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錦堂第七章先添點衣服
寧氏把胸口的惡氣都發作到馬氏的身上,感覺舒坦了不少,這才輕輕回過身來坐下;她坐下時神色已經十二分的平靜:“你是怎么當差的?”她的聲音里透著幾分清冷,卻并沒有暴怒的樣子,但是跟她久的人都知道她向來極少發怒的,并不是因為馬氏是她的親信才如此。
寧氏責問的當然是馬氏。
她明白,眼下不能發作紅錦:衣裳是自己讓人做的,也讓人過來給紅錦量了衣裳——但事實上每一次的衣服都沒有給紅錦做過,紅錦名下的幾套衣裳都分給了其它幾個姑娘;幾個姑娘挑揀剩下的,便會送來給紅錦。
衣服的的多寡也就不一定了,甚至有過沒有一件衣服的時候;不過好在鳳家的姑娘們總是想嘗試不同的花色與樣式,所以大多時候紅錦都還能收到新衣。
今天的事情,寧氏明白只能責問追究馬氏,不然日后紅錦這死丫頭當真穿了那些不能穿用的衣服去見外客,她還真就沒有臉再見人了。
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了馬氏身上,她依然還是鳳家公正嚴明的大夫人,依然還是鳳家所有子女的嫡母;想要收拾紅錦、教訓她知道、記住自己的身份,并不急于眼下。
在寧氏轉身坐回時,紅錦的笑意都收了回來,臉上沒有了半分笑意,就好像她從來沒有笑過;眼下她的臉上只有少許的驚意:好像是被寧氏打馬氏嚇到了。
馬氏沒有想到事情急轉直下,會變成她被夫人掌摑責罵,一時間愣在那里不知道回話;因為太過震驚,連疼痛都忘了。
寧氏從來都不曾為了紅錦真正的責罰過誰,就算是責罰也不過是表面上的事情;但是今天,她卻硬生生的挨了寧氏兩個耳光了:因為大姑娘,夫人打了自己這怎么也不能讓馬氏相信。
這簡直就不可能,但今天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不只一件;只是一件比一件更讓她震驚而已,馬氏不明白,她認為今天真是邪了。
寧氏看到馬氏不答話,心下更是惱她不會做事,看了一眼紅錦便讓婆子過去又掌了她兩個耳光:“我一向以為你當差很小心,不想你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你如何對得起老爺、對得起我?錦兒是我們鳳家捧在掌心里的大姑娘,你居然敢把我們鳳家大姑娘的衣服做成這個樣子,你安得是什么心?”
“是想挑撥我們母女不和,還是想讓世人都唾罵于我?!”寧氏的聲音并不高,但是句句誅心。
紅錦聽得心中卻是冰涼一片:這個寧氏,好厲害!寧氏把所有紅錦有可能會說的話都責罵了出來,這一來也就堵住了紅錦的嘴,從而也就保住了馬氏在鳳家地位。
一樣的話,出自于紅錦之嘴和出自于寧氏之口,當然是不同的效果;紅錦說了出來,寧氏便要為她做主伸冤責罰馬氏,但是寧氏說了出來,自然就是等馬氏分辯她以便“相信”了。
馬氏此時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認錯,說是自己一時大意并沒有仔細看過衣服,被人蒙騙了等等,是她的當差不力云云。
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倒霉定了,只不過她現在還沒有認識到紅錦的厲害,還以為是今天的運氣不佳所致:對于看著她臉色長大的鳳家大姑娘,一點半點虧并不能讓她真正的清醒認識到紅錦的主子身份。
寧氏又喝罵她還是太過輕慢了紅錦,不然怎么不仔細檢看衣服等等;她和馬氏繼續如此這般的做戲一番之后,馬氏上前給紅錦跪下認錯賠罪:“大姑娘,都是奴婢一時發懶沒有認真檢看,讓大姑娘受了委屈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立時就讓人再給大姑娘裁衣另做,絕對保證合大姑娘的意。”
紅錦愣愣的立在那里,好像是被嚇到了,并沒有開口應馬氏的話;其實是紅錦并不想就如此放過馬氏。
寧氏看到紅錦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兒:“重新做?做幾件?公中出銀錢嗎?”今天的事情,她只能如了紅錦的意;來日方長嘛,她并不急于眼下這一時。
馬氏立時彎腰對著紅錦再拜:“奴婢出銀子,是奴婢做錯了事情,奴婢給大姑娘做雙份的新衣。”她是咬著牙說出這番話的,破財免災吧。
紅錦還是沒有說話,她后退了一步,看向寧氏:“母親,這個,其實……”她說得話極慢,好像是要代馬氏求情,但是話卻遲遲沒有出口。
寧氏很溫和的應道:“錦兒,這樣的惡奴就要好好的教訓方成,一切自有母親為你做主,你想怎么責罰這奴才都成;日后府中再有哪個奴才敢欺主,你自管給母親好好的教訓!還真是反了她們。”
說到這里,寧氏話鋒一轉卻是向馬氏說話:“你身為內院仆婦之首,就這樣自責是不是輕了些?”這話明著是說給馬氏的,其實是說給紅錦的聽的。
寧氏既然已經打了馬氏的臉,如此說話一來是為了給紅錦一個滿意,正好也堵一堵中府中那些嚼舌頭的嘴:也免得紅錦再出其它的妖蛾子;二來呢也是暗示紅錦,不要太過了。
不可能為了這么點子小事兒,當真舀馬氏怎么樣的;寧氏的這個意思,很明白的暗示給了紅錦。
馬氏聞言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像原來一樣輕輕便揭過,想了想一咬牙:“奴婢親自端茶給大姑娘賠罪之外,嗯,想必原來也有什么衣服是那些小人做差了的,奴婢這一次給大姑娘盡十足的孝心,今年四季的衣服都給大姑娘重新做過——就算是秋冬兩季的衣服,奴婢也出銀子給大姑娘做;只求大姑娘息怒,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紅錦滿臉的不好意思:“這怎么當得,算一算,四季的衣服都做雙份的,再加上剛剛那些雙份的新衣,嗯,怕是要不少銀子吧;尤其是冬季的大毛衣服,去年冬天可是一人做了兩件的,就不要說其它的帶毛衣裳了;母親,我看不如就……”
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動搖馬氏在鳳府的地位,寧氏現在也不是紅錦能夠硬碰硬的人,所以紅錦見好就收;不過,馬氏當然要好好的教訓一番,看她日后還敢不敢欺辱自己。
雙份的四季衣服,紅錦想到自己柜里唯一的那件半舊的大毛衣服,心里便樂開了花:嗯,到時一定要好好的和馬大娘商量一下,四季衣服可是要做到自己滿意的。
“錦兒,馬氏這奴才就要好好的治一治,就這樣了;”寧氏攔下紅錦的話,一口咬定了四季的衣服要備雙份兒:“馬氏,你給我聽好了,所有的衣服都要讓大姑娘滿意;如果大姑娘有半點兒不滿意,我就打折你的腿趕回家去,免得再給我丟人現眼。”
聽到紅錦說出雙份的四季衣服來,不要說馬氏要哭了,就是寧氏心里也恨得不行:好一個鳳紅錦,你狠。
只一份的冬季的衣服,所費已經不少,何況還是雙份?可是寧氏卻只得答應下來,因為她知道紅錦今天既然鬧將開來,如果不讓她滿意,不知道她還會翻出什么樣的陳年往事來。
翻出來的事情越多,她寧氏的臉面上越是難看:因為她自己心知肚明這些年來,鳳紅錦在鳳家是被如何對待的。
紅錦很是感激的福了下去:“多謝母親,一切全憑母親做主。”這可不是她要求的,這可是寧氏非要她接受的。
有了寧氏的這番話,紅錦要好好的打聽一下馬氏的身家:不好好的刮一刮,怎么對得起這些年來馬氏對自己的“照顧”。
寧氏接下來喝斥了馬氏幾句之后,并沒有立時回去,反而細細的問了紅錦的病情,然后又叮囑茜雪等人好好的伺候,又吩咐人給紅錦送些補品過來,這才起身回去了。
紅錦帶著人送寧氏到院門前,親自和寧氏的大丫頭一起扶寧氏上了車子:雖然紅錦只是做做樣子,不過寧氏要得也不過就是“女孝母慈”的樣子罷了。所以寧氏還是還是帶著笑走了。
至于寧氏回去之后,會不會還有笑容,紅錦并不在意;反正,她今天的目的達到了。回到屋里紅錦都坐下吃了一杯茶,茜雪還在攪動手帕:這怎么可能?
她真不敢相信,大姑娘和她在打了馬氏之后,大夫人不但沒有責怪她們主仆一句話,還把馬氏又打了一頓,并且還讓馬氏給大姑娘重新做衣服;在最后,大夫人居然還讓人送來了燕窩等好東西。
茜雪舉起手來,想也不想就要咬一口,嚇了一旁的翠蕊拉了她一下:“姐姐這是做什么?”
茜雪看了一眼紅錦:“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紅錦淡淡一笑:“什么做夢不做夢的?把大夫人送來的東西收起放好,明兒記得歸置一下櫥子柜子——新衣來了不要沒有地方放。”
說完她打了一個哈欠:“我也累了,這時辰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她并沒有提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個字。
所有的事情,屋里屋外的丫頭婆子們都知道了,并不需要她再說什么;而丫頭婆子們以后要如何做事兒,就需要這些人好好的想一想了。
紅錦這天晚上睡得很好,并沒有做惡夢,睡得異常踏實:因為她看到了希望,可以翻身的希望;事在人為嘛,她從來都認為只要有心、努力,沒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現在,她需要的就是好好的休息,然后去面對鳳家的一切;不管來得是,還是和風細雨,相信總會有什么“驚喜”在等著她。
她已經準備好了,只是不知道鳳家的人是不是也準備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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