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第五十一章 兩處機鋒話不多

第五十一章兩處機鋒話不多

第五十一章兩處機鋒話不多

作者:

一夜的燭火燃盡,春和殿外高高掛起的燈籠在春風中左搖右擺。

殿內,有宮人端著宮燈魚貫而入,曹公公站在床前服侍著朱瑾鈺起身穿衣。

披上大紅纻絲袞龍袍,腰跨白玉帶,微寬的袍袖垂在兩側,發髻高高挽起帶好翼善冠。

朱瑾鈺將腳抬起,曹公公忙從一旁的小太監的手中接過皁靴跪在地上為其將穿好。

“瑾睿可是還在宮中?”

“回殿下,豫王殿下昨兒夜里被陛下留宿在武英殿。”

曹公公服侍朱瑾鈺穿好皁靴正準備起身,因著這一聲發問心下驚恐的連身子都不敢起,趴跪在地上扯著細尖的嗓子回著。

“武英殿?”朱瑾鈺眉頭輕挑,卻是沒多少詫異之色,只淡淡的說了句:“該上朝了。”

曹公公忙從地上爬起,跟了上去。

非朔望之日,午門上五鳳樓中已是響過第三道鼓,開二門,官軍旗校先進入擺列還依仗。待鳴鐘之后,列好隊伍的文武官員由左,右掖門進入,在金水橋南依著品級站好隊伍等待鳴鞭。

曲文海淡漠的手執笏板,低頭專注的在地上尋著銀票。

聶齊琛一身大紅圓領蟒袍,織金云肩內飾過肩喜相逢蟒一對,左右通袖各用行蟒一條,前后膝襕處用行蟒多條。頭戴烏紗帽,腰纏白玉帶,一身賜服站在百官中極為顯眼。

內閣諸公尚未得景帝賜服,他這般依仗著裙帶關系站在金水橋南,為人處世又多有囂張,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他從云端跌落的一日。

“伯爺,據說昨兒夜里豫王殿下被陛下留宿武英殿,可是有此事?”

聶齊琛中氣十足的哈哈一笑:“要說瑾睿那那孩子也是的,好端端的親王不做,偏要學太祖成祖那般領兵打仗,陛下倒居然也由著他,就讓他去給永寧侯做了先鋒。”

“豫王殿下英勇無雙。”

“太子殿下忠孝寬厚,豫王殿下英勇無雙,伯爺當真是有福之人。”

“過譽了,過譽了。”

聶齊琛越發的得意,曲文海無需抬頭也能想象得出他此時面上的神色,只他心里總覺對方此舉像是帶了某些深意。

鳴鞭。

眾人忙換上恭斂的神色按次序過橋,直到奉天門丹陛前,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兩隊相對而立,站在御道兩旁,等待皇帝到來。

金臺設在奉天殿廊內正中,樂起后景帝御門安坐。

此時再鳴鞭,鴻臚寺唱“入班”,左右兩班走進御道,行一拜三叩頭禮節,眾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景帝勤于朝政,若無病痛急事從不缺席,此時端坐金臺之上,見官員行禮完就照例起身擺駕右順門的便殿,百官有事入奏,無事回各部辦公。

六位閣老手中均有票擬好的奏疏,張乾遠回頭掃了眼曲文海便帶著錢疏本幾人跟上依仗。

“曲大人怎地如此匆匆,可是家中有事?”

出長安門,曲文海還未待來得及上轎就聽著身后傳來聶齊琛的問詢聲,他轉回身面上帶了兩分笑。

“刑部近日事務繁多,伯爺可是有事?”

“無事,就是近來覺曲大人格外能屈能伸,心中有所感觸罷了。”

能屈能伸……曲文海細細嚼著這二字,面色未變眸光卻是深了些許,換做旁人被如此折辱小輩怕不會如他這般窩著盤著。

他確實窩囊的有些厲害了。

可這又如何!

他要的是曲家飛黃騰達,要的是長長久久的在京中立足,這樣的折辱在野心面前又算作什么。

“伯爺若是無事,下官告辭。”

“曲大人何必急著走,不若去前面的茶樓坐一坐如何?”

曲文海笑著搖頭,拒絕的倒也干脆:“下官剛剛入京,手中事項還沒能全然上手,這些時日刑部事項繁雜,一刻鐘都耽擱不得,實在對不住伯爺的好意。”

他不愿,聶齊琛也不勉強,只笑著嘆口氣:“倒是可惜了,晨起出門前太霖那孩子收到一條消息,還以為曲大人會有興趣。”

曲文海心頭一動,只這魚餌拋的越多,其內隱藏的魚鉤就越是不容易脫。

他連權衡未細做,便笑著再次拒絕:“卻是可惜。”

轎子搖晃著越走越遠,聶齊琛眸光陰冷的啐了一口:“老匹夫!”

武英殿偏殿,朱瑾鈺散了早朝便由內侍引著一路行來,一進門就見著朱瑾睿一身紫色常服,靠坐在窗前的榻上看書。

他湊上前便見著書封上《孫子兵法》四字。

“大哥怎么過來了?”

朱瑾睿放下書冊,起身行禮。

不同于朱瑾鈺修長的身形中帶一點讀書人的書卷氣,朱瑾睿身形壯碩,通身帶著武人強悍的侵略性,哪怕此時躬身行禮,那沙場中沖殺出來的氣勢讓人絲毫察覺不到恭謹。

朱瑾鈺清冷的面上揚起一絲笑:“四弟難得回京一次,大哥自是要過來看你。”

朱瑾睿面色冷毅,只細看去才能自他眸中看出些許暖意,“應是四弟去看看大哥才是。”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氣,你遠在西北母后一直惦記,你既是已經回來就多陪陪她,免得戰事一起你又不見了影子。”

有小宮人送來炕桌和茶爐,朱瑾鈺招呼著朱瑾睿脫了靴子上到炕上:“你我二人也是許久未見,來,陪大哥說說話。”

側殿門被自外關起,兩人相對而坐,只朱瑾睿是個悶葫蘆性子,很難聽他主動言語。

“這次回來應該就不走了吧?你也該弱冠受封,父皇總讓你呆在西北終歸不是回事。”

朱瑾睿冷眼看著朱瑾鈺推來的青花茶盞,眸光閃動并不隱瞞:“我已是求過父皇受封一事,父皇應下將陜西甘肅交由我做封地。”

朱瑾鈺倒茶的手一頓,放下茶壺面上帶起了幾分不贊同:“四弟要那苦寒一帶做什么,豫州不是很好?”

“非我所愿,便算不得好。”

“你這性子還真是……不知母后知曉會做如何反應。”

朱瑾鈺嘆了口氣,許久像是想到什么,他揚頭面上的笑又重了一分:“小舅舅在國子監為你尋了位男寵,如今已是鬧的滿城風雨,四弟可是已經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