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太平洋

八十三 林家的憂慮

馬斯地島,太平洋艦隊臨時司令部內煙霧繚繞。

龍國章叼著雪茄,瞄了眼同樣端著茶杯,查看海圖的新任艦隊副參謀長譚曉增,雖然這個小老頭來之前,陳平和少爺都和自己提前打過招呼,但突然給自己身邊安插這么個人,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別扭。

“難道是少爺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念頭一閃而過,但轉眼便消失無蹤,因為如果少爺不相信自己的話,又怎么會把最新銳的裝甲巡洋艦交給自己,還任命自己為太平洋艦隊司令呢?要知道,在所有人眼里,陳平更適合這個位子!

“難道這小老頭真有什么厲害之處?”想到這里,龍國章掃了眼站在旁邊等待的幾位艦長,問道:“譚大人,你覺得少爺這次為什么要把我們最厲害的軍艦排除在外呢?”

譚曉增對于龍國章的稱呼并不意外,即便是常人也不會立即接受一個外來戶,何況這還是一支有好幾千人的艦隊!

是的,艦隊!

從來馬斯地島第一天起,譚曉增就喜歡上了這里,尤其是最近兩艘決心級巡洋艦的回歸,更是讓他欣喜異常,這可是比北洋那兩艘鐵甲艦都小不了多少的巨艦啊!不過當他得知還有兩艘更大的戰列艦在建時,人都呆了!

短短三四年,那位白手起家的李大少爺,竟然只手翻云,弄出了一支比北洋還強大的艦隊!這是何等手段?大清國那位權勢滔天的李鴻章大人,打造北洋也花了近二十年,花費了數千萬兩白銀!

兩者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難道說那位李大少爺,真是神仙派來的?

譚曉增抿了口茶,撇開了紛雜的思緒,布滿了褶子的臉上微微一笑:“龍司令,既然大家都在艦上混飯吃,還是叫我老譚吧。別忘了我們船家可有個規矩,上了船就是一家人,呵呵!”。

“不愧是老狐貍,一句話邊拉近了大家的距離。”龍國章心里想到,嘴上哈哈一笑:“老譚說的不錯,剛才說我錯了!海上混飯吃,迎風喝浪腳下無根!講的就是齊心協力!”

豪爽的話語又讓譚曉增對這個爽直的漢子增加了幾分好感,連忙點點頭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依我看,少爺的心怕是不在夏威夷啊!”

“不在夏威夷?”龍國章撓撓頭。

“不可能,要是不在夏威夷,不防備美國,定這么多大艦干啥?”劉海濤直接跳了起來,他才剛從智利人手里接過決心號,現在少爺不讓兩艘決心級重巡洋艦回夏威夷,豈不代表他還要繼續在這個小島上窩著?有巨艦大炮不能顯擺,那多憋屈啊!

其他幾位艦長也是滿臉不信,少爺在夏威夷經營這么久,現在說心不在那里,誰信啊!

譚曉增沒有說話,而是一邊拿筆在海圖上勾勒,一邊反問道:“你們不覺得少爺訂造的軍艦有些多嗎?”

“訂造的多?這老頭是不是有問題?誰會嫌軍艦多啊!”沒等譚曉增說完呢,幾位艦長立即嘀咕起來,只有龍國章微微皺了下眉,仿佛沒聽見大家的議論,譚曉增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美國雖然新下水了三艘鐵甲大艦,但那都在大西洋!太平洋這里只有幾艘破船,就算他增派兩艘巡洋艦,也改不了什么局面!現在的太平洋,老大還是英國人,剩下才是法國,日本和咱們大清國!”

起身掃了下眾人后,譚曉增才把手中的筆一丟,半瞇著眼睛笑道:“所以,答案都在這里了,你們看看吧。”話音剛落,龍國章和幾位艦長立刻走近幾步,才發現海圖上夏威夷那個小點延伸出了數道細線,當目光沿著細線,并最終停留在線條的尾部時,所有人都長大了嘴巴!

“譚老,你的意思是!”龍國章猛然抬起頭,眼中盡是狂熱的火焰。

譚曉增點點頭,一點也奇怪龍國章的表現,既然走出了國門,既然自己當家做主了!那么還將那么多顧忌干嘛!這年頭,有錢有槍便是大王!何況現在還有了巨艦大炮呢!

“姥姥,要真是這樣,我這次不回去又有什么關系!”劉海濤意猶未盡的掃了眼海圖,原本李默暫時不讓他帶領決心號回夏威夷助陣的郁悶頓時一消而散。

“龍司令,下令吧!”譚曉增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不定趙龍他們都已經出發了!”

龍國章望了眼譚曉增,四目相觸,會心一笑立刻說道:“命令龍嘯號,巡天號,巡海號,飛魚號和劍魚號立刻出發,以智利海軍的名義,對外說進行環太平洋遠航演習,靠近夏威夷水域。”

“這幫該死的美國佬!”

餐廳里,林繼東狠狠撕開保安隊制服,往地上一摔,才氣沖沖的做到了椅子上,沖著坐在對面的父親和大哥喊道。

“又怎么了?”林兆年抬起眼皮,看了眼二兒子,心底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從不自認是個有大志向的人!林家從祖父起,從美國來到這里夏威夷,開枝散葉整整辛苦了五十年,才有了夏威夷今天華人第一家這份家業,更多時候他首先要想的是如何守住它。

可這個二兒子卻不是個安穩的主,自從當上了女王身邊保安隊的隊長,就一心想著要讓林家更上層樓,可這又談何容易呢?先不說美國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光是其他幾家華人,恐怕就不甘心讓林家一直坐在這個位子上!

所以此時面對三兒子林繼宗的怒吼,他也只能嘆口氣,

林繼業顯然不明白自家老爸的心思,恨恨道:“爸,你說說看,這幫美國佬是不是太放肆了!他們以為這里是美國嗎?今天居然帶人去抓了內務大臣,污說他損壞了美國人的利益!還去找女王,說我們保安隊貪墨軍餉,要我們立刻解散!”

“王八!要不是女王沒答應解散保安隊,老子一槍先崩了他們!”從仆人手里接過飯碗的林繼業依然不依繞,似乎那碗白飯成了美國人,狠狠地刨了兩口。

聽著兒子的話,林兆年也微微皺了下眉頭,這幾天美國人突然借口夏威夷政府高官集體受賄,故意出賣美國在這里的利益,連連出手逼迫女王撤換官員,鬧得整個夏威夷都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現在又忽然抓了內務大臣,逼保安隊解散,難道說他們真要……?

想到美國那部排華法案,從美國逃出來的林兆年也不由心抖了一下,難道說夏威夷要變天了?自己又該怎么保全林家這份產業呢?難不成又要舉家喬遷避難?

一旁,林繼宗也放下了飯碗,勸道:“我說二弟,美國人霸道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日本人的事你還沒看明白嗎?美國人,八成是不滿意女王了!”

“不滿意又能怎么樣!”林繼業聽到大哥說話了,氣也稍微順了順,反問道:“大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想重新換個女王來這個位子?”

“換女王?美國人沒那么傻,你以為他們這次鬧這么大,只是想弄幾塊種植園嗎?”林繼宗慢慢替自己盛上一碗湯,放下湯勺看了眼父親,嘆口氣:“爸,我們要做好準備了。”

“做準備!”大兒子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卻讓正在吃飯的林兆年嚇了一跳,林繼業也不禁有些愣神,慌忙把飯咽下去后才說道:“大哥,到那時,誰來保證我們的種植園和糖廠的利益?難道要看著美國人把我們趕下大海嗎?”

“那你怎么辦?難道還想靠你那幾十條槍,和美國人對著干。”林繼宗苦笑搖了搖頭,雖然自己這個弟弟還是保安隊副隊長,手里有幾十個心腹,但僅靠這點武力就和美國人對著干,還不如賣個人情給人家呢!

這時,在旁林兆年也終于緩過神來,他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一向有點心計,看事情從未走過眼,這些年要不是靠他,林家早就走下坡路了,所以連忙問道:“繼宗,你這話都多少把握?!”

“八成!”

“八成!”知道大哥一向保守,既然他都說八成,這事估計是懸了,林繼業連忙急道:“大哥,那現在怎么辦?要不我去聯系下陳黃兩家,我就不信他們一點也不急!”

林繼宗搖了搖頭,放下碗:“前個月陳家就把手里的保安隊交給美國人了,那老匹夫已經鐵了心要綁美國人大腿,你現在去不是給人機會嗎!至于黃家……,哼!”林繼宗不屑的哼了聲,繼續說道:“他們有那個能力嗎?”

“那怎么辦?總不能什么也不干吧!”林繼業急了,盯著大哥問道。

“現在有兩條路。”林繼宗把筷子一豎:“一是學陳家,和美國人妥協,二是立刻聯系李家,一起保住女王!除此之外,別無二途!”

“李家!”

林繼業想起了那想起了那位兩年前來夏威夷,不思種植甘蔗,卻大把撒錢搞船廠的那位李大少爺,心里涌起了一絲希望。

但林兆年還有些迷惘,按理說李家現在手里的實力不比林家差,不僅種植園的面積與日俱增,而且還擁有了林家都沒有的造船廠和那么多工廠,聽說最近還組建了一個什么李氏公司,找來了數以百計的洋人。

“老大這次不會是看走眼了吧?”林兆年看著大兒子,滿臉懷疑。何況就算是李家有心思,但人家那位李大少爺一直在外未歸,也來不及管夏威夷的事啊!

而且李家這些年對夏威夷的權力分配一點興趣都沒,連上次日本人美國人沖突后,女王希望他們派人接下日本人離開的空缺都沒答應,何況他們還把所有種植園和甘蔗都交給了美國人管理,簡直比陳家投靠的更徹底!

這樣的人,會為了華人去得罪美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