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過后,石磨的地磚上,破碎的蓋碗一片片的撒落在地上。
“你父親知道了嗎?”祖母的聲音有點顫抖。
“父親,還不知道。”
慕云吟的聲音越來越低,都不敢抬頭望祖母一眼。
“進一次皇宮,就要成為宮中的人了。”
祖母的話怪怪的,慕云吟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在責怪自己,有點委屈。
“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慕云吟拜別祖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黃鸝不在,慕云吟獨自坐在閨房,祖母的話,在慕云吟耳畔響起,慕云吟不覺眼圈一紅,委屈萬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慕云吟趕緊拿出袖中的手帕,在眼睛上按了按,定了定神。
“進來。”
進來的是祖母房間的史媼,史媼手里端著一個青花瓷盅。
“女郎,老夫人讓奴婢給女郎送來一盅參茶,這參茶最為寧氣安神,女郎喝了好好的睡一覺。”
“祖母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史熬望著慕云吟,搖了搖頭。
“女郎誤會老夫人了,老夫人怎么會生女郎的氣呢。
老夫人說,進宮不進宮,又不是老百姓能決定的,是福是禍,都逃不脫。”
原來祖母的心,跟明鏡似的。
蕭祁奕事先告訴自己一聲,只不過是顯示一下他大梁太子的多情和仁義罷了。其實,太子納妃,用得著征求對方的意見?皇家恐以為太子妃的慕家還感激涕零呢。
只是,父親回來后,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會怎樣?慕云吟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那種攀龍附會的人,一向不屑與皇室走的近。
黃鸝離開慕府,只恨沒有一匹飛馬,讓她馬上來到百里府。
從雇的馬車上下來,黃鸝撿起路邊兩個拳頭大的石頭,一手拿著一個,緊緊的捏著,也不敲門,氣哼哼的來到了百里府的圍墻外。
先甩了甩胳膊,黃鸝卯足勁,對著一間房頂就把手中的石頭狠狠的砸了上去,黃鸝正待砸第二個石頭,一個身影已經從圍墻內飛了出來。
這個身影穩穩的落在黃鸝面前,是一身藍衣的八哥兒。
八哥兒瞪了黃鸝一眼,壓低聲音,氣道:
“百里府有門你不走,你每次來都砸石頭?府里的瓦都被你咋爛幾次了。”
八哥兒說著,臉不由得有點發熱,每次黃鸝來找他,黃鸝把瓦砸破后,自家公子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笑笑,讓他把瓦重新換上就行。
可羅大哥總會打趣他,你小娘子又來砸瓦了,這種又砸瓦又揪耳朵的小娘子,八哥兒你以后管得住嗎?
黃鸝見八哥兒臉紅脖子粗的,以為八哥兒理虧,沒有帶百里公子去雞籠寺外的水塘邊。
黃鸝遂又上前要揪八哥兒的耳朵,一面伸著白生生的抓子,一面嚷道:
“不是說好的帶你家公子去雞籠寺外的水塘邊嗎?你長本事了,竟說話不算數?”
八哥兒本想任黃鸝揪揪他的耳朵,雖然有點疼,但黃鸝的小手接觸到他的皮膚,也是一種享受。
但八哥兒眼光四處一瞄,發現了圍墻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蹲著一個人影,八哥兒趕緊一下閃開,避開了黃鸝的手。
羅大哥蹲在圍墻上,對八哥道:
“八哥兒,請你小娘子來府里坐坐,有事好商量,別又揪耳朵又砸瓦的。”
八哥兒臉一紅,撿起地上的石子就對著圍墻上的羅大哥砸去,羅大哥笑著跳下了圍墻。
“走,回去說。”
八哥兒說著,見四下沒有人,便要來拉黃鸝的手。
黃鸝一下子把手縮回身后,嗔道:
“我不去,我不想見到那個林紫姑娘。”
八哥兒無奈,只好順著黃鸝的性子,由她在外頭。
“你來找我,就是來怪我沒有帶公子去雞籠寺外?”
黃鸝一跺腳,大聲道:
“何止這事,昨日我家女郎差點從雞籠寺的觀音樓上掉下來,那太子英雄救美,感動了我家女郎,我家女郎要入東宮了。”
黃鸝的話,讓八哥兒又氣又無奈,他倒是帶公子去了,自家公子為了救吟姑娘,還動了氣,公子白白的調理了這么長時間,現在又病回去了。
可公子不讓告訴黃鸝,八哥兒只好忍著,任由黃鸝抱怨。
“吟姑娘要進宮了,你呢?你會跟著吟姑娘進宮嗎?”
八哥兒心里焦急,語氣卻是惡聲惡氣的。
黃鸝聽了八哥兒的話,眼睛對著八哥兒一瞪,說了句,你管得著?語氣又冷又硬,但心里卻是甜蜜蜜的,因為八哥兒心里有她。
“你?瓦都砸爛這么多了,你要負責修房頂的,你若進宮了,就沒有機會出來修房頂了。”
黃鸝氣得噗嗤一笑,舉起了手中石頭對準八哥兒,但最終沒有舍得砸下去,輕輕的丟了。
“手都弄臟了。”
八哥兒說著,壯著膽子拉起黃鸝的手,拿出一方手帕,輕輕為黃鸝擦掉手上的土,趁機捏了一下黃鸝紅白燦爛的手掌。
“你,你還不快點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去,我家女郎要進宮了,你還在這里磨蹭?”
黃鸝一把抽回手來,紅著臉怒道。
八哥兒一下子清醒過來,慌忙把那塊黃色的手帕塞進黃鸝的手里,說了聲,我去了,便也不走大門,直接飛身上了圍墻。
黃鸝呆呆望著八哥兒的背影,以為八哥兒就這樣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黃鸝心里一陣失落,結果八哥兒站在圍墻上,又扭轉頭對著外面道:
“以后砸瓦的石子小一點,別砸錯地方,砸到公子那間,傷了公子。”
八哥兒說著,身影已經不見。
黃鸝噗嗤笑出聲來,最后瞪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圍墻,才轉身離開。
八哥兒從圍墻上落下去,轉身就進了屋。
八哥兒首先經過自己住的那屋,抬頭看了看上面,這次砸的比以往的都大。
八哥兒用腳輕輕的把地上的碎瓦片撥到墻角,這才瞄著眼睛向百里飛雁的房間走去。
“又砸爛了幾片瓦?”
百里飛雁披著一襲月牙白的披風,臉色雖然沒有血色,臉上卻有著淡淡的笑容。
“公子,你還笑得起來?吟姑娘要進宮了,東宮要有新的女主子了。”
八哥兒正待往下說,突然見自家公子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公子,你怎么了,林紫姑娘,快來,公子吐血了。”
百里飛雁望了一眼八哥兒,自己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輕輕呵斥道:
“你一日驚驚炸炸的,我好好的,叫什么林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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