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歲酒愣了一下。
從最剛開始的收租,占據主動。
再到說明人間疾苦,愿為蒼生請命,立志驅鬼降妖。
他自為鋪墊雖算不得完美,卻是并無紕漏,結果,到了該收果子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幫不了我?
“天師莫非覺得我言之有假?”
“你言辭真切,表情率真,且志向高遠,不似有假。”
“那天師為何不愿教我?”
鐘馗便嘆出一口氣,又用手指了指空蕩蕩的石屋。
李歲酒若有所悟:“天師是說,讓我自在屋中尋些寶物回去?從此后便可以收妖捉鬼,拯救蒼生?”
“我是說你可見我屋中有鬼?”
“???”
看到李歲酒一臉懵逼,鐘馗終是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按照鐘馗的意思,如今他被困谷中,早已不復當年天師風采,想要重新恢復實力,便需要再聚五鬼。
再聚五鬼?
李歲酒想到了民間傳說中,鐘馗的座下確實是有五鬼的,現在屋中只剩鐘馗,卻沒了五鬼,這其實已經說明了問題。
原來找回五鬼,才是鐘馗的正確打開方式!
可我要到哪里去找回五鬼呢?
似乎是看出了李歲酒的疑問,鐘馗就解釋道,原來的五鬼已經沒了,這個沒了……具體是指什么,倒是沒有細說。
只說再尋來新的五鬼即可。
意思就是只要捉五只鬼,就行!
李歲酒便又問,新的五鬼可有要求?
鐘馗曰:只需心有正義,愿意行善積德便可。
嗯,這倒是很符合鐘馗的人設!李歲酒想了想后,又問:妖可以嗎?
鐘馗就滿含深意的瞪了李歲酒一眼,說,妖若死了,便化為鬼,亦是可以的。
原來鬼可化妖,妖亦可化鬼!
兩者,竟是可以自由切換的?
這個設定很棒棒啊!
李歲酒感覺到知識又增漲了,便又問出:若尋到了五鬼,要如何帶到此地?
鐘馗這時才指了指地上的紅葫蘆,說用這個葫蘆就可以了。
居然真有寶物送?李歲酒心嘆,這趟總算沒白來。
心里想著,有此葫蘆,捉鬼且不是手到擒來?
鐘馗看出了李歲酒臉上的喜悅,補了一句,說這葫蘆如今已失了收妖捉鬼的能力,必須對方自己鉆進去。
好家伙!
誰會自愿鉆葫蘆里去?
看來想幫鐘馗尋到新的五鬼,還是得要靠自己那以德服人的手段。
接下來,李歲灑就開始試探鐘馗,問只要尋來五鬼,他的能力就能恢得嗎?
鐘馗倒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到,尋到一只鬼,能力便增漲一分,五鬼聚集,他就可以再次恢復天師風采。
聯想到鐘馗已與自己的洞天融合,李歲酒知道,若鐘馗的實力增漲一分,自己大抵上應該也能從中獲得收益。
最后,李歲酒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天師有何神通?
答曰:鬼神之體!
單聽名字,就非常之霸氣!
李歲酒覺得這鬼神之體的神通,簡直太符合自己的氣質了。
隨即,又問了問科舉之事。
畢竟,李歲酒的真正志向其實還是考舉人,而眼前這位,可是曾經差點中了狀元的。
鐘馗一聽李歲酒問到科舉,表情明顯憤怒了起來,直言科舉之事,他絕不會相助,且一生最為痛恨舞弊行徑。
“天師誤會,我只想與天師交流策論而已。”
“嗯,如此尚可!”
看來這位天師心中對科舉還是有著放不下的執念。
李歲酒其實也并沒有想要舞弊,這種事情他能靠自己,不過,有了鐘馗來交流,自是事半功倍。
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明確了,尋鬼!
只是,去哪尋鬼呢?
終是從洞天中出來。
待到睜開眼睛時,便看到床上多出了一個紫紅色的葫蘆,不算很大,卻也能裝上一兩斤黃酒。
又見倩兒已重新化為黑貓,正緊挨著自己閉目沉睡,長長的貓須顫動著,黑色的毛發一如既往的光滑。
再看一眼窗外。
太陽已經升起,美好的一天又一次來臨。
李歲酒伸了個懶腰,并未擼醒倩兒,而是小心翼翼的開了木門。
小院中,空氣透著芬芳,老榆樹上的花蕊上沾著些清晨的雨霜,有三兩只鳥兒落在上面,嘻戲,清鳴。
“今天的天氣不錯!”
“李懷瑾,這一夜睡得可好?”畢十二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畢兄竟在此守了一夜?”
“是啊。”
“噢?難道此處有何風景吸引?”
“李懷瑾這草堂確實是不錯的,不過,我看的卻并不是這草堂的風景。”
“那……畢兄在看什么?”
“雪落滿銀華!”
“???”
……
銀華府的文人墨客圈,多喜聽書品茶。
于是,即使是一早,茶樓中也早已是坐滿了聽客。
其中一桌,坐著三位長衫公子,一人著白衫,一人著綠衫,一人著黑衫。
這是讀書人的扮相。
楚鐘白便是其一。
一襲白衫的他,五官亦是相對清秀,再加上家境殷實,又是銀華府有名的才子,他一直都享受著同僚們的贊譽和吹捧。
而他亦是不負重望,這幾年來每逢文會辯難,皆有詩詞文章博彩,在一眾秀才中,稱得上是其中姣姣。
只是,說書的先生說的依舊是那幾篇翻來覆去的志異怪談,已聽了不下十幾遍的他,終是沒有再細聽。
綠衫公子名喚王文,亦是有著秀才功名,在銀華府中也有著不錯的口碑,除了生性有些風流外,卻也沒有太多缺點。
看到楚鐘白對這志異怪談的故事似有不屑,王文便知其意。
只道:這說書的先生,講來講去,卻還是那兩三篇故事,實是無趣之極。
又問,楚兄可有什么好故事?
楚鐘白就擺了擺手,說:“好故事豈是那般容易得來?聽得那金鱗城的周游為尋得十數篇故事,編寫周游奇談可是花費了數年的光景。
如今雖還是秀才功名,年歲又已過了三十,卻單憑著一本周游奇談,在金鱗城中亦是得了天大的尊重!”
王文一聽,便笑了起來,說:“我這里雖也未得好故事,卻是在昨日得了一件奇物,楚兄可愿意品鑒?”
楚鐘白自是有些興趣,便問是何物?
王文卻并不回答,只拿出一個小布袋,又喚來茶樓的小二,令其再上一壺茶過來。
小二不解,這茶明明是剛上的,為何還要上茶?
便問:公子想要何茶?
王文就回:你且將茶樓中最次的茶上一壺來。
小二就更加不明白了,茶樓中最次的茶多是茶碎泡出,而他自是識得楚鐘白,這位楚公子何曾喝過次茶?
楚鐘白同樣不明,問何故上次茶?
王文便神秘的一笑,曰,近日手上多有拮據,且喝上一壺次茶。
同桌的黑衫公子這時就開口了:“王兄拮據?怕是將那銀錢,全部花在了翠紅樓的‘如煙姑娘’身上了吧?”
接著,又說道,真要論起拮據,昨日曾見那李懷瑾亦來茶樓喝過茶,只點一碟花生,一碟瓜子,品的亦是次茶。
若論拮據,誰又能比得上李懷瑾?
說著便笑了起來。
笑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又說到三日前李懷瑾上吊之事。問楚兄可去看望?楚鐘白只搖了搖頭。
這時,黑衫公子的目光就看向了楚鐘白:“三年前秀才舉試,李懷瑾可是名列案首,即便是楚兄亦是落于其后,未想到三年光陰,卻已是黯淡無光了。”
王文聽到這里,臉上有些不屑道:“不過是舞弊而已,若真有冠壓楚兄之才,這三年來豈會無任何詩詞文章,亦是不敢參加文會辯難?”
黑衫公子自是點頭贊同:“是極是極!”
楚鐘白就笑了笑,卻也并不答話,只是微微點頭。
三年前,楊府尊上任銀華府,曾盛譽過三人,其中之二,便是李歲酒和他楚鐘白,并且還曾直言,希望李歲酒能在三年后的科舉中,再奪魁首。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楚鐘白心中要說沒有一絲嫉妒,卻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再回首往事。
卻自感當年的行徑,甚是可笑。
他一個真材實學的人物,竟會去嫉妒一個舞弊之人?
實是不堪!
正在此時,小二提著一壺次茶上來。
王文便給楚鐘白和黑衫公子各倒了一杯,并指了指說:“兩位且嘗嘗,這茶可能入口?”
楚鐘白眉頭一皺,卻還是品了品。
只是茶剛入口,便被其一口吐出:“此茶毫無清香,甘澀多沫,實是難以入口!”
黑衫公子同樣嘗了一口,馬上也搖了搖頭。
王文這時才終于將早已拿出的小袋擺在桌上,又一臉得意的說道:“弟有一法,可令這壺中次茶,瞬間濃香四溢,甘甜醇厚,即使是比那雨前春露,亦是要好上極多,兩位可愿一試?”
“竟有此等奇事?”楚鐘白和黑衫公子愣了一下,皆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