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333章 裹小腳

夏嬸現在是專門為人裹腳的。

江南時興三寸小腳。

雖朝廷禁止,但民間屢禁不止。

甚至有不管丑俊,腳小就是好女人的說法。

于是便催生了夏嬸,這樣的職業裹腳人。

夏嬸原本是個穩婆。

俗語道:收生有年,五更半夜,不得安眠。手高慣走深宅院,幾輩流傳。

穩婆雖名收生婆,專門替人接生,但走慣深宅大院,也常干些替情女傳信,甚至偷偷打胎的事情。

不過也因這樣的經歷,夏嬸比尋常婦人多了些遠見。

眼看江南裹腳風氣再興,她果斷轉了行當。

原本接生的小藥箱,搖身一變成了裹腳箱子。

她本身是穩婆,見慣了血污。

也有點醫學常識,會自己配些止血止疼的藥粉。

因而是十里八鄉,最有口碑的裹腳婆子。

她在鞋底磕了磕煙鍋袋,隨手把銀錢塞進荷包,就走上前來:“先讓我看看腳!”

一邊說著,她一邊打開小箱子。

這口箱是她家傳的,上好木料,里頭分作小格。

原本裝著收生活人的小銀剪子等。

但裹腳不需那些,夏嬸就全給賣了,置換成針線、碎瓷、白棉裹腳布等。

許是用的時間長了,箱子里總帶著點血腥味。

聽了夏嬸的命令,領她進來的婦人急忙配合。

叫兩個坐在木床上的女孩露出腳來。

當娘和當嫂子心境不一樣,裹腳這樣的好事,就想先緊著自家閨女。

婦人撩開右眼下有痣那女孩的裙子,叫她褪了鞋襪。

“這是我女兒,阿蕓,今年八歲。”

女孩的腳板露出來,夏嬸就皺緊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才八歲怎生得這樣一雙大腳板?”

“這腳碼比得上人家十多歲的了。”

夏嬸干這行,很清楚這女孩的腳不好弄。

天生一副大腳板,怎么裹也不好看。

她的尖酸讓婦人和那個叫阿蕓的女孩,同時露出焦急又難堪的神色。

婦人討好的訕笑,眼底都是哀求:“求夏嬸上心些,替我女兒裹好看點。”

那夏嬸嘴里還叼著煙鍋袋,沒好氣道:“另一個呢?”

她看向坐在床上神情緊張的另一個女孩。

“這是我的小姑子,今年十歲。”

宮戰人偶一樣困在這小女孩的身體里,被自稱他嫂子的婦人撩開裙子,褪了鞋襪。

一雙腳像是商品一樣,被人打量。

他現在雖然迷迷糊糊,但還是從心中生出一股羞惱。

只是受困在這小女孩的身體里,什么也干不成。

身不由己地張嘴哀求道:“嫂子,我不裹,我害怕!”

話未說完,她嫂子便溫言勸道:“莫要胡說,能裹腳是天大的福分。”

“可是,以后連路也走不成了。”小女孩怯生生地擔憂著。

“能嫁入高門大戶,哪里還需要自己走路,以后什么活都不必自己干了。”

婦人說著這些時,眼里有憧憬的光。

她雖偏心自家女兒,卻也是心疼這個從小沒娘的小姑子的。

輕輕在她頭上摸了一下:“阿玉乖,這是福分。”

名叫阿玉的女孩還想說些什么,被早已不耐煩的夏嬸打斷:“行了行了。”

“她一個小孩子懂什么?等她嫁得好,享了福,自然會念著兄嫂的情。”

話說完,宮戰便覺著自己的腳被夏嬸捏在了手里。

那枯樹皮子似的手,捏著他的腳。

他只覺得皮膚接觸處像是被螞蟻爬過一樣,又癢又惡心。

夏嬸打量左右打量了一下,倒是滿意地點頭:“這丫頭的底子倒是不錯,天生小腳,裹出來好看。”

夏嬸夸贊的話說完,宮戰便察覺到旁邊那個叫阿蕓的小丫頭投來視線。

阿蕓細眉長眼,妒恨看來時,右眼下那粒淚痣越發顯眼。

宮戰被這視線盯得寒毛直豎。

仔仔細細打量了兩個女孩的腳。

夏嬸道:“先裹這個省事的。”

“去準備熱水吧!”

“越燙越好。”

宮戰直覺,接下來會發生讓他永生難忘的事情。

張嘴欲罵,抬腳欲踹。

但身體不受控制,只得看著面前擺上了一只銅盆。

盆中擺著還冒煙的熱水。

宮戰還沒反應過來,腳便被那個夏嬸按進了熱水里。

裹腳,需先清理腳部,熱水盡量將肌肉泡軟。

小孩難以承受的泡腳溫度,燙痛從腳底板傳來。

女孩抬腳想躲,但兩只膝蓋被狠狠按住。

雙腳直被燙得發紅,漸漸麻木。

待到看見腳被泡得通紅,她才被允許抬腳,眼淚珠子一串掉下來。

只是還沒等她松口氣,便被拉住,腿擔在了她嫂子的膝蓋上。

夏嬸這會終于在鞋底按熄了煙桿。

搓了搓手,先從她的小百寶箱里摸出明礬厚厚地撒上。

然后捏住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其余四個腳趾,用了大力盡量朝腳心掰。

宮戰困在這女孩身體里,只覺得腳板一陣劇烈的疼,好似都能聽見骨頭咔吧咔吧折斷的聲音。

他張嘴,卻只發出女孩細聲細氣的哭聲:“嫂嫂,太疼了,我不裹!”

夏嬸聽了只扯著嘴角笑:“小笨丫頭,現在吃苦,以后才有好日子過!”

說完捋出一大卷白棉布條。

白棉布條漿得很硬,錘去褶皺,接觸到燙紅的皮膚便已覺得痛。

夏嬸捋出布條的頭,另一只手里還死死捏著女孩的腳。

然后她很有經驗的將白棉裹腳布死死的纏上女孩的腳。

兩寸寬的布條子,硬生生將女孩四個腳指頭裹彎。

繞了一圈,返上腳面,再咬著牙狠狠拉緊。

隱約聽見發出吱嘎聲。

房中頓時傳出女孩凄厲的哭喊。

夏嬸兩手不停繞,繞了兩圈從箱子里取出兩塊瓷碗碎片,窩在女孩的腳心。

“她們年紀大了才裹腳,就得多受這瓷片的罪。”

兩塊碎瓷隨著白棉裹腳布裹緊,深深地咬進了肉里。

疼痛愈發劇烈,乖順的女孩開始蹬腳反抗。

但她的掙扎被人聯手按住。

眼下有痣的那女孩阿蕓,爬到床這頭,幫她娘按住了小姑姑。

“小姑姑,真是不識好歹。”

她一邊幫忙按人,還一邊說教不停。

“這是福氣,你怎就不懂呢?”

劇痛之中,宮戰只聽得兩個字:福氣。

福氣福氣福氣……

宮戰在心里罵了一句:屮他姥爺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