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到現在,朱新可謂過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盡管吃穿用度遠遠比不上在東宮時候,但朱新很是歡喜。
至于京城的風起云涌,傳到這里,總要許多時候,于是當朱新知道太子重新冊立了太子妃的時候,已經是發生了宮變之后,而那時候,已逝的陳良娣,被追封為德妃的消息也傳來了。
陳德妃,朱新念著這個封號,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這就是皇后,不,太后的承諾了。而這個追封,并不會給陳家帶來什么好處,畢竟,陳家已經家破人亡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有些人也會被赦免。”儲秀坐在朱新旁邊平靜地說著,朱新嗯了一聲:“有些人得不到赦免。”這也是昔日陳淑容的要求,不赦免自己的父親和弟弟。
“那些都是過往,我們啊,還是想著,怎么才能把我的集子,想辦法刊印了。”儲秀語氣平靜,朱新看著她:“其實銀子的話,我可以……”
“那不一樣,這些銀子是留給你傍身用的,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就省著點。”儲秀說得輕描淡寫,朱新卻曉得,這省著點,也不曉得要省到什么時候。
刊印一本集子,少說也要三四百兩銀子,儲秀全家不吃不喝也要攢上三年,更何況還要吃喝,還要準備女兒的嫁妝,兒子的聘禮。
朱新又嘆口氣,儲秀看著她:“你嘆什么氣呢,這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是啊,總能過下去的。”遠離京城,在這樣的城內,過著平靜淡然的生活,在原先的陳淑容那里,是不敢想,而現在,朱新過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得很是歡喜了。
時光荏苒,本地來了新知府,天子近臣,張青竹奉旨來此做知府,而跟隨他前來做師爺的,是文山先生。
儲秀知道文山先生來做師爺,不由對蘇參笑著道:“看來,當今天子,要有大動作了。”
“新帝登基,想要有一番作為,這也是難免的。”蘇參已經習慣了妻子討論這些了,但看著妻子的面容,蘇參還是輕聲道:“文山先生前來,必定對本地學子,很有好處。”
“是啊!”儲秀只平靜地說了這兩個字,蘇參看著妻子的容貌,很想再說什么,但沒有說出口,儲秀已經對蘇參笑著道:“我已經得到很多了,不能再想得到更多了。”
蘇參嗯了一聲,握住了妻子的手,儲秀靠在丈夫肩上:“況且,你也付出了許多。”
夫妻就該是這樣,互相扶持才是夫妻,儲秀想到女兒的面容,唇不由抿緊,罷了,就任由她去。
張青竹夫妻的到來,對儲秀來說是如魚得水,她和婉寧成為了好友,常常出入府衙,而她的才華,那被壓抑了許多年的才華,也能得到展現。
只是,當婉寧抱歉地對儲秀說,朝廷的賞賜,要先給蘇參的時候,儲秀還是感到一絲,一絲難過。
“儲娘子,我曉得這件事,對你不公平,但你放心,你的集子,我一定會讓人刊印。”婉寧看出儲秀眼中的失望,急忙對儲秀說。
儲秀點了點頭:“我已經曉得了。”
如此平靜的幾個字,讓婉寧越發不好受了,婉寧長嘆一聲:“世間規矩,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些規矩才能改變。”儲秀這句話讓婉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婉寧就笑了:“有些話,還是不要說。”
有些話,說出口就會讓人生出別的心思,儲秀已經笑了:“我曉得。”
盡管曉得,但儲秀心中還是有嘆息,當回到家中的時候,家中已經賀客盈門了。能進家門的都是十分親近的人,蘇老太太帶著蘇大太太等在那里,看到儲秀走進來,蘇老太太就十分歡喜地說著:“你總算回來了,我和你大嫂在這商量了半天,想著哪天給你們擺酒請客呢。”
“這可是我們蘇家的榮耀。”蘇大太太也十分歡喜,蘇參的官位,雖說只是個虛的,但也足以光耀祖宗,還有儲秀得到的誥命,這走出去,誰不要贊一句。
“還要開祠堂,還要去祖墳那邊燒香。”蘇老太太在那盤算著,儲秀只覺得,這些熱鬧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于是儲秀勉強笑著開口:“婆婆想要什么,那就去做吧。”
“你這人怎能這樣說話。”蘇大太太嗔怪地說了一句,又對儲秀道:“還有件事兒,你們兩口也要去織補服。我想著,你們手里必定不夠,你大哥讓人送了兩百兩銀子過來。”
蘇大老爺的生意做得好,手里的銀子是很多的,但對蘇大老爺來說,每一兩銀子都有它的用處,這會兒讓人送兩百兩銀子過來,不過是因為官位,不過是因為誥命。
“我聽說二伯家中,這些日子很是發愁家里兒子的聘禮,倒不如……”儲秀雖然知道蘇大老爺的意思,但還是故意這樣問出來。
蘇二老爺當初分了家,就帶著那些銀子去依靠妻子的娘家人住,這些年兩口子努力儉省,這日子過得也不怎么地,況且蘇二老爺又沒有個什么差事,于是每況愈下。
前幾日蘇二太太還寫信來給儲秀,意思要借上幾十兩銀子,等兒媳婦娶過門再說。
蘇大太太聽到儲秀這樣問出來,那臉色頓時變了變,還是蘇老太太在一邊開口:“當初分家的時候說過了,分了家就各是各家,這些銀子,是你大哥送你們的賀禮,哪里能隨便給人。”
“婆婆說得對。”蘇大太太笑吟吟地說著,心里也對蘇二老爺一家十分鄙視,坐吃山空就是這樣的,這一年到頭的田租,也不曉得他們都花到了哪里?要不是天天擺排場充大頭,一年也有百兩銀子,哪里到現在連兒子的聘禮都在那煩難。
儲秀只覺得兩邊太陽都是疼的,再想到過上些日子,還要打扮起來,去坐席,就更不愿意說話,但現在儲秀也只能和她們應酬著。(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