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平路121號,丁可可又出現在這個地方,到青陽之后,每個月最少會來兩次。
每次都會在中午12:45左右,在52路公交車站前獨自徘徊,這里距離祥平路121號約30米,能清晰地看清二樓窗戶內的布置。
對面是一個開放式房間,淡藍色的窗簾敞開著,辦公桌前坐著一位埋頭看文件的中年男人,他的旁邊還擺放著一大疊卷宗。他對著文件一時沉思,一時拿筆在文件上寫著什么,這時一個穿著暗紅色A字套裙的中年婦女,端著餐盤走過來,一看就是那種有教養,賢內助型的女人,看不清盤里裝的什么?看動作是水果或茶點之類的。
女人放下果盤,微笑著拿了一塊水果喂到男人嘴里,然后,很自然地轉到他身后,熟練地開始幫男人捏肩。男人放下眼鏡,回頭將一只手搭在女人手背上,女人低頭不知說了什么,他們倆都同時望向車站方向,丁可可趕緊低頭佯裝看向公交車來的方向。
公交車準點到站,丁可可的雙腿卻像澆了水泥定在那里,眼睛緊緊地盯著車門,心狂跳著呼之欲出。
一位二十上下的少女,從車上走下來。
齊肩短發,長相秀美,藍色風衣內配一條寬松的碎花長裙,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
女子手上拿著張紙條,向一位等車的中年婦女問道:“阿姨請問,你知道祥平路121號怎么走嗎?”
中年婦女聽后直擺手,抽身換了個位置。
丁可可見狀主動搭訕:“我知道那里,就在公交車站對面,很近。我剛好也去那周圍,順路,帶你過去吧!”
他沒想到李洛清會出現在這里?她過得怎樣,一切還好嗎?榮城到青陽有一千多公里呢?她一個人嗎?她有身孕,孩子要還是沒要呢?如果留著應該有四個月了,從外形上也看不出來。
丁可可一肚子的問題,但是又不好直接問,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套話。
“姑娘不是青陽本地人吧?”
“我從榮城過來這邊找人。”
“哦,看姑娘二十左右,還在讀大學吧?”
李洛清看著丁可可,不像壞人也沒怎么提防:“嗯……,我申請休學了。”
“到了,祥平路121號。”丁可可本想繞道多聊幾句,但那樣太過明顯,只好止住了。
這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四周是雕花的鐵柵欄,里面是個庭院,園中有假山,魚池,一棵蒼老的柳樹特別顯眼,樹干全掉皮了,但柳枝卻很茂盛,密密麻麻地與水面連成一片。
丁可可看著院中的景致,眼眶有些濕潤。
李洛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你怎么啦!”
“不好意思,沒什么?剛剛有沙子飛到眼睛里了?”丁可可伸手按了按門鈴,屋內有人出來,他轉身準備離開。
李洛清突然道:“謝謝你啦!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
丁可可一時不知怎么回答,隨便編一個吧,他又有些不忍心,想想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應該沒有關系:“我叫丁可可,你呢?”
李洛清愣在那里,但不失禮貌地說道:“丁可可,好巧,我老公也叫這個名字。”
丁可可打著哈哈:“呵呵,真巧,看來我們有緣。”
“請問二位是?”門開了,阿姨見門口站著兩位陌生人,郎才女貌,有說有笑,很是可人。
李洛清禮貌地回應:“阿姨,我從榮城過來找顧雅。你是?”
“我是這家的保姆,這就通知太太。”阿姨轉身上樓去了。
李洛清轉頭見丁可可走了,立馬叫住了他:“丁先生,丁先生。”
“請問還有什么事嗎?”
丁可可很想與李洛清多聊幾句,但是,家人馬上要出來了,丁可可得趕緊抽身離開。
他不想因為他再連累其他親人。
凡人在神仙面前的弱小,經歷太多次了,他沒有能力保護他們,李洛清就是例子,唯一的方法就是避開,不要把他們牽扯進自己的生活。
李洛清想想還沒回答丁可可的問題:“我叫李洛清,很高興認識你。”
“好的,記住了,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顧雅見丁可可要走,開口道:“是兩位找我?這位先生要走嗎?”
丁可可說著轉身繼續要走:“阿姨,是她找你,我只帶個路。”
顧雅繼續挽留:“能等等嗎?你就是這兩個月經常在52路車站等車的小伙子吧?阿姨見你很面熟,想跟你說幾句話,也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就幾分鐘。”
丁可可也想了解下他們的近況,也許了解后安心,完全斷了念想以后不來了也說不一定,就當陌生人見一面,就一次應該沒關系吧?
丁可可道:“這樣啊,好吧。”
李洛清看著面前這位和善,端莊大方的中年人,猜想她應該是可可的母親,事關重大,還是要再確認下,問道:“阿姨你好!你是洛可可的母親嗎?”
顧雅聽到洛可可這幾個字時,一臉震驚,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見過我們可可?”
李洛清見顧雅的反應確認沒錯:“我是李洛清,可可的妻子,是他讓我來找你們的。”
“他人呢”顧雅看了看李洛清身邊只有剛在車站送她過來的年輕人,顯然他們也是剛認識。
“他,他有事不能來,讓我先來看看你們。”李洛清悲由心生,強忍住笑了笑,不忍心一見面就告訴可可去世的消息。
顧雅看著李洛清手上的紅寶戒指,確定她是可可的老婆,拉著李洛清的手激動的有些哽咽:“好,好,我們進屋說。”
“好……”李洛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丁可可生前的第一個愿望就是帶她回青陽見父母,她來了,可可卻走了。
丁可可跟在她們身后,目光卻一直落在李洛清身上,心跟著她的情緒起伏跳動。
一進院子,顧雅聲音有些哽咽,激動地向樓上喊:“青城,青城有兒子的消息了,快下來。”
丁可可見狀轉過臉去,偷偷地用手抹了抹眼角。
他們來到客廳時洛青城已應聲下樓,雖然身形沒有大的變化,一頭短發,還是當年那么帥氣,眉宇間多了許多決斷果敢的氣質,但兩鬢染了霜華。
洛青城見到丁可可的瞬間,突然僵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瞬息眼角有淚,側面用手擦了擦眼角,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張了幾次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最后走到丁可可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可可,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