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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醉酒歸府見秦氏
柳氏對永寧侯府的肖想,曲家幾個兄弟全部知曉。
此時見到永寧侯世子同姜晉昌一道而來,除了曲清言其他三人都很適時的在面上帶起了一點恭維。
曲清言只覺這位永寧侯世子同朱瑾睿有些相像,通身都帶著幾分凜冽的氣息,只朱瑾睿是皇子這凜冽中就帶著幾分貴氣。
不似姜晉鋒這般只一眼就讓人覺這人就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那份煞氣讓人呼吸都要忍不住放緩。
他視線直接落在曲清聞身上,微微點了點頭。
有永寧侯府這兩位‘嬌客’在,這般隨便找個樹下躲人的行為似是就有些不妥。
曲清希喚來錢府的下人,尋了間用來招待客人的廂房來休息。
只他們進了院子沒多久,想要同永寧侯世子相交的賓客聽到消息全都趕了過來,一間不算大的廂房中,門前都站滿了人。
依著曲清言之前的性子,人只要一多她就會下意識的想要尋一處僻靜之處躲起來,但考過鄉試明年又要下場參加會試,她不能再如同之前那般不理會生人。
進京雖不到一年,由曲文海一手帶大的曲清聞早已經適應了京中的生活,同一眾公子哥在一起不管相互間是否見過面、是否有交情面上的笑容都格外從容。
曲清言便同他一般面上又擺出和熙的笑,有人湊過來就恰到好處的聊上幾句,有曲清聞在一旁照拂,不過一刻鐘她就已是開始適應這樣的場合,眾人眼中的那份探究也不會讓她再多出尷尬。
只她面上的笑越是從容,落在楊建賢眼中就越有幾分刺眼。
“你同我出來。”
楊建賢扯住她的手腕不管不顧的將她拖出廂房,正午的陽光透過枝丫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帶出幾道斑駁晦暗的陰影。
曲清言甩著手腕,但對方太過用力,她甩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手抽回。
“放開。”
她實在想不通楊建賢為什么非要弄的如此膩歪,他們之間不論她是否會恢復真實身份都沒有一絲可能,這份事實她都可以看清,為什么眼前這人偏不愿去接受。
捏在手腕上的大手越發的用力,楊建賢有些執拗的盯著她的雙眼:“為什么不是你?”
什么為什么?
曲清言完全不知他到底在說什么,只想想擺脫楊建賢的糾纏:“今日錢大人大壽,你我前來道喜總要帶上幾分誠意,你確定非要如此嗎?”
錢大人三字稍稍喚回了楊建賢的理智,他一松開手,曲清言就飛快的朝后退了兩步。
“楊大人對易安兄期望極高,我想易安兄一定不愿讓楊大人失望,有些事既然虛無縹緲不若就當斷便斷。”
她的話再不如之前那般委婉,言辭間的冷意讓楊建賢止住了上前的腳步,周圍有人從他們二人身邊經過,探尋的目光徘徊在兩人身上,讓曲清言又下意識的將距離拉大了幾分。
楊建賢垂下頭,面上終是帶出幾分自嘲:“讓清言兄困擾了,在下懂了。”
懂了什么,他沒說曲清言也沒有問,逼戾狹窄的廂房他再是呆不下,繞過曲清言就出了院子。
曲清言攥緊的雙拳中掌心全是沁出的冷汗,還好,她再一次賭贏了,在楊建賢新心中祖父、前途更為重要。
秋風吹來,撩動衣擺,她一轉身就見姜晉鋒站在身后,通身依舊是讓人無法逼近的冷厲,她忙行禮喚道:“見過世子。”
姜晉鋒身后跟著姜晉昌,兩人不做聲的從她身邊走過,一聲似有若無的冷哼飄入她的耳中。
曲清言揉了揉耳垂,這姜晉昌倒是知道為好友抱不平。
“四弟,你怎么在這里,我在房中還好一通尋你。”曲清聞帶著曲清希二人出門就見到她站在廊檐下,語中不由得有些驚喜。
曲清言只笑著看過去:“出來透透氣。”
幾人到了正廳,就見著五間九架的正堂格外開闊,中間隔著屏風前來賀壽的女眷都坐在另一側。
各家小輩的位子都在一處,只姜晉鋒身為永寧侯世子被請到了主桌,曲清言明顯能感受到屏風另一端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在主座姜晉鋒一人身上。
姜晉鋒現年已有二十五,早在幾年前就已娶親,只他那位世子夫人命有些薄,生頭胎時因著胎位不正生了兩天兩夜都沒生出來,后來強行催產,結果孩子生了下來,他那位夫人卻是沒熬過去,月子沒做完就撒手去了。
那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娘,姜晉鋒又常年呆在西北,沒爹又沒娘的被永寧侯夫人心疼的抱到房里去養。
這姜晉鋒雖說是個鰥夫,卻是個炙手可熱的鰥夫,房中沒有妾室只有一兩個通房,后院已算是干凈,所以各家的夫人都想將女兒嫁到侯府去享富貴,完全不介意填房的身份。
曲清言腦中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小道消息,突然就聽堂外傳來一身通報,“太子殿下到,豫王殿下到。”
這兩位怎么來了?
曲清言跟著眾人起身,就見著一大紅、一明藍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前。
主桌中幾位閣老已是跟在錢疏本的身后迎到廳門前,錢疏本一身喜慶的絳紅直身,臉上堆滿了笑,躬著身迎著兩位貴客:“不知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朱瑾鈺抬了抬手,疏離的面上笑意帶著分違和:“今日政務少,孤便前來湊湊熱鬧,錢大人不見怪就好。”
錢疏本哪里敢多言語,忙賠著笑將人迎進去,將主位騰了出來讓給兩位貴客,朱瑾睿照舊是旁人欠他銀票一般的神色,面上帶著冷意只視線同姜晉鋒相觸時略帶一分緩和。
錢疏本沒想到只一個壽宴,先是招來了永寧侯世子,后又是來了太子和豫王,他面上帶笑心下究竟如何做想就不得而知。
自朱瑾睿進門,曲清言身旁的氣氛就變得稍有些怪異,四月里才同朱瑾睿傳過轟轟烈烈的流言,此時不足半年眾人腦中依舊帶著那份記憶殘影,視線落在她身上就帶著幾分微妙。
曲清言沒想到會在這里撞到朱瑾睿,她來去濟南用了三月的時間,再回來看到這些本就不算熟悉的人和事,竟是有種微妙的心境在其中。
朱瑾睿的視線隨著眾人的注視掃來,她淡定的坐在那里,垂頭斂目面上是一派從容。
“四弟,等一下壽宴一過你就同我一道回府,知道嗎?”
“知道,大哥放心就是。”
曲文海的小廝來過,曲清言沒聽到也知對方同曲清聞都說了些什么,她不甚在意的跟著眾人舉杯,輕抿了一口,然后提起筷子隨意夾了點東西放在碗中。
這種席面吃起來極慢,各級官員會來祝壽本就存了分拉關系的心,又有貴人在這份心就越發變得火熱,酒還未過三巡就已是有人排著隊到主桌去敬酒。
曲清聞同楊建賢這些有些身份的長孫也不得不端著酒杯湊過去,曲清言在堂中坐的無趣,周遭人越來越傻少,她也便跟著一道出了廳堂。
堂外的回廊下三三兩兩的有人湊在一處聊天,她不喜應酬喝了酒后就尤其不喜,懶得往人群中湊就由著下人引進一旁的廂房去醒酒。
這身子沾酒就容易醉,她面上泛著潮紅四肢都有些發軟,只讓她略顯安慰的是意識還算清醒,不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房中一左一右擺了兩張八仙桌,左邊那桌有兩人圍坐在一起輕聲說著話,她坐到右邊便一手撐頭垂著眼簾打瞌睡。
房中的私語聲不知何時消失,她瞌睡著猛地一個點頭差點磕在桌上,睡意散了一半突然就覺一道明藍的身影坐在身旁,她抬眼就見一雙冷硬的雙眼毫無溫度的看著她。
她的酒瞬間就醒了。
“草民見過王爺。”
曲清言起身想要行禮,但這種長條凳若是直接跨出去就顯得格外不雅,她只能站在那里正猶豫該說些什么,突然就聽到一句。
“本王不喜抬眼看人。”
她低頭盯著他看了幾眼,被酒精麻痹不算靈光的腦子好半晌才明白這話是何意,借著酒力她也懶得客套就很不客氣的又坐了回去。
“謝過王爺。”
“你回了山東?”
“是,草民有幸得以在濟南府下場。”
“還算有些急智。”
冰冷的聲音略帶嘲諷,曲清言一個酒意上涌直接就頂了回去:“王爺此言差矣,草民這不過是在賭,只是賭贏了而已,跟是否有急智沒什么關系。”
同一個酒鬼理論明顯不夠明智,尤其是這酒鬼還很沒形象的打個酒嗝。
朱瑾睿平展的眉頭帶出嫌棄的弧度,冷眼掃了她幾眼,起身出了房門。
這人跑來就為了這么不陰不陽的嘲諷她兩句?曲清言揉了揉額角,晃蕩著起身去尋曲清聞。
她這身子自從每月用上幾日湯藥后,對酒精愈發的敏感,這樣下去她怕是只能滴酒不沾了。
待她徹底酒醒已是日落,容嬤嬤端來一碗甜湯服侍著她用下。
“少爺,您以后出門少飲酒吧,今日有大少爺在還能送您回來,若是下次身邊無人,您怕是……”
“幾時了?”
她推開喝了一半的湯碗,探頭看向窗外,就見暮色中帶著一點金紅的光影。
“酉時一刻了。”
“更衣,二門既是還未關,回來已有兩日我也該去看看母親。”
曲清言剛站起身,容嬤嬤就已是略顯激動的幫她將袍服全部抱了出來,“三夫人一直念叨著少爺,就盼著少爺大考歸來為您接風洗塵,您去看夫人,夫人一定會開心的。”
容嬤嬤手腳麻利的幫她將頭發挽成發髻,又帶了頭巾,想要陪著她一道去內宅,被她一個眼神止住,只能扯著脖子不斷的朝著她消失的方向張望。
若是可以,曲清言當真不愿去蘭山院,秦氏之前的一言一行都如同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上,可她是這具身體的生母,她就算有怨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來。
“你居然還知道過來!昨天就到了府上,你竟然現在才來看我。”
秦氏見到曲清言的身影就從房中沖了出來,也不管院中是否還有下人,手指落在她的頭上就數落起來。
“母親身子既是無礙,那兒子就先回去了。”
“你敢走!”
秦氏忙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將人拖進了房間,“我不管,你六姐的事你得給她想辦法,那么一個窮舉子居然還想娶我們侍郎府上的嫡女,簡直是癡心妄想。”
曲清言眉心突突的跳,笑的有些諷刺:“舉人又有哪里不好?來年春闈下場若是能高中,祖父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倒是不管是留在京城也好還是外放也好,六姐也是名正言順的官夫人,以后沒準還能得個誥命。”
“你少跟我扯這個,反正那個矮挫的舉子我就是沒看上,我就是把你六姐嫁給楊建賢去作妾,也不讓她去嫁窮舉子。”
秦氏放開曲清言的手臂就開始撒潑,聲音越說越高,一道門板已是關不住她的想法。
“作妾?”曲清言雙眼微微一瞇,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秦氏,只把秦氏看的格外心虛,“這念頭是你的還是六姐的?”
“你,你管這么多做什么,讓你去想辦法你就去就是了。”秦氏眼神亂飄,再是不敢看向曲清言。
“我記得你們之前在祖父那里曾說我沒事總出入內宅,插手婦人之事。”
曲清言心緒格外平靜,許是早就預料到秦氏的反應,她雙手抱在身前只冷冷的丟下這一句。
秦氏越發的不知該如何辯駁,只尖聲的喊著:“你是大了翅膀硬了,就敢不聽我的話了是吧。我讓你想辦法,你就趕緊給我想,別的就別管那么多!”
“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被你發賣過的那些妾室?也忘了被你賣掉的陳姨娘?”
陳姨娘……久違的三個字如同手指一般戳中了秦氏的啞穴,讓她瞬間失了聲音,曲清言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秦氏:“你當真覺得做妾室是一件跟值得稱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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