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廷郡大敗?”
看到了信中的消息之后,鄭均頓感一陣頭疼。
鄭均做夢都沒想到,嚴廷郡竟然打成了這幅樣子,自己在官道上遇到的流民時,都在說戰爭處于相持階段,卻沒成想不過半個月,形勢便發生了驚天逆轉。
十一個外罡先鋒無一幸免,或死或降或俘。
通竅主將也是重傷。
嚴廷郡布置了三萬兵馬,皆是郡兵。
而郡兵鄭均也瞧見過了,平均素質是要比縣兵高一些的。
這般,只是東和之戰,便損失了不下兩萬人!
這外罡境的先鋒,雖然在鄭均眼中如土雞瓦狗,但大軍之下,凝結成陣,將領久居戰陣,擊敗容易,擊殺起來倒是費些勁兒。
對于鄭均而言擊殺照樣能夠做到,不過十一位先鋒一個都逃不掉,卻有些困難了。
由此可見,嚴廷郡的戰場上確實出了大問題,不然不至于遭受如此慘敗!
“這……”
鄭均呼出一口氣來,郡守唐公確實該著急了。
如果嚴廷郡沒了,那下一步就是康樂郡。
康樂郡乃是一大片平原,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大概率也是會跟著嚴廷郡一起丟的。
康樂郡之后,若張本功不傻,必然會進軍平章郡,隨后南下廣義、祈江。
打到長陽郡,張本功才能緩一口氣。
而他只要進了今州,那可才是老鼠進了糧倉,要開始真正爆兵了。
畢竟與宣州、肅州、博州這種邊陲土地方相比,今州之地,才真是富貴迷人眼啊。
傳遞完信件之后,那名為‘薛能’的蓄氣境騎兵立馬上前,抱拳道:“請將軍早日赴約,即日啟程,往郡中議事。”
鄭均沉吟片刻,張口道:“你且先回去通報唐公,本將近日攻拔黑山,多有斬獲,斃妖魔兩頭、黑山外罡二人,將盧豪重創,已查明盧豪確已歸順張本功,近日本將便欲發起總攻,覆滅盧豪,以免夾擊。”
“議事之舉,需稍待兩日,待本將滅盧豪后,便親往郡中請罪。”
聽到了鄭均的話語,那名為‘蓄能’的蓄氣張了張口,似乎打算說些什么,但卻生生將自己的話給咽了下去,然后立馬拱手告退,策馬而走。
他要去其他縣城通知各地了。
通知的對象,乃是各縣縣令。
十一個先鋒外罡,多為各郡極為擅長掌控軍隊的校尉、隊正,此刻被一鍋端了。
尤其是平章郡。
這十一個外罡先鋒中,來自平章郡的外罡先鋒有三位,正是平章營的校尉和兩位隊正,平章營去的士卒,估計也是死傷慘重。
軍中外罡數量明顯不夠,此番征召,怕是要將縣兵都給調走,去馳援嚴廷郡了。
說實話,鄭均不太想去馳援。
所以便用出這個理由,繼續在黑山縣逗留一陣,發育一番了。
他可不想去嚴廷郡前線,在數萬大軍和通竅武者的視線下作戰。
待那蓄氣騎兵離開之后,鄭均才沉聲道:“魏權,傳令各都、衛,兩日之內,集兵于黑山,各都出兵不得少于二百,隨本將一同上山、剿匪!”
“是!”
魏權聞言,當即精神一振,立馬拱手稱是,接著便趕忙飛奔過去,準備召集諸都的都頭了。
尤其是其他三縣的兵卒,更盡快傳遞,征召!
鄭均麾下有六都,每都出二百人,便是有不下于一千二百人的軍事行動,聽起來與數萬大軍相比相形見肘,但這在黑山縣近百年的歷史上,也算得上第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了。
僅次于上一次那林縣尉帶兵進山被蟒蛇所吞,惹得前任郡守勃然大怒,率五千精兵,進山大戰通竅大妖的特別軍事行動了。
整個軍營都被調動了起來,而鄭均本人,則是長舒一口氣后,從軍營中踏出,在這微微泛著霞光的天色之下,朝著黑山而去。
他要進黑山,尋陳敬仲。
看看陳敬仲那邊,有什么新消息。
黑山上,陳敬仲戴著盧豪的人皮面具,頭皮發麻。
他自幼接受的就是一些行軍教育,主要的是學如何治兵打仗,雖然天賦平平,但經年累月,帶個上千兵不是問題,若是有朝一日突破到了通竅,當一軍主將也是合格。
天賦就到這兒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啊,‘投效’明主之后,明主讓他來山上,冒充土匪頭子。
偽裝刺探……
這和他專業是不對口的。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了解盧豪的生活習性。
因此那日與鄭均辭別之后,來了這黑風寨中,沒過多久便被盧豪的親信識別出了些許不對勁兒來,還好他發現的及時,找茬將他們全都殺了,這才作罷。
而后,盧豪便靠著他們南楚安插在黑山寨里的十數名間諜、奸細,以及寨外那南楚老兵后裔的二百人,勉強掌控了黑山寨。
但黑山寨里的其他山賊,都已經好似明白了很多,知曉這老大似乎不太對勁兒。
雖然無法識破,但一個人突然性情大變、舉動大變,若是沒問題,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不過其他山賊們,也無所謂。
老大,換就換唄。
真正那些忠心耿耿,第一批就已經被陳敬仲殺了。
剩下的,都是那種在故鄉犯下了殺人、劫掠之類的大罪,要尋個地方藏身罷了。
頭領火并,和他們這些小兵有什么關系?
就像是晁蓋、吳用上梁山,攛掇林沖殺了大當家王倫一樣。
死的只有大當家一個,剩下的小嘍啰不是都該干嘛干嘛去了嗎?就連二當家宋萬、三當家杜遷這兩個王倫親信,也不都當沒事兒發生嗎?
這盧豪還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有幾個小弟愿意為他去死呢。
已經超過99.9的山寨頭目。
花了十余天,才將這些山賊內大小事務平定,這讓陳敬仲長舒一口氣,剛過上幾天安穩日子,還沒等到鄭均的詔令,卻又見到了張本功的使者。
那張本功的使者乃是外罡文人,雖然有外罡一重的實力,但顯然是沒有看出陳敬仲乃是冒充的盧豪,便給盧豪下達了一項大義王親自囑咐的任務后,便悄然離去。
而得知了任務之后,陳敬仲更是感覺如芒在背、如坐針氈,慌忙去求拜見鄭均,但卻發現……整個黑山縣都找不到鄭均的蹤影!
這讓陳敬仲一時之間有些默然,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能硬撐了。
望著手里的信件情報,陳敬仲滿眼血絲,不由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已經快到康樂郡的妙心縣了,也不知將軍從長陽郡回來沒……”
不過就在此時,陳敬仲的耳畔忽然出現了一道聲音:“什么快到康樂郡的妙心縣了?”
聽到了這道聲音,陳敬仲直接就嚇得汗毛炸立,連忙起身,卻忽然見得自己的窗戶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當真是嚇得一個激靈,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鄭均,但仍舊有些心有余悸。
“將軍武藝愈發精湛了。”
陳敬仲下意識的開口講了一句,他竟然都沒有發現,鄭均這般靠近自己!
若是鄭均心存殺意,只怕驟然偷襲,自己已經躺在地上睡板板了。
不過,他也很快便緩過神來,連忙對著鄭均道:“將軍,您可算回來了!四日前,張本功的使者來見,邀我前后夾擊,覆滅黑山軍!”
“黑山軍?”
鄭均一怔。
“就是您的部曲。”
陳敬仲連忙解釋道:“數日前,那嚴廷郡官兵的后勤忽然不及,據說是囤積在康樂郡的糧倉意外走火,大火燒了糧倉,導致前線將士無糧度日,而大義王的軍隊原本數量便極多,黑壓壓的圍了上來,嚴老將軍為求速勝,便悍然出擊,卻大敗而歸……”
雖說外罡之后,便不再受制于凡俗食物;蓄氣武者,也能辟谷多日。但軍中尋常士卒,多為煉血,自然還是要糧食的。
糧倉被燒,很是致命。
“嚴廷郡除卻嚴廷郡城外,諸縣皆是陷落,縣令或逃、或降、或死,大批流民烏泱泱的涌入了康樂郡,而那張本功率軍圍攻嚴廷郡經久,打聽到康樂郡、平章郡的郡守,皆是外罡三重,便決定趁著博州第二次大軍聚集之前,將康樂、平章二郡吞掉。”
“于是,張本功就命令其麾下悍將,前肅州邊軍校尉,外罡二重的‘范泰’,率領一千余老營精兵、數萬流民,進入康樂郡,準備一路突擊到附近,讓我們黑山賊和他里應外合,將您剪除。”
“將軍您聲名遠揚,張賊早就已經得知您的名聲,而您麾下的黑山軍雖然未曾表現出什么戰力,但將強兵自強,而康樂、平章的兵、將大多都被困在嚴廷。”
“因此,在他們看來,您就是康樂、平章最難啃的骨頭,只要將您啃掉了,這康樂、平章自然輕松拿下!如今,那范泰已經率軍抵進妙心縣,即將進入平章郡的致遠縣了!”
一口氣說完之后,那陳敬仲深吸一口氣,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經書信內容,那范泰進入康樂郡后,一路攻城拔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康樂郡郡守馮大人以為是賊軍主力,據守郡城,不敢進,只能任由范泰攻拔縣城。”
“嚴廷郡便有十數萬流民進入康樂郡中,而康樂郡如今,也誕生了十數萬的流民……那范泰就地招募流民,流民為了吃口飽飯,競相入伙……行至妙心,兵馬不計其數,粗略估計已不下五萬!”
鄭均:?
難怪平章郡郡守唐豫急了。
五萬大軍,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極為嚇人,而平章郡內現在的兵馬加一起都沒五千,能戰之兵,只有郡城里那支韓扈帶隊的護城留守之兵,和鄭均這支不聽調也不聽宣的黑山軍。
剩下幾個縣的縣兵,不成體系、不成方圓、沒有將領。
換鄭均他來當郡守,他也急。
不過這數量雖然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沒經歷過訓練的流民,真正有威脅的,其實只有那一千老營兵。
能夠跟隨張本功從肅州殺出來,一路砍到博州的,都是百戰精銳啊!
雖然,這老營兵可能只是后來在路上補充的‘新’老營,但那也是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見過廝殺的兵。
可比自己麾下的黑山軍,更加精銳。
“我知道了。”
鄭均深吸一口氣,接著便道:“你準備一下,將這黑山上所有對你不忠,模棱兩可以及干過傷天害理之事的山賊,盡數處死,然后下山同我在致遠縣匯合。”
“是!”
陳敬仲聞言,立馬深吸一口氣,拱手稱是。
而從陳敬仲這里得到了這樣一個天大的消息之后,鄭均也沒時間在這里親自看著陳敬仲動手了。
他要趕緊回到黑山縣,準備調集同舟會的干事、執法,開始行動了。
這是一次挑戰,同樣也是鄭均的一個機會。
流民四起,戰局紛亂。
平章郡、康樂郡沒有能人,也合該是我嶄露頭角之時了。
正好趁此機會,將這幾個受災嚴重和即將受災的縣,徹底變成如黑山縣一般的地域,讓他們徹底被自己掌控。
這樣,鄭均能夠調集的資源,也能變多。
獲得的銀子,也會更多!
有銀子,才有丹藥。
嗑藥,才能將境界提升的更快!
不過如此一來,原定的計劃‘剿滅’黑山賊,就要退場了。
本來,鄭均還想用這個功夫,磨煉一下自己麾下軍隊,但現在看樣子沒機會磨煉,只能直接上場‘裸考’了。
下了山,在夜色之中,鄭均見軍營之中,士卒已經征召完畢,一眾年輕的目光看向鄭均,面色各是不一。
有人表情興奮,躍躍欲試,似乎早就想要在戰爭之中建功立業、嶄露鋒芒了。
有人神色憂慮,一副忐忑模樣,對未來前途不明,但瞧見了鄭均在前,這種憂慮之心,也淡去了不少。
每人神色各異,蕓蕓眾生相。
而鄭均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冷聲道:“出發,目標致遠縣!”
“調整軍令,令騎兵傳訊,致遠衛就地不動,修筑工事;平韻、榮源二衛,進軍致遠!”
聽到了鄭均吩咐之后,幾名基層軍官有些錯愕。
不是說要上山剿匪嗎?
怎么去致遠縣了?
雖然心中疑慮,但軍令如山,自然不會有人有任何反對,黑山縣近六百士卒開拔,朝著致遠縣行進而去。
而鄭均,親自領兵。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以至于黑山縣的百姓甚至官吏,都沒反應過來。
完全不知道軍隊出動,要去干嘛。
一夜急行軍,鄭均便輕松抵達致遠。
也不是什么難事,畢竟致遠縣距離黑山縣也不遠,乃是黑山縣的鄰居,致遠縣內,還有一小截黑山呢。
只不過讓鄭均沒想到的是,自己率軍抵達致遠縣的同時,致遠縣的縣令,與另一個神色憔悴的蒼老中年外罡早早在城外等候,見了鄭均率軍抵達之后,這兩個外罡一重的武者直接就是如釋重負,仿佛瞧見了什么救星一般。
“鄭將軍,您可算來了!”
致遠縣縣令洪琿激動不已,連忙上前,對鄭均情真意切道:“我們致遠縣盼您來,可謂是久旱盼甘霖啊!”
“洪縣令。”
鄭均上前,點頭敷衍。
鄭均記得這人,當初他在致遠縣推行‘均田’時,這位洪縣令是一百個不愿意,甚至還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文書,發去郡城,告鄭均的狀。
如今,見了鄭均,這洪琿縣令就好似見著了親生父母一般,驚喜異常。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妙心縣的事兒。
這等大事……
信中竟然沒提及。
鄭均搖了搖頭,還好自己有特殊渠道,否則按照正常流程,自己去郡城開會,然后回家,一來一去,都夠黑山軍死一百回了。
和致遠縣縣令洪琿打了個招呼之后,鄭均看向一旁憔悴的中年儒生,當即問道:“這位是?”
“在下妙心縣縣令,喬子敬,見過鄭將軍。”
那憔悴的中年儒生上前一步,臉色憔悴的拱手道。
“妙心縣令?!”
鄭均聞言,心中不由一震:“喬縣令在此,那妙心縣?”
“失陷了。”
這么快?!
鄭均都繃不住了。
四天。
僅僅用了四天!
那張本功的先鋒將范泰便打穿了康樂郡?
不是,就算是康樂郡都是豬,四天也抓不完吧?
鄭均深吸一口氣,當即問道:“詳細說一下,那賊子是怎么攻破妙心縣的?”
喬子敬聞言,行如死尸,緩緩張口道:“昨夜,那賊子來的洶涌,本縣反應不及,不過半夜,賊人便已破城而入,喬某只身逃走,僅以身免。”
“那賊子兵強馬壯,縣城土墻,雖有墻體大陣,但也比不得郡城,那賊子來的兇猛,根本沒能來得及開啟墻陣,縣城便淪陷了……”
鄭均聞言,不由沉吟片刻,張口問道:“致遠縣現在有多少兵卒?”
葛都頭見狀,立馬上前稟報:“將軍,縣兵三百,已盡數集結,除此之外,還有四百余民壯,可作后補。”
鄭均聞言,斬釘截鐵:“既如此,不等平韻、榮源二縣的縣兵了,即刻發兵,出擊妙心!趁著敵人初破妙心縣,驕橫狂妄之時,攻其不備!”
“將軍,那是康樂郡治下縣城,我們……”
葛都頭有些猶豫,而一旁的喬子敬卻眼前一亮。
“皮若不存,毛將焉附?!”
鄭均冷哼一聲,張口道:“我來此地,為的就是破賊!若是瞻前顧后,事怎能成?那張本功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就是因為朝廷這郡州區別,以至于鄰縣出事,因郡與郡之間的界限,鄰縣無令不敢出兵,致使這張本功一步步做大!”
“我鄭某既得令統御黑山、平韻、榮源、致遠四縣,自然是不能讓戰火蔓延至這四縣之內!”
鄭均的聲音擲地有聲,聽得眾將士不由熱血沸騰,忍不住想要鼓掌叫好。
畢竟,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于這四縣。
而那致遠縣的縣令洪琿聞言,則是愣了一下,有些小別扭。
‘你只是統兵,這四縣不是你的。’
洪琿在心中默默想著,此刻他可不敢說什么話來。
若是能夠將賊子擋在致遠縣之外,那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功績。
不過,
洪琿頓了頓,當即張口道:“不過也非急于一時,將軍若是有暇,不若在城中休息一二,洪某已經讓廚子準備好了飯食,洪某也有一壇珍藏多年的佳釀‘神仙淚’,若是將軍賞臉,可以……”
“酒先存著,破敵再喝,也是不遲。”
鄭均抬眼望向了洪琿,冷聲道。
聽到鄭均的話語,那洪琿不由一怔,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連道了數聲‘也好’。
而后,軍隊調轉,這千余名士卒,便在鄭均的率領下,略微補充了一番后,便繼續行軍。
就在鄭均率軍出擊,趕往妙心縣時,范泰已經親自率領老營兵進了這妙心縣城,在這座城市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成了叛軍之后,原本因為這些叛軍而流離失所的流民們,也是忍不住加入了這場暴行,受害者最終也成了施暴者,開始朝著妙心縣的百姓發泄了起來。
對此,范泰自然樂見其成。
他又發不出糧食、軍餉,平日也對這些手下‘兵卒’沒什么同甘共苦的恩情,若是破城之后,不任由手下人發泄,拿什么治軍?
況且如此一來,還能再席卷一部分民壯,讓自己的兵馬變得更多。
“大義王既欲申大義于世間,推翻大周的暴行,那應該嚴申軍紀,作天下的表率才是!”
一個穿著縣丞服飾的老者被面前的一幕氣得有些發抖,他望向懷中抱著妙心縣某大戶人家美婦的范泰,用盡自己的所有話術,勸諫道:“如今,將軍所過之處,皆為焦土;將軍麾下士卒,多行殺戮;將軍治下之民,流離失所!若是如此,將軍何以見大義王?長久以往,大義王名聲有虧,必為天下人嗤笑,大義王又如何取得天下?!”
摟著美婦,正吃得盡興的范泰抬起頭來,望向左右四周,疑惑的張口問道:“這老頭誰帶來的,把他帶到這兒干嘛?”
左右四周,共有三人。
皆是外罡修為。
其中有一人乃是張本功老營廝殺大將,其余二人皆是這沿途投降的縣令。
聽到了范泰的聲音之后,那兩個投降的縣令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該怎么去說,而那老營大將,則是咧嘴一笑,張口叫嚷道:“這老頭是個縣丞,哥哥你不是最恨縣丞嗎?所以我就尋思著,捉他過來,給哥哥你當個下酒菜!”
“呸!”
范泰吐了口唾沫,直接吐在了那面色驚恐的美婦身上,接著便獰笑道:“一身老骨頭,有什么吃的?!滿嘴大道理,說的啥俺也聽不懂……給大王送去就是。”
那縣丞臉色一沉,不由啐了一聲,冷哼道:“呸,吾誓死不效無道、殘暴之君!”
范泰聞言,點頭贊許:“這老頭倒是有些骨氣,一個縣丞竟敢如此?比身邊這兩個縣令強太多了。”
那兩個外罡縣令聞言,不由有些面紅耳赤了起來。
接著,范泰便拍掌笑道:“那就拉下去,給老子做成一碗肉羹吧。”
說罷,范泰咂了咂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伸出手來,將懷中這個滿臉驚恐的美婦也給提了起來,張口道:“老叟肉配美人脯做出來的肉羹,才更有嚼勁,好吃!”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美婦聲音凄厲,然而無用。
立馬就有兩個身披甲胄的老營兵上前,將這美婦拖走,下去準備洗一洗下鍋煮了來吃。
以往流民,攻克某城之后,自然取城中糧倉了。
但奈何,康樂郡的糧倉被燒了。
沒辦法,只能把人當糧食吃了。
反正都是肉,這是最節約糧食的一種方式了。
將這老縣丞和美婦拉下去之后,范泰站起身來,望向外面隱隱有些火光的縣城,忽然張口問道:“丁明,你說咱麾下,現在有多少兵?”
“額。”
這句話,直接就給那老營出身的廝殺悍將問猶豫了,遲疑片刻后,丁明張口道:“沒數過,大概有八萬、十萬?沿途入伙的流民太多了,數不過來。”
“都是些沒用的。”
范泰搖了搖頭,接著冷笑道:“不過攻城倒是有用,咱們也沒那么多兵器,讓這些個流民拿著農具攻城,怎么著也能消耗一陣……這些流民沒什么用,說說沿途投降的大周官兵吧,官兵有多少?”
說到這個,丁明倒是清楚多了,當即開口說道:“大概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
范泰沉吟片刻后,失笑道:“應該也夠了,咱們老營的弟兄加上這些個降兵,也有個一千四百人了,雖然打過仗的兵差了四百,但咱們有不下五六萬的流民,這五六萬流民,就算是豬,也能拱死差額的四百人吧?”
“何止,就是站著讓他們殺,他們也得殺個刀卷刃、人力竭。”
丁明也笑嘻嘻的開口說道:“況且不是還有盧豪嗎?盧豪也是個外罡三重,雖然聽說那鄭均上前,兩刀砍死云天道人和王泰庚,又一箭射殺了虎妖魔,但盧豪只是受了傷,沒死,怎么著也能拖住鄭均一會兒了。”
“此戰,我都想不到咱們會怎么輸。”
“不過,還是不能小覷對手,那鄭均是個有本事的。”
范泰深吸一口氣,提起了一旁的鋼刀,張口道:“兵貴神速!咱們一夜破城,那致遠縣只是剛得到消息,吃完肉羹,填飽肚子,就立馬上路,那致遠縣的絕對反應不過來,咱們破了致遠縣,就能在接下來對陣黑山軍,有大優勢!”
這一路上,他們這些個流寇其實沒怎么打硬仗。
而黑山軍,將會是第一個硬仗。
所以,范泰無比重視。
甚至想著只燒殺搶掠一夜,就立馬行軍趕往致遠縣。
先斷鄭均一臂。
不多時,肉羹端上,范泰只是草草吃了肉羹,便立馬點齊老營兵、官兵降卒以及對燒殺劫掠最為積極的一批流寇,立馬朝著致遠縣壓去。
至于妙心縣剛加入的流民,以及那些動手不太積極的流民,也一同被裹挾而走,只不過他們走的最前方。
人數眾多,官道之上,倒是浩浩蕩蕩,連綿一路,堪稱絡繹不絕。
只不過看起來人數眾多,但行軍起來,卻是亂糟糟的一片。
步伐凌亂,口音嘈雜。
偶爾還會有口角之爭,在隊伍里當眾大打出手。
然后引得老營兵下手,將口角雙方都斬了腦袋。
范泰騎馬,身邊是一百多老營的弟兄,走在路上,心緒不寧。
他本來就是肅州邊軍的一個校尉,也是懂得治軍的。
跟著張本功造反了之后,在路上也曾看不慣流民的這種行軍狀態,覺得太過于烏合之眾,一盤散沙了。
但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將這些流民訓練好。
但后來,他發現這種流民的攻城十分有效,如同蟻附的攻城方式,無往而不利。
死了,也毫不心疼。
反正都是隨意找的百姓、流民,死就死了。
在多次攻城、戰斗中,一直沒死的民壯,就能加入老營,成為新的老營兵了。
這才是他們要的精銳。
在這種環境下,范泰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行軍方式,將以前的方式忘得一干二凈。
只不過身邊的這一百多老營弟兄,卻時刻沒忘。
因為這身邊的弟兄,就是跟他一起造反的親兵,此刻依舊是擔任著他的親兵。
如今白天行軍,總比晚上夜襲要強。
昨天晚上攻城的時候,他的隊伍里甚至因為夜盲,走丟了好幾千人,甚至還有兩伙笨蛋以為對方是敵人,殺了個自相殘殺出來。
就在范泰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了一陣騷亂。
這不由讓范泰一愣。
他抬起頭來,攥緊韁繩,戰馬嘶嘯不停,提著長槍,喝問道:“前面怎么了?!”
說罷,范泰立馬便瞧見了前方的先鋒似乎隱隱有潰散的情況,登時一怔,立馬環視一眼四周,尋到了一處高點山坡,當即帶著親兵策馬而去,途中踩踏死了數名流民。
在這山坡上,范泰運轉真罡,遠遠望去,卻只見得一伙兵馬跟他們迎面相撞,已經廝殺了起來。
“黑山軍?”
見此,范泰不由咯噔一聲,觀那‘鄭’字大纛,連忙喊道:“去后軍,叫老營的弟兄匯合,結陣!”
不過就在范泰大喊至極,那‘鄭’字旗下,有一年輕小將忽然騰空而起,一瞬間青金真罡彌漫全下來,半個天空都被這青金真罡所遮蔽!
看著那陌生的小將,范泰想都不用想,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來歷:“鄭均?!”
范泰心中一喜,哈哈大笑:“一人沖陣?真是自尋死路,給我殺了他!”
周圍的老營兵們,也是紛紛圍了過來,準備結陣。
不過就當范泰自信滿滿之時,卻忽然見到天上升起了一輪……太陽。
那鄭均,好似化為了太陽一般,奔著他的方向,便是襲殺而來!
一路的流寇見狀,紛紛躲閃,不敢與這‘太陽’接觸,怕被太陽烤焦。
“死!”
一聲冷哼,殘日席卷。
數名老營士卒,皆被這縱橫的刀氣所斬,化為一團血霧,在范泰面前爆開。
范泰見狀,不由感到汗毛炸立,手持長槍,咬牙怒吼道:“該死的是你!”
說罷,便提槍去刺,橙黃色的真罡也是驟然升騰而起,如同毒蛇一般竄了起來,袖袍下蕩起大片罡風,迎面便朝著那年輕小將斬來的刀罡而去!
多日的勝利,早就讓范泰充滿信心,就算鄭均名聲在外如何?終究還是不如我百戰百勝!
“鏘!”
一聲巨響,槍刀相交,如同震天地!
范泰眉頭一皺。
他的長槍,一槍下去,就算是縣城的城墻,都要抖動一番,扎出個窟窿。
怎么打在鄭均身上,如同打在了空氣上一般?
只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忽然見得面前刀光一閃,下一秒,一把雪白的刀鋒便是出現,輝煌閃爍,朝著他脖頸襲來!
這一幕,讓范泰汗毛炸立。
他乃外罡二重武者,這鄭均明明是一重,怎有如此強悍的實力?!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一念至此,范泰立馬后撤,一個踉蹌,跌落下了空中,但卻也十分完美的躲過了這致命一刀。
“嗯?”
鄭均見狀,不由有些驚訝:還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不過沒有半分遲疑,也同樣落入了這老營兵中,追砍了過去!
“殺!”
周圍的老營兵也反應過來,連忙殺將過來。
而鄭均感受著四周如潮水一般涌上來的殺意,內心毫無波動,只是一味冷笑,雙眸泛起寒光。
而這些老營,自然都是軍中精銳,久經廝殺,立馬上前,配合默契的扎出長槍,一齊朝著鄭均發難。
不過,還沒等他們抬起的長槍刺出去,便已經聽到了一道沉悶聲音。
猶如秋風掃落葉,鄭均的刀罡已然浮現。
霎那間,只聽見慘叫連連。
鮮血四濺、內臟紛飛。
周圍十數名老營兵,已經身死。
斬殺了這十數名老營兵后,鄭均挑眉,望了一眼四周,立馬找到了想要逃竄的范泰,當即喝聲道:“范泰,哪里走!”
說罷,便如鬼魅一般,縱身躍去,沖殺向了范泰。
老營兵們見狀,沒有任何溝通,已經朝著鄭均揮舞殺去。
隱隱之中,真氣默契的相連了起來,開始結成軍陣!
而范泰此刻,也是覺得安全至極,當即回過神來,面色猙獰,抬起長槍,朝著鄭均刺去,殺了個回馬槍:“受死!”
氣流涌動,近乎撕裂了空氣。
而這范泰的橙黃色真罡,也是層層攀升,好似驚濤駭浪一般,集中在長槍一點,閃爍寒芒!
而鄭均見此,不由大笑一聲:“好一個前來送死!”
說罷,鄭均只是跨步上前,刀出如龍!
“鏘!”
一抹絢爛、刺目的銳利刀光閃爍而起,金光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下一秒,范泰便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受掌控,消失不見了。
為人不由一怔,很快,他眼前一陣發黑。
意識模糊,臨近消散之前,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頭發正在被提起來,耳畔隱隱聽到了一道聲音:
“賊將已死,爾等賊兵,為何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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