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了,付原河去毓華書院讀書,陶哲孝和丁靖粱要送他,付原河不讓,說如果送他,他就不去了。
只好隨他。
付溫氏給他整理衣領,柔聲道“好好聽先生話,午飯多吃點,以后想吃啥讓你爹送過去。”
付原河道“不用送,有啥吃啥,葉公子說了,他和我一塊吃。”
陶哲孝道“那你就沾光了。”
知府公子肯定有小灶。
付原河背著書箱和家人揮揮手走了,到了書院門口,見葉田卓他們三人站著。
“你才來呀,我等了半天了。”
“沒到時辰你來那么早干嘛?”
幾人進了書院,邊走邊說話。
“還不是我爹,催著我早點來。”
“來早了耽誤睡覺,時辰到了我才起來。”
葉田卓呵呵笑道“你怎么這么愛睡覺?我就睡不著。”
“聰明人都不瞌睡,我笨。”
“那是,我娘夸我聰明。”
付原河想著大姐說她婆婆一家除了豆老爹豆祖母都不瞌睡,說笨蛋不睡覺聰明人要睡足了。
葉田卓見他露出微笑,道“你要笨天下沒笨人了,笨人能考頭名?”
付原河道“瞎貓碰見死耗子,撞大運了。”
“那也讓我遇見個死耗子,撞撞大運,讓我爹高興一回。”
柳智誠心道,你是知府兒子就是撞大運了,不然一個庶子我才懶得理你。
付溫氏在兒子走后,去了鋪子,女兒和陶桂花韓娟在收拾鋪子,拖地抹灰。
陶桂芳很少來鋪子前面,都是在后院做點心。包姥姥去了豆家幫忙看三胞胎。
她進了后院,準備端出今早做好的點心。
剛走出來看見包姥姥和豆陳氏帶著三胞胎來了。
“外祖母,早上好。”三人一起叫人。
如今三胞胎可以清楚的稱呼熟悉的親人,祖母外祖母曾祖母曾外祖母等。
“大鐵二鐵焱華來了,吃了沒?剛做好的松糕吃不?”
包姥姥道“就是想來吃肉松糕,大鐵說要吃外祖母做的肉糕,前陣子不讓他們吃肉,可把他們饞的。早上做的飯不吃,等著來吃肉糕。”
付昔時罰他們十天不能吃肉,才解禁兩天,三胞胎早上起來就嚷嚷著吃肉糕。
付溫氏讓付昔云端來幾個小碟,先給三胞胎一人一碟,又給包姥姥和豆陳氏。
“早飯吃過了,不用給我們。”
“嘗一嘗,看看有什么改進的。”
包姥姥拿了一塊嘗了,道“我吃哪個都好。”
店里有兩個小圓桌,幾人圍著坐著,三胞胎吃著肉松糕,喝著綠豆湯。
大鐵道“要冰的。”
包姥姥道“不能吃冰的,會鬧肚子,你娘知道了又該罰你們不能吃肉。”
又對付溫氏說道“天熱,見豆渣娘吃井水里放涼的,鬧著要。”
付溫氏道“干娘得給姐姐說,年紀大了吃冰的不好,濕寒重,對腸胃也不好。”
“她呀,說了也不聽,總說火氣大,吃涼的舒服,現在天天吃冷水面,可算得她意了。”
焱華聽著大人說話,突然問道“小舅舅哪?”
付溫氏回答他“小舅舅去書院了,要讀書。”
包姥姥接著說道“以后不能纏著小舅舅陪你們玩,小舅舅將來要考狀元,沒空玩。”
焱華道“我也要考狀元。”
大鐵二鐵跟著一起說考狀元,包姥姥笑瞇瞇,道“好,考狀元得讀書,明天跟著你祖父開始讀書。”
大鐵拍拍胸脯,道“我會讀書,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大鐵稱霸王。”
包姥姥笑得哈哈,道“這是他娘在家教的,還有什么數鴨子。”
三胞胎起來現在中間,大鐵道“我會跳,曾外祖唱。”
包姥姥拍著手唱道“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趕鴨老爺爺胡子白花花,唱呀唱著家鄉戲,還會說笑話,小孩,小孩,快快上學校,別考個鴨蛋抱回家,別考個鴨蛋。”
三胞胎并排,一起唱,有的唱不清,但動作做的整齊到位。學著鴨子游水,撅著屁股,兩手一擺一擺,腳一蹬一蹬。唱到老爺爺還做捋胡狀,最后一句比劃一個大圈。
付溫氏和豆陳氏都抿嘴笑,包姥姥唱完了笑個不停,道“聽大鐵娘總唱我也學會了。”
“干娘唱的好。”
三胞胎站著,道“外祖母,為何不鼓掌?”
付溫氏鼓掌道“給我們大鐵二鐵焱華鼓掌。”
三胞胎這才高興的拍手鼓掌。
天熱,包姥姥特意給他們三穿的是付溫氏做的衣服,上面短衫下面褲,細棉布的麻布色,耐臟也不顯眼。
鞋子是豆陳氏做的,包姥姥女紅不算好,細致活她也不做。
三胞胎坐下繼續吃,豆陳氏只要看著曾孫就是一臉柔和,說道“現在他們中午不睡,以前還瞌睡,現在不瞌睡了。”
付溫氏想起女兒為了懟她婆婆說的笨蛋不瞌睡聰明人要睡足的話,這回女兒被自己的話打臉了吧。
包姥姥說道“每回我醒來他們坐地上玩,還好沒有跑出去,現在我把門頂緊了才睡,人家年紀大不瞌睡,我反而越來越瞌睡,中午不睡頭暈。”
付溫氏擔心道“去看看大夫,有啥抓藥吃別耽擱了。”
“豆渣三舅帶我去看了,說是年輕受累,現在享福心里輕松所以犯困。也是,我們年輕時哪個沒受過罪?原河娘,你也多注意,別太勞累,原海原河還沒娶媳婦,你得注重身子。”
雖然包姥姥住在付家,這一陣子一早去豆家,吃了晚飯才回,和付溫氏沒時間說家常話。
付溫氏道“現在幫手的人多,娟子人不大手腳勤快,桂芳從早忙到晚,真要謝謝她,不然我和小云真忙不過來。”
她要給陶桂芳開工錢,可她怎么都不要,說頭一年學手藝不拿錢,別家是頭三年不給工錢還不一定教。
付溫氏只好同意,但打算以后桂芳要是找了人出嫁,她給添妝,把這一年工錢補給她。
“好啦,吃飽了咱們回去。”
包姥姥起身,一手拉一個,豆陳氏拉著焱華,付溫氏送她們出門,說道“不去他娘那里看看?”
“不去了,去了小昔又該說他們家里飯不吃來這吃肉糕。現在小昔管的緊,不讓隨便吃零食,說零食吃多了不好好吃飯。讓我說能吃是福,小昔既然這么說就聽她的。原河娘,別給小昔說我們偷著來了。”
付溫氏道“不說,以后我讓小云送過去。”
“不用,店里忙,我們也不天天來,偶爾來一回讓大鐵他們解解饞就行。”
大鐵哥仨給外祖母揮手,付溫氏看著倆個老太太牽著他們走遠,剛好付原海進來,她讓兒子去送一下。
三胞胎經過上次,又被罰了十天不能吃肉,牢牢記住不和陌生人走,出門也不亂跑,緊緊牽著長輩的手。
所以包姥姥才敢帶他們出來。
丁靖粱跟著付二棟學算賬,而付二棟并沒專門學過算學這一塊,他以前在通判府當個小管事,是個沒啥油水的管事,但他話不多,誰讓他跑腿干活他都去,采買訂貨明面上可以見光的瑣碎事,迎客往來人手不夠也讓他頂上,人前人后落了個老實人印象。
府上的奶奶們有著背著夫家辦點啥事也派他去辦,付二棟從來不給別人露口風,主子們也信任他。
內宅付溫氏更是只管干活不說是非,暗地里投了府上大奶奶。
夫妻倆一直為了贖身做準備,沒想到提前了,發現不對,趕緊讓大女兒生病,兩口子分別給主子哭訴,大夫去看了,付溫氏又給大夫一大筆銀子,主家聽說病會過人,又處于通判事發階段。介于付家人老實,不像是逃離,也就放了他們一家。
付溫氏攢的錢沒剩下多少,以至于后來逃難確實受罪了一路。
而付二棟在通判府上學會了做假賬,了解了上上下下各個環節的內里名堂,應對主家貪污銀子,苛刻別的下人。
為何有的奴大欺主,奴才比主家還富裕,主家就是個名聲好聽的空殼子。
了解和明白并不代表付二棟會那么做,他如今也沒那個平臺讓他做,只是他把他了解的方方面面,早已交給了大兒子付原海。古今丁靖粱跟著他,他又開始交給丁靖粱。
別看這些沒頭緒的聽著雜亂無章,明白人一教就懂,不明白人會覺得你在敷衍。
丁靖粱不太懂,回去給祖父父親說了學了什么,丁老太爺父子眼睛亮了,他們懂,知道這是一門學問,雖然他們沒在貴人府里呆過,但活了這么大歲數,能在鳳陽府守住家業,也是給不是貴人的算不上高門,只是比他們身份高點的人低頭哈腰走過來的,哪里不明白其中輕重。
丁老太爺道“你叔說啥你聽著,現在你不懂,遇到事你就明白了,這些事沒點經驗說不出來,能給你說,那付家真是實在人。這些可比算學有用,你能學人家一半,將來頂起你一房沒問題。記住,以后要恭恭敬敬,比把人看低了。”
丁靖粱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