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深海后,巨大的水壓幾乎將身體壓扁。
同時在周圍的黑暗中,有一種未知不可名狀的存在,正憎恨的注視著你,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趙鯉無法描述,她連畏懼這種情緒都快要被剝奪。
皮下的血管,不受控制的蠕動,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
趙鯉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手背皮膚的薄弱處,血管正試探著想要沖出皮膚。
眼睛在眼皮下亂轉,左右眼球都有自己的思想,想要當家做主。
全身活化的趙鯉,暫只有大腦還忠誠于主人。
旁地器官都迫不及待,吸取異常旺盛的生命力。
這種生命力,能讓趙鯉迅速進化成更高形態。
只是這種進化,絕不是趙鯉本人所期望的。
她站立在原地,周身都是鼓起的經絡。
從白石板下爬出的女尸,終是崩成了一團菌絲培養皿。
地面的血色菌絲,迅速的向著趙鯉延伸而來。
雖然失去了三個祭物,但是趙鯉作為替代,祂并不嫌棄。
甚至菌絲爬來速度,有些迫不及待的狼狽。
這些菌絲,集成一張紅色的毯子。
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就在此時,憑空出現了一個老者的冷哼之聲。
與之應和的,是趙鯉故意掛在最顯眼之處的陰差馬頭鈴。
“邪魔外道!”
隨著這聲呵斥,朝著趙鯉圍攏而來的紅色菌絲,瞬間散開。
趙鯉像是被一只巨手,從深海中打撈起來。
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白光。
還沒恢復神志,便先彎下腰,猛地吐出一堆黑色的黏菌。
嘔出這口黏菌,趙鯉叛逆的身體才重歸于她的大腦指揮。
趙鯉像是在游樂場中,玩了三十圈云霄飛車。
腦子雖然漸漸清明,但是頭暈腳軟。
腿一軟,坐倒在地。
動起來,動起來……
她看見遠處虎視眈眈的紅色菌毯。
想要操縱身體站起來。
作為第一個被神明仇恨直視的人類,趙鯉還能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狀態已經是奇跡。
現在的她只能像是一條離水的魚,在地上無力撲騰。
叮——
狀態發動成功——城隍爺的注視,在關鍵時刻,救了您的小命。
但是這種庇護是有限度的。
垂死神祇的反撲似乎并不會停下。
這邊建議您快逃呢!
臉貼在地面的趙鯉,沉重喘息著。
聽見系統的提示,只想心平氣和地說一句——建議你大爺!
她抖著手,想要爬起來。
探出一只手,在地面撐了一下。
這時才看見,一根手背上的細細血管在方才那短短的時間里,破出體外。
活化成一根細細的肉須,頂端結出一個殷紅的小果子。
那果子顫了一下,甚至散發出誘人香味。
解鎖新圖鑒——血生果。
不知名神祇神力活化后的血液精華結出果子,可食,大補。
趙鯉咬牙,幾乎不再考慮。
咬牙將手背湊到嘴邊,伴隨著一陣疼痛。
將那枚結著的小果子,銜在她的牙間咬碎。
難以形容是種什么味道,趙鯉囫圇嚼了咽下。
在胃部升騰出一陣暖意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還挺甜。
她趴在地上喘息的時間里,周圍的紅色菌毯不滿意的再次圍攏上來。
只是靠到近前,便被趙鯉腰間所掛的馬頭鈴逼退。
嘗試兩次均無果。
眼見滿意的祭品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
這些紅色菌毯翻卷,發出一道凄厲的叫聲。
嗡——
整個西常山,中所有生靈都覺得耳中嗡鳴。
一種極度的恐懼從心中升起。
僵立片刻,宮戰最先回過神來:“繼續!”
方才趙鯉的小紙人,只說出燒山二字,便驟然燃燒,只在宮戰的肩上留下一團灰燼。
宮戰知道情況不妙。
但他別無選擇,將小紙人燃燒的灰燼收攏后,立刻嘶啞著嗓子吼道:“燒山!”
趙鯉不在,他便是此處的負責人。
絕不該因任何因素動搖上官賦予的任務。
玄澤立在樹上,臉上浮現出猶豫和焦急:“宮百戶!”
他想說趙鯉還沒出來,若是此時燒山只怕不妥。
但趙鯉親手帶出來的隊伍,在某些時刻便是如此無情。
宮戰一聲令下后,各人雖心神震顫,卻還是依照命令行動起來。
玄澤躍下樹,還想辯爭,便被宮戰反手甩了一個耳光。
“執行趙千戶的命令!”
宮戰并不看他,鬢角有冷汗滑落,但他神情十分嚴肅。
玄澤被他含怒一耳光,打得腦袋一暈。
接著又聽他道:“執行!”
玄澤渾身一抖,終是含著淚水,轉身而去。
大火隨著預先灑下的火油蔓延開來。
山林開始爆燃。
指揮著放火之后,宮戰立即命隊伍撤離到隔火帶之外。
卻撞上了一支隊伍。
正是轉移了孩子趕來的鄭連和魏世,孫元也在隊伍之中。
他們見得山林燃起大火,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魏世松快上前道:“宮百戶,我們……”
他話沒能說完,因為瞧見了宮戰整個人都在顫抖。
“怎、怎么?”
一旁的鄭連神色大變:“趙千戶呢?”
他意識到這里應該是趙鯉在指揮,而不是宮戰。
在他的質問下,宮戰沒有回答,只是指了一下身后漸被火焰吞噬的山林。
聞者紛紛色變。
鄭連上前兩步:“火勢兇猛!趙千戶!”
趙鯉再怎么猛也是肉體凡胎,這樣的山林大火,神仙難逃。
魏世和他一樣,神情劇變。
兩人想也不想,便牽馬想往火中沖。
宮戰喝道:“都停下!不許去!”
趙鯉將整條指揮線,交給宮戰原因就是這位老兵在臨戰時的冷酷。
相比起還稚嫩的鄭連魏世,他多了很多決斷。
一聲令下之后,鄭連和魏世止步看來。
卻只見宮戰在漫天大火照映下,雙目赤紅。
魏世倒罷了,鄭連是趙鯉一手帶出來的,聞言停住腳步,垂下頭去。
巡夜司人員都知道,趙鯉最討厭不聽命令。
場面僵持之際,卻有個影子閃身而出:“我熟悉西常山,或許……”
絹娘的八只步足探出衣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