖然大封藥鋪被人滅門,但大概可以斷定,此事就是伙計所為。只等再搜集足夠證據,就能還葉家一個清白。”
“可背后之人沒找到不是么?”葉明輝沉聲道:“這一次不成,下一次那些人再算計我們又如何?眼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線索,大封藥鋪就被人滅口。這下百姓如何相信葉家的說辭,說不準還以為我葉家和官家官商勾結,找的借口,葉家的聲譽已經毀了,且不說其他,古香緞的生意日后只怕是不會做了,這又當如何?”
葉明輝說的痛心,卻也不是全無道理。唐帆道:“我們織室令會想辦法告訴百姓實情……”自己也覺得自己說的很是勉強。即便織室令的人說了,葉家古香緞的生意日后做不成,葉家的主要生意可就是古香緞啊,此番一來,葉家也算是元氣大傷。
“明輝舅舅,”姜梨開口道:“查案一事,本不是織室令該做的,想要知道幕后之人的線索,還得仰仗佟知府。咱們將此事全權交給佟知府,佟知府來調查。若是佟知府也查不出,就繼續上報,一層上報一層,要是連燕京京兆尹都查不出,想個辦法,我讓父親進宮面圣也不是不可以,總能找到出路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唐帆在一邊聽得心驚肉跳,心中思忖,佟知陽這個知府看來是走到頭了,幸好自己一開始就站在了姜家這邊。否則以姜二小姐錙銖必較的性子,事后收拾,也不知道要得著多少道。
心里想著,唐帆也不敢怠慢,又與姜梨細細交代了一番接下來的事,這才離開。
唐帆走后,葉如風忍不住開口:“大封藥鋪的人與我們無冤無仇,怎么會被人當槍使,給咱們葉家下絆子。”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葉明軒教導自家兒子,“既然甘心為槍,要么是受了人好處,要么是受了人威脅。倘若此次織室令的人沒有出手,葉家就是死路一條。踏著別人的血來好好的活,總會付出代價,你看,好好的一個藥鋪,現在什么都沒了。”
因為人都死了,再追究也是徒勞,葉明軒很是唏噓。
“但至少給我們提了個醒,不是么?”姜梨笑道。
“但古香緞的生意卻是斷了,”關氏嘆了口氣,“娘遲早會知道這件事,葉家的家業是爹娘一下來的,尤其是古香緞,現在毀在咱們手中……”她有些說不下去。
葉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長時間的在外,要臥床靜養,除了和姜梨見面說笑以外,平日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不去麻煩葉老夫人。但并重的葉老夫人會不會從下人嘴里聽到這些事,就說不清了。
想到葉家未來的艱難,眾人都是心事重重。散去的時候,姜梨拉了一下葉明煜的衣角,葉明煜見狀,心領神會,和姜梨走到屋子里說話。
“明煜舅舅,素琴和佟雨現在還好吧?”姜梨問。素琴和佟雨就是佟知陽的外室和兒子。
“放心,被我好好地安置著。佟知陽這些天就像條瘋狗,到處派人查探兩母子的消息。要不是忌憚著賀氏,我看他能把他們衙門的所有人手都調出來找人!”
姜梨道:“無事,今日便讓人給佟知陽帶信吧。”
“帶什么信?”葉明煜狐疑,道:“我正愁著這兩母子應該怎么解決,現在古香緞的事塵埃落定,兩母子在我手里也沒什么用,我還想要不直接告訴賀氏,讓賀氏收拾佟知陽。”
“最后肯定是要告訴賀氏的,”姜梨笑笑,“但在這之前,我們得讓佟知陽吐出,誰才是幕后害葉家的人。”
“他知道?”葉明煜一震。
“我想以他一個知府的身份,還不至于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總能說出一點線索,有了這點線索,等我回了燕京城,不怕找不出人來。”她看向葉明煜,“明煜舅舅就拿佟雨的貼身織物來威脅佟知陽吧,佟知陽就算為了這唯一的香火,也會知無不言的。”
葉明煜道:“我這就去!”
“小心些。”姜梨道:“別被人抓住了把柄。”
葉明煜一笑:“放心吧!”
佟知陽這些日子過得很不順遂。
先是對葉家十拿九穩的事,突然冒出個攪亂全局的姜梨,眼睜睜的看著葉家逃出生天。后來又來了個唐帆,仗著燕京城織室令的名義,在襄陽城壓著他,讓他毫無威嚴。
最重要的是,他最寵愛的外室素琴和兒子佟雨失蹤到現在,還沒找到。
每每想到此事,佟知陽都心如刀絞。素琴就罷了,雖然貌美又體貼,但終究是個女人,沒了還能再養一個。佟雨就不一樣了,他就這么一個兒子,看賀氏又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要是沒了佟雨,他們佟家的香火就要從他這里斷了,如何不急?
佟知陽最懷疑的是賀氏知道了兩母子的存在,是賀氏將兩母子帶走的。但仔細想想,以賀氏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素琴和佟雨的存在,絕不會裝聾作啞,暗中謀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打上門去。而且就算真的是賀氏做的,佟知陽也沒有膽量去質問賀氏,只得憋在心里,自己坐立難安。
織室令的動作太快,好在他即時將唐帆懷疑大封藥鋪的人說了出去,不至于讓大封藥鋪那頭出了岔子,雖然沒能完成妹夫的計劃,卻也不至于捅出什么簍子來。
正想著,他的小廝,突然從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來,叫道:“老爺!”
佟知陽不耐煩的回頭:“一驚一乍的干什么!”
小廝關上門,喘著粗氣道:“少爺……少爺……”
“少爺有消息了?”一聽有關佟雨,佟知陽立刻激動地站起來。
小廝將手里的一封信送到佟知陽手里,連同一塊長命鎖,道:“這是在門房發現的,不知道多久了,小的看出這是少爺的扣子,猜此事和少爺有關。”他把信和銀鎖一起遞給佟知陽。
佟知陽看了看那銀鎖,激動之情頓時溢于言表,道:“是雨兒的!”
佟知陽寵愛佟雨,佟雨出生的時候,特意讓人搭了一塊長命鎖。眼下手上的這一塊,赫然就是佟雨那一塊。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信,越看臉色越難看。
小廝不曉得出了什么事,只見佟知陽看完后,將信狠狠一甩,砸在地上,咬牙道了一聲:“豈有此理!”
“老爺,出什么事了?”小廝問。
“有人綁了雨兒和素琴,”佟知陽深吸一口氣,“這封信就是來威脅我的!”
“他們是要銀子?”小廝問。但凡威脅,總要有所圖謀。
“要是要銀子就好了!”佟知陽十分氣惱。那信里說的清清楚楚,佟雨和素琴都在對方手上,對方也不求才。就讓他把所知道的這回葉家麻煩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白,要是對方滿意了,自然會放人,要是對方不滿意,就等佟知陽說到他們滿意為止。
這是要讓佟知陽出賣自己的妹夫!
佟知陽心不甘情不愿,可看著佟雨的長命鎖,心中又十分不甘。如果沒有佟雨,他官兒做的再大,家產再豐厚,也是后繼無人。難道著自己唯一的香火就這么斷了么?
思來想去,佟知陽一咬牙,下定決心。人都是自私的,再說他妹夫的事他已經仁至義盡了,要怪就怪姜家二小姐突然出現讓事情反轉,他卻不能為了別人拿自己的骨肉開玩笑。
“拿紙筆來!”佟知陽道。
小廝忙不迭的跑去拿東西,佟知陽看著地上的那封信,又咬了咬牙。
對方讓他寫好信后,讓人送到賀家后院。佟知陽本想派人盯著信,順藤摸瓜找到對方究竟是誰。可是送到賀家,賀家是賀氏的娘家,他再如何膽大,也不敢在賀家眼皮子底下動手,更怕賀家人因為他,發現素琴母子的存在。
對方真是機關算盡,滴水不漏,讓人恨得咬牙……
姜梨站在葉府的門口。
她在等葉明煜回來的消息。葉明煜去拿佟知陽給的回信了,雖然姜梨大概猜得到結果,但還需要佟知陽的信來證實一些東西。
日光懶洋洋的灑下來,冬日已近,襄陽城的冬天暖洋洋的,和北地的燕京不同,下雪的時候都不很冷,倒像風里飄起的雪白梨花。
鄰宅的門口開了,姜梨往那頭看了一眼,便見姬蘅和那個叫文紀的侍衛,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們二人也看到了姜梨,姬蘅瞧著姜梨,露出一個笑,不緊不慢的往這頭走來。
葉宅門口的行人并不多,住在這里的都是達官貴人,但姬蘅的容貌太盛,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姜梨甚至看見遠處的宅子門口,有妙齡少女倚著門前,頻頻的往姬蘅這頭看。
他們并不知道姬蘅的身份,即便如此,姬蘅也能在這里成為最亮眼的一個。
“國公爺。”姜梨同姬蘅行禮。
“難得見姜二小姐出來曬太陽。”姬蘅笑盈盈的握著折扇,對她道。
寒冬臘月,折扇早已不必用了,若是旁人拿著,只怕要被說附庸風雅,但由他拿著,卻覺得十分契合。好像那金絲折扇天生就該被他這樣美麗的人握在掌心似的。當然,姜梨心中也十分清楚,見過那金絲折扇上的牡丹擋住刀尖的一刻,姜梨就知道,這折扇也不僅僅是一把折扇,它還是最危險的武器,只是用這樣散漫的方式隱藏著。
就如它的主人。
姜梨笑道:“國公爺也有好興致。”
旁人看來,只會覺得他們二人神態十分熟稔,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但姜梨不會真的以為姬蘅拿自己當朋友,他溫柔的笑容下,隱藏著最冷酷的心腸。至于他要做什么,姜梨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二小姐在等什么,”姬蘅道:“等佟知陽的告密?”
姜梨抬眼看他,果然,便是自己這一頭的動靜,哪怕只是微小的一點,也瞞不過姬蘅的眼睛。
她便大大方方的應承了:“什么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襄陽城畢竟這么小。”姬蘅謙遜,“沒什么秘密能守得住。”
“那倒是事實。”
文紀站在一邊,見這邊一大一小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著,心中難掩驚異。姬蘅看起來溫柔多情,實則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對待陌生人尤為傲慢冷酷。鮮少能與一個人說這么多話的,姜二小姐離開青城山其實不到半年,半年時間里,除了在燕京城掀起軒然大波外,和姬蘅也建立了不少的聯系。
文紀看不出來自己主子心里在想什么,說姜梨遲早會成為犧牲的棋子,姬蘅從頭到尾也沒動她,說姬蘅打算扶持姜梨,但針對姜梨所產生的陰謀和危險,姬蘅也從未出手相助過。
只是在一邊愉悅的看著戲,不打算出手相助,也不打算落井下石。
而姜二小姐也是個妙人,面對喜怒無常的肅國公,不曾有過一絲膽寒,別說她是個小姑娘,便是年紀再大些的,也不會這樣鎮定自若的與姬蘅交談。
“二小姐好像已經猜到是誰了。”姬蘅含笑著瞧了她一眼,道。
“我猜是李家。”姜梨直接道。
大約是沒料到姜梨會突然說出來,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姬蘅微微意外,沒有說話,下一刻,就聽見姜梨道:“國公爺早就知道了,對吧?”
又把這個問題朝他拋來。
她倒是一點也不怕他。
姬蘅道:“為何問我?”
“因為襄陽太小,什么秘密都瞞不過國公爺的眼睛啊。”姜梨理所當然的回答,她笑眼彎彎,看上去心無城府,單純的可愛,卻是字字機鋒。
姬蘅也笑了,問:“想知道?”
姜梨只是看著他笑,姬蘅就搖了搖扇子,道:“不可說。”
說是不可說,其實也就是說了。姜梨頷首,其實至今為止,她仍然看不透姬蘅到底是站哪一邊的。且不提他和成王洪孝帝之間的關系,便是他和右相一家,也是撲朔迷離。瞧著和李家大公子李璟認識,但事關李家,眼看李家計劃失敗,卻也不伸出援手。若說是盟友,也實在是很討人厭的盟友了。
正說著,自遠而近便奔來一匹棗紅駿馬,馬上人也不拉韁繩,只是打了個唿哨,大馬便在門前驀地止蹄。
是葉明煜回來了。
葉明煜翻身下馬,就看見姜梨和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站在一起。這男人穿著一身紅衣,美的過分,卻又絲毫不顯女氣,雖是笑著,卻又覺得一雙狹長的鳳眼全無笑意。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過的多了,葉明煜本能的察覺到危險,下意識的就想將姜梨拉到自己身后,遠離這男人來。
“明煜舅舅。”姜梨喚道。
“阿梨,這位是……”葉明煜看向姬蘅,襄陽城何時來了這么一位人物,他可不記得。
姜梨猶豫了一瞬,就道:“是住在鄰宅的一位公子,有過幾面之緣。”
到底沒把姬蘅的身份說出來。
姬蘅笑笑,對姜梨道:“秘密回來了,二小姐快回去吧。”很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模樣。
因葉明煜在此,姜梨也不方便說的更多,便對姬蘅頷首,隨著葉明煜走進葉宅。
文紀見二人離開后,問道:“大人,可需要我…。”
姬蘅拿扇子一擋,道:“不必。”看了一眼緊閉的葉宅大門,笑了笑,“不用看也知道她要做什么。襄陽要被攪得天翻地覆了。”
葉明煜和姜梨回到姜梨的院子里。
桐兒和白雪連忙給葉明煜沏茶,葉明煜見這里沒有別人,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阿梨,剛才的男人是誰?你雖沒明說,我看不是池中物,你們也好似有舊交情的模樣。”
姜梨見瞞不過他,就道:“他是當今肅國公姬蘅。”
“肅國公?”葉明煜倒吸一口涼氣。他是聽過肅國公名字的,只是肅國公這個人,對于他們襄陽的百姓來說實在太遙遠,就像是一個傳說。親眼見到傳說,總會有不真實的感覺。
“肅國公怎么會在這里?”葉明煜道。
姜梨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曾隨父親進宮宴的時候見過他,因父親的關系說過幾次話,算是有幾面之緣。這一次偶然在襄陽見到,實在意外,就多說了幾句話。不過,”頓了頓,姜梨繼續道:“此事還請明煜舅舅不要告訴別人,肅國公身份特殊,不知他來襄陽有何貴干,為了避免麻煩,還是不要說出去的為好。”
“我知道。”葉明煜拍了拍胸脯。雖然他不懂官場中事,但也知道這些達官貴人們私下里的動靜不少,莫要卷入別人的風波,平白無故當了替死鬼。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這是在賀府搜到的回信。”又轉頭夸獎姜梨:“你可真厲害,知道佟知陽畏妻如虎,將回信的地方放在賀府。佟知陽果然沒敢讓人跟著,這信拿的容易得很,就是不知道佟知陽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姜梨一邊拆信一邊道:“真的,佟知陽不會拿自己兒子性命冒險。”
她展開信,細細看了起來,片刻后,將信遞給葉明煜,示意葉明煜來看。
葉明煜拿起來看,姜梨陷入沉思。
佟知陽應當是非常著緊佟雨的性命,這封信傳遞出的消息不少。葉家古香緞的事具體是誰而為,佟知陽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他那位鐘官令的妹夫寫信來囑咐,在葉家古香緞一事上,佟知陽一定要讓葉家吃苦頭。到葉家走投無路的時候,佟知陽就會給葉家一條生路,葉家要付出一定代價,但佟知陽就是葉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樣看來,似乎是有人利用古香緞一事,想要逼得葉家走投無路,與對方做一筆交易,成為對方的一把刀。但對方究竟是什么人,佟知陽也不清楚。雖然此事是借由他的妹夫所說,但他的妹夫也只是一個傳話人。因為他的妹夫曾經保證,倘若此事能成,佟知陽的仕途必然會再上一層樓。
而那位鐘官令也隱隱約約透露出一個意思,這整件事背后有一個龐大的勢力,涉及到燕京城一位頗有權勢的貴人,他們都是替這位貴人辦事。
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事,誰知姜梨突然出現,而且在姜梨剛到襄陽知道古香緞一事的第一時間起,就寫信回燕京讓織室令的人前來,打亂了佟知陽的整個計劃。他不得已寫信給鐘官令妹夫,可織室令的人來的太快,沒等到回信指示下一步該如何走,事情就已經不受佟知陽的控制了。葉家非但沒有被逼到絕境,反而絕地逢生。
這就是佟知陽所知道的全部事實,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姜梨相信,佟知陽并不是全都說了出來,還是隱瞞了一部分。比如大封藥鋪的滅門,但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佟知陽說出來的部分里,那位有權有勢的貴人,她如果沒猜錯,應當就是右相李仲南家的人無疑了。
從一開始的李濂瞄上葉世杰,到后來李璟和姬蘅的攀談,再到現在對葉家的陰謀,整件事撲朔迷離,似乎看不到邊。
“阿梨,”葉明煜看完信,道:“這信上的字我都認識,怎么連起來,就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明煜舅舅,簡單的說來,就是燕京城有位貴人,看上了葉家的家產,還有葉表哥的仕途,故意做了一出請君入甕的戲。不過嘛,”她一笑:“唱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