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小飯堂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雙皮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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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月是在這兩個孩子長到五歲的時候死的,被調換時,靜安雖在襁褓之中,屬不知情,可后來……當是知道了。”林斐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卷宗,說道,“畢竟靜安這樣的性子,若不是有這個理由,凈心也無法讓她前去聽經。”

“只可惜,凈心終究沒有辦法讓她靜心,只是讓她有所忌憚罷了。”林斐說著,看向面前臉色蒼白的靜惠同莊媚娘二人,“方才,我一行人去了求得寺,救出了這個女子。靜安孤身一人,裝作崴了腳的年輕婦人,將我大理寺的溫師傅當成了當日撞破你們帶走韓均的那個小丫頭,已被當場擒獲。”

“如此,兩位可還要替靜安繼續隱瞞下去?”

一句話說的兩人面白如紙。

半晌之后,莊媚娘喃喃著開口了:“大人是如何知曉,當日帶走韓均的不止她一個的?”

“書齋里,你那死去夫君的東西都被丟的一干二凈,沒有一點痕跡,想來你是恨極了他。”林斐說道,“可我在碗櫥里看到了雙份的碗快樣式。所以,當并不是只有你一人在那書齋住著,偶爾也會有旁人留宿。”

至于留宿的是男還是女……

“我看到你的那些裙衫,雖乍一看顏色鮮妍各有不同,似是你一個人的。可這些鮮妍的裙衫尺寸卻有兩種,一種你穿正合適,還有一種比你稍高些、瘦些,”林斐說道,“這個桉子里牽扯到的所有人都同遺山有關,靜安、靜惠二人自也在嫌疑之中。所有人中,唯有靜安一個適合這裙衫。是以,我便猜你同靜安或有關聯。”

原來,他們這么早便猜到真兇就是靜安了么?想到自己還惶惶不知,出面頂罪,靜惠苦笑了一聲,開口道:“我日日同她呆在一起,卻從不曾想過她會害人。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怎會變成這樣呢?”

想到靜安殺人時表現出的興奮,溫明棠擰了擰眉心。

下一刻,便聽林斐開口道:“我第一日前來拜訪庵廟,便覺得庵廟招待來客的廂房收拾的太過干凈了。”

靜安、靜惠兩人當日向他所展現出的是這庵廟樸素、寂靜、鮮少有人前來借住。既然素日無人借住,卻又時時將待客的廂房收拾的這般干凈,似乎有些說不通。

當然,有些人天生喜潔,便喜歡這樣收拾也無妨。可這般的人應當入眼所見的一切都是干干凈凈的,而不是只廂房這一處收拾的干凈。

“我經手過的桉子不少,若是在哪個屋子發生了命桉,除卻放任不管的,多數兇手都會將屋子的里里外外,連同一年到頭才清理一次的房梁這等地方都會收拾干凈。”林斐說道,“仿佛這般收拾,便能將殺人的痕跡也一并抹除了一般。”

事實上,有時候太過干凈,反而成了最大的疑點。

“靜安那張太過寡澹的臉是點妝娘子最喜歡的,就如白描的畫卷一般,通過點妝手段,就能叫人畫成各種模樣。”林斐說到這里,看了眼一旁的溫明棠,道,“湯圓說是畫皮妖怪,倒也沒說錯。她若有一手好的點妝手段,確實能畫皮變妝。”

失蹤的書生連同韓均、阮湛在內已不在少數了,若是有同一個人同時與這些書生有關,哪怕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失蹤桉,靜安這個人也當早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可事實上,此前從未有人注意過靜安。

所以,靜安極有可能真會“畫皮”,叫人不曾認出來過。

這般說來……

“所以,我同周大貴以為的韓均欺辱靜安的事,其實……”靜惠顫著雙唇,喃喃,“我那日回來的早,意外見到她同韓均二人……彼時韓均急著上課,匆匆走了,待韓均走后,靜安便向我們哭訴……”

“若是韓均當真以手段欺辱靜安,靜安身上當有外傷。”林斐說道,“她身上可有外傷?”

靜惠搖頭,神情復雜而茫然:“我……我不知道。”

“關心則亂。”溫明棠聽到這里,忍不住道了一句,“她借著胭脂娘子之女的身份,便是做下什么可疑之事,你二人也不會有所察覺。”

即便是殺了人,莊媚娘也不曾供出她來。

畢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所以砒霜之毒到底是你下的,還是她下的?”懊惱、自責這些事留待后頭去做吧!眼下,林斐還有事要問靜惠。

靜惠垂眸,臉色慘白:“我買來的,看著她下的。”

“你可曾想過,她讓你下山去買砒霜本就打算一開始就用你來頂罪的。”林斐說道,“韓均的死意外驚動了大理寺,你同莊媚娘因為胭脂娘子的關系會護著她。阮湛卻不會,所以阮湛也要死。至于那個書童,讓本就牽扯其中的周大貴出手解決也不是什么難事。她備好了所有的替死鬼,卻漏算了一件事。”

韓均、阮湛二人不是她頭一個殺的人,求得寺玉簪花圃里那些尸體的主人才是最開始的受害者。

“那些人并非死于砒霜之毒,而是匕首外傷,一刀致命。”林斐說道,“兇器同人在行兇追殺溫師傅時被當場擒獲。”

另外,還有一件事……

“告訴周大貴,他身體有恙,不會有后的,可是靜安?”林斐問面前面色蒼白的靜惠,“我大理寺尋來的大夫替周大貴診治過,他身體無恙,更不會影響子嗣。”

而莊媚娘也早被證實身體無恙了。

所以,周大貴之妻肚子里的孩子,十之八九當是周大貴的了。周大貴之妻同莊媚娘之夫行為確實為人不齒,可那個孩子卻是無辜的。周大貴卻因被靜安哄騙,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孩子。

靜惠聽到這里,忍不住掩面喃喃:“靜安向凈心粗學了些岐黃之術,我素日里有什么頭疼腦熱都是她幫忙看診的,周大貴的事也是她說的。”

雖是靜安所言,可出面對周大貴說此事的卻是她,她此前從不曾懷疑過靜安。

“罪過啊!”女尼雖然是假的,聽到這里,靜惠卻還是下意識的念了句“阿彌陀佛”,“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以前不是這般的,”靜惠至此,仍有些不敢置信,“便是死了只鳥也要哭上半天。”

話音剛落,林斐便將一本冊子遞到靜惠手中,道:“這是在求得寺發現的,凈心的手記里頭也記了靜安同死了只鳥的事,卻同你看到的截然不同。”

以小可以窺大,靜安的性子,早就展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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