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說若是這事也變成奏疏遞到父皇面前,父皇如何處理?”

朱瑾睿淡淡的反問讓劉先生的心瞬間一緊,“殿下,這縣衙中有官員私下里勾結書院管事售賣功名一事,曲副官信中也只說是推測,并未加證實,就這般遞到陛下面前怕是不妥吧?”

“這種事何須證實。”

朱瑾睿面上帶出嘲諷:“這朝中眾人閑了太久,也該忙一忙了。”

朱瑾鈺既然一直盯著西北,生怕西北在他的治理下一日日興榮,那他就找些事讓他去做。

開國已是近百年,這百年中讀書人的地位日益提升,眼見著就要成鼎沸之勢,景帝心中怕是一早就已經有所觸動,不然前一年的科考舞弊一案,他不會借著機會直接發落了何平丘。

現在不過是遞一個機會到景帝手中,景帝是否想要借機發落他倒是無需去理會。

劉先生同身旁幾人對視一眼,忙躬著身子不敢再過多言語。

這個新年對曲清言來說過得平淡又愜意,立春后需要她處理的事務就變得格外少,西北風沙大又是滴水結冰的天氣,她便每日縮在書房中寫寫畫畫。

她現在有些能體會到為何前朝里許多名仕明明身居要職,還能一年出一本詩集,或是書畫出傳世佳作。

只一個新年就有近一個月的假期,平日里又有各種閑散的時間,想要繼續做學問或是搞創作都不會太倉促,這般看來這個朝代倒也有獨屬于它的優勢。

她心中各種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手下卻是慎重的勾勒完最后一筆。

“少爺,有您的加急信件,似是從京城送來的。”

千山在書房外敲著門,曲清言放下筆,揉著手腕前去開門。

“什么人送來的,可是還說了些什么?”

“是驛站送來的,沒有什么特殊的交代。”

千山一早出門去街上辦事,回府的途中正巧遇到有人前來送信,因著早已相熟那人將信塞給他就急匆匆的回家去過年。

信封上只字未寫,曲清言看著火漆涂過的封口,心中一動,交代了幾句就關門回到桌前小心的將信紙取出。

曲文海自從做了禮部尚書,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在禮法一事上對他有過多的挑剔,所以行事越發的小心謹慎。

若是曲文海會趕在新年期間命人送信給她,定是不會這般帶著幾分放肆的不管不顧。

她抽出信紙,上面果然是熟悉的劉先生的字跡。

“這人的心倒是當真不小。”

曲清言彈著信紙上,面上浮起淡笑,只她為什么就一定要那樣聽話,他說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她瞇了瞇眼,從一旁抽出信紙,借著之前磨好的墨,飛快的寫了封書信。

“千山,你現在就到長安城去,親自將這封書信交到余有臺余大人手上,你就在他院中等著他的反應,可是知道了?”

千山稍有些愣愣的,點了頭就要出門被曲清言又叫住。

“你騎馬過去,要快,明白嗎?”

“少爺放心就是。”千山前段時日因著被曲清言來回差遣到處跑腿,只靠雙腿或是馬車都有些來不及,就特意去學了騎馬,現在正是上癮的時候,一聽說可以騎馬去長安城,嘴都要咧到耳朵后,一路歡脫著小跑著去牽馬。

同是曲清言身邊的小廝,她對千山明顯就要更看重幾分,大安立在院中看著千山一陣風般從自己身旁跑過,心頭是說不出的失落。

“大安,這幾日事情少,你自己尋時間也將騎馬早日學會。”

曲清言狀似無意的一句話讓大安的雙眼瞬間被點亮,他忙不迭的點頭應是:“少爺放心,趕在開印前小的一定能學會。”

曲清言公事出門有知縣的儀仗,坐著轎子官差開路倒是威武氣派的很,之前曲文海給她留下的馬車就很少會有用到,馬車停在后院,馬解下來就一直交給千山和大安去用。

院中只那一匹馬,大安想學也要等千山回來才是,只有了曲清言這句話他心頭的那份失落就徹底消失不見。

曲清言看著他面上的欣喜,搖頭笑了笑,又回房去寫大字。

千山趕回壽陽縣已是要關城門,他氣喘吁吁的跑進門回話。

“少爺,余大人說他明日一早就會來壽陽縣。”

這個回話倒是讓曲清言稍稍有些吃驚,這人居然要親自跑上一趟?

“嗯,知道了,去歇著吧。”

余有臺第二日趕在長安城一開城門就坐著馬車出城往壽陽縣而來,他同曲清言同是到陜西任提學官,只曲清言中途是被朱瑾睿擺了一道,丟到這壽陽縣來做知縣,這民風開化一事就落到了余有臺一個人身上。

又到年關各地陸續送來賬冊,只縣學的賬冊向來同縣衙記在一處,待到他能從知府手中拿到賬冊,已是臨近新年。

賬冊上賬面自然是能抹平的全部抹平,數據做的干凈好看,只對著這一堆賬冊他就是天大的本事也看不出其中的問題。

這般在府衙中耗了兩月后,就在余有臺在思忖著從何處能得到突破口時,曲清言很及時的給他送了這封信。

西北向來不缺牛羊,曲清言體寒到了冬日就喜歡在房中支上鍋子涮上肉片,再讓王嬤嬤熱上一壺好酒,就已是人間美味。

得知余有臺今日要來,她一早就讓王嬤嬤備了鍋子,只等余有臺到了,他們二人一邊涮肉喝酒,一邊商議縣衙中官員勾結書院一事。

下過雪的路并不好走,哪怕余有臺一早就出城而來,趕到壽陽縣時也已是子時三刻。

王嬤嬤備下的鍋子下炭火都已換了兩盆,余有臺被千山引著進門就見房中帶著一點霧氣。

“老師,新年好。”

曲清言放下剛剛熱好的酒壺起身,笑瞇瞇的看著余有臺眉毛上還帶著的一點白霜。

“可是在等我用午膳?”

王嬤嬤端來水盆給余有臺凈手,許是因著曲清言曾在他的府上住過一月,進到她的院中他倒沒任何不自在。

曲清言比了比她對面的位置:“老師今日有口福了,學生前日剛得了一壇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