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第二十二章 有心栽花花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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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有心栽花花不開

只是越是心急就越是想不出,不過短短一刻鐘曲清聞的后背就已是被汗水打濕。

楊建賢颯然悠悠然的站在一旁,還有閑情打量這兄弟四人。

“不若先讓這位小兄弟拋磚引玉如何?”他抬手往曲清言那里指了指,曲清言身子一縮,他手指的方向就正落在曲清希的身上。

曲清希先是一愣余光看了眼縮在他身后的曲清言,倒是無所謂的站出來,他連童生試都沒過,也不在意更丟人。

他拱了拱手面有愧色:“晚輩慚愧,一時間想不出如何破題,讓楊大人見笑了。”

楊文忠笑著點了點頭,一刻鐘內就想要對方快速破題這其實有些難為人。

“雖說學無止境,但才思敏捷方能于考場之上氣定神閑,爾等還需多做文章彌補自身不足。”

“謝楊大人指點,晚輩定當謹記。”曲清希面上的慚愧之意又濃幾分,只氣度依然穩重,讓曲文海不至于太失了面子。

他頭一轉看到錯了身子躲到曲清希身后的曲清言,不由得沉聲說道:“清言心中可是有了想法?”

曲清言拱手上前,邁步之間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只抬眼間余光就掃到楊建賢面上那抹玩味的笑,她突然就心頭一動。

“回祖父,孫兒想了破題之法,只不知是否可行。”

“哦,能想到已是難得快說來聽聽,有楊大人的指點,你今日倒是要撿到便宜了。”

楊忠杰抬手捻了捻胡須,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緊張,曲清言直起纖細的身子,面上已是帶起溫潤的笑。

“良知者,廓于學者也。

“夫理以通吾心之知,而學已窮天下之理,理窮而知斯廓矣。”

格物致知,被考爛掉的一道題目。在她前世里接觸過的八股文中,見到的最多的范文就是這一篇,她當初背過許多會元、狀元的名篇,只是來到這里的時間久了,大部分都已經忘記。

楊建賢面上的笑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都刺出了她的反骨,也讓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這里是京城,是天下才子云集的地方,她要的不應該是藏拙,而是盡可能的讓旁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墨水。

然后,惜才也好,羨慕也罷,再不會對她等閑視之。

曲文海這段時間的猶豫她不是沒有看在眼里,可看在眼里又如何,她一沒弱冠成家立業,二沒考取功名拿到官職,她只是曲家一個庶出子弟的后輩,還需仰人鼻息,僅此而已。

她的命運和前途既然都捏在曲文海的手上,她就應該抓住一切可以翻身的機會。

廳堂里,鴉雀無聲。

楊忠杰面上的笑已不知何時收起,楊建賢瀲滟的桃花眼也掩去了其內的水光,曲文海閉著眼似是已經睡去。

曲清言挺直背脊,垂著眼簾,安靜的等著回應。

一旁燒的正旺的火盆子中突然傳出爆裂聲,驅散了房里凝滯的氣氛,眾人一一回神,看向曲清言的目光就格外復雜。

楊忠杰低聲念著這破題的兩句,突然長嘆一聲轉身看向曲文海:“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等真是老了。”

“楊大人何必太過自謙,建賢名揚京師正是下一屆春闈摘榜頭人,清言小子如何能比。”

曲文海笑哈哈余光掃向已經安靜退回原位的曲清言,心中是說不出的復雜。

罷了,罷了,這孩子本就壓不住,強用些手段難免會離了心,還不如將人攏住,一筆寫不出兩個曲字,她今后就是飛黃騰達又如何,還不是脫不開曲家。

曲文海這邊做了最終的決定,被他點名的楊建賢面上卻是浮出苦笑:“曲大人謬贊了,人外有人,小子可擔不得這樣的夸贊。在小子看來曲四公子的才學在小子之上,這名號還是早早易主的好,免得今后被嘲笑。”

姜晉昌娘胎中帶了點弱癥,身子一向有些消瘦,楊建賢同他私交甚好,有時就難免要替他擔心,剛在府外第一眼看到曲清言,楊建賢下意識的就抬手拍了上去,就是想看看這比姜晉昌還要瘦弱之人氣色會如何。

只這份好奇還沒得到滿足就被曲清言的文章擊的七零八落,長了一張比姑娘家還要嬌嫩的臉,出口卻是錦繡文章,這樣的反差讓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至于楊忠杰的考題他還哪里有心思去細想。

曲清言不知他帶著拐角的復雜心思,聞言也只是適當的露出一點窘迫,然后對著楊忠杰拱了拱手:“小子不才,剛時間緊迫只能想到這兩句。”

她越是這般自謙,落在其他人心頭就越像是巴掌打在臉上,啪啪啪的打完左邊又來打右邊。

背脊已然濕透的曲清聞心頭猛地一松,這個秋日里才回到家里的庶弟從一回來就給了他極大的威脅,現在這份威脅在外人面前升至頂點,突然就讓他有種被解脫的感覺。

從杜志恒對待她的態度上,就能看曲文海在他們二人間的取舍,雖然偏心但沒有主輔,畢竟兩人都還沒折桂登榜,現在就打壓其中一方還為時過早。

這個庶弟既是有下場的機會,以她的性子就一定不會放過。

他們之間的爭斗從他回到府里的第一天就已然開始,曲清言從沒有遮掩過她的心思,倒是他一直心緒復雜想岔了路。

他整個人松了下來,如同楊建賢那般慚愧拱手出聲:“有四弟的珠玉在前,小子實想不出更精彩的立意來破題,小子無能愧對先生和祖父的教導。”

楊忠杰搖了搖頭,心緒似是還沉浸在剛剛的開篇中,他目光從曲清聞身上掃過就又落至曲清言身上:“可是想到后面要如何承題?”

曲文海的目光追隨而來,眼中充滿了鼓勵,讓曲清言忐忑的心瞬間安定,她笑著抬眼:“確實想到了幾句,只怕時間短會有些牽強,說出來會讓大人見笑。”

“無礙。建賢,去鋪紙墨,”楊忠杰對著兩人擺了擺手:“寫出來看更有味道,去吧,去吧,我同你祖父正巧也可以聊一聊。”

正堂旁有耳房,內有桌案筆墨,楊建賢帶著曲清言推門進去,放手就將房門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