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府見三胞胎跟著忙乎,想讓衙役送他們回家,又想干脆在這,還好看著他們,不親自交給豆家人不放心。
一會來了個大夫,葉知府讓人把世子夫人抬到后面,讓衙役出去找了兩個婦人進來一起跟著大夫進去。
曹世子聽說小姨子把他給告了,氣沖沖的來到應天府衙門,看到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群眾,低頭跟著衙役往里走。
丟人呀。
衙役嚷嚷著:“快點讓開,慢點的抓緊去過堂。”
人群嗖的讓出一條道,見一人跟著衙役,不認識的猜就是國公府的曹世子。
膀大腰圓,再想想剛躺在藤床上被人抬進去的世子夫人,有個同樣膀大腰圓的男人對著曹世子呸了一口,罵道:“牲口!有本事和我打一架?欺負媳婦算男人嗎?”
有個婦人罵道:“小婦養的就是小婦養的,缺德玩意!”
曹世子一手捂臉趕緊進去,心里暗恨。平時就是任家的那個惡婦挑唆夫人,難怪一晚上沒回家,感情姐倆想了這么個主意。
進去后,葉府尹一拍堂木,衙役上前躬身道:“大人,申國公府曹世子帶到。”
曹世子頭一回來衙門,抬頭見上面一個四方臉、穿官府的人,聽說葉府尹是鳳陽府調來的,那就是他了。
他一拱手道:“見過葉大人。”
葉知府又一拍堂木,說道:“今天任唐氏狀告申國公曹世子寵妾滅妻、毆打世子夫人吐血昏迷,你可知罪?”
曹世子回道:“冤枉,大人!昨天我兒姨母帶我夫人離家,一夜沒回,誰知是真吐血還是假吐血?孩子姨母性子易躁,經常挑唆夫人和我爭吵。原本我夫人溫柔賢惠,在其妹的挑唆下,不孝順公婆、不打理內宅、孩子也不曾教導,姐妹倆成天算計國公府財產。我倒想問問任院判,任家缺銀子找我,用不著一個婦人背地里謀算。”
任唐氏一旁聽他倒打一耙,氣的哆嗦,呸了一口。
三胞胎跟著對著曹世子呸一口。
葉知府連敲三下堂木,喝道:“誰再呸,退堂后留下來打掃大堂!”
三胞胎一起捂嘴。
葉府尹讓剛才看診的大夫上前說結果,那大夫說了一堆,意思是病人常年飲食不足,內里虛弱,這次是腹部受傷,帶下不斷,引起發熱,目前還是昏迷。
曹世子對他瞪眼,道:“哪來的庸醫胡說八道!我堂堂國公府還能缺吃的?”
大夫并不理他,繼續說脈象。
一會衙役又帶了太醫和醫女進來,三胞胎一看是陶家表姑,一起捂眼。
自己看不到以為人家就看不到他們。
來的是劉太醫,聽衙役說要帶一個女醫師,就讓陶桂花跟來了。
劉太醫主治婦人病,看診比那個大夫詳細,陶桂花又驗了外傷,說病人腹部淤青,后背有陳舊傷疤,一個腳趾是斷裂。
說到這,任唐氏大聲哭起來,“是這個畜生踩的!為了讓我姐認下他的庶長子,把嫡子改為次子,我姐一個耳朵聽不見,是他打的,他不是人,是畜生!”
聲音之大,外面圍觀的人都能聽見,一片嘩然。
曹世子辯解道:“胡說!你家把一個殘廢嫁進來,又把你嫁給殘廢,你心中不服,才挑唆你姐鬧事。”
又對葉府尹行禮道:“大人,別聽這惡婦胡說,她唐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話連嫡母一起給罵了,外面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這時,衙役又帶來一幫人進來,唐夫人和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矮瘦老者,是她兄長夏原伯。還有一個是三十多歲的男人,帶著三個孩子,是曹世子的嫡子嫡女。
任唐氏讓丈夫任士鐘給外甥們喝藥,任士鐘沒給他們喝,給他們讀書,講何為孝道,并說:論語上寫,子曰:事父母幾諫,意思是父母有過失也得告知,而不是一味順從,難道父親讓你去殺人,也得聽從?又說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夫不義則婦不順矣。
曹世子問:父和母如何選擇?
任士鐘回答:選正義的一方。人除了當孝子,首先是當個正義之人。天地君親師,敬天地,忠于君,孝親長,尊師重教。善之本在教,沒人會教導你行惡,你選擇善還是惡?
葉府尹最初是頭疼處理國公府的家事,而見了世子夫人昏迷,聽了任唐氏的哭訴,無法忍受。
有的人年齡越大,見的苦難越多越麻木,有的人年齡越大,越見不得人間慘劇。
所以葉府尹準備來個當堂判決,申國公癱瘓來不了,讓國公夫人過來,還有夏原伯,他是舅家又是世子夫人的堂伯,可以算是娘家人。
孩子們得來,問了任唐氏,說是在她家,一起叫來,快刀斬亂麻,誰不服再去告他好了,大不了不做這個府尹,回關中賣豆腐。
葉府尹一看夏原伯和唐夫人那臉色,并沒有替世子夫人著急而是覺得難堪,心里不喜。
再看三個嫡出子女,除了嫡子穿的還算整齊,兩個嫡女哪像國公府千金,還不如自己兒子穿得好哪。
葉府尹說了任唐氏狀告曹世子,并訴求義絕之事,唐夫人黑著臉說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吵個架就鬧著和離,哪家婦人如此不賢?”
夏原伯行禮道:“對不住,是我唐家教女無方,回頭好好教導侄女。”
曹世子得意洋洋,國公府世子夫人之位,你唐家哪里會放過?
任唐氏氣的捂胸,這是她堂伯堂姑,沒法罵。
葉府尹溫和說道:“這樣甚好,不過夫妻吵架,丈夫打妻子,總歸不對,好歹給你曹家生了兒女,有什么爭執,好好說。”
曹世子趕緊說道:“是,以后再也不打了。”
葉府尹道:“那以前打是你錯,得給夫人認錯,男人愛美妾,無可厚非,但,原配終究是原配,哪能寵妾滅妻?”
葉府尹的態度太和藹了,語氣太柔和了,眼神太親切了,曹世子以為新來的府尹是給他臺階下,誰新官上任給自己找麻煩?”
于是他順著葉府尹的話說:“對,大人說的是,回去給夫人認錯,以后再也不會了。”
曹世子本來就不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辦那些事,不會讓個庶子說那些驚駭之語,不會逼著夫人認下庶子。
這也就他成長的時候是亂世,世道亂糟糟,誰也顧不上誰家里的破事。
之后皇上登基,保留一些前朝爵位,曹世子以為自家想干嘛干嘛,外人管不著。
但鬧到衙門,不太好看,還是自己低下頭,以后回家還是過自己的日子,自己說了算。
他覺得葉府尹太會來事了,誰會得罪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