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第一百零七章 相人術

第一百零七章相人術作品:《》

等她站起來,佛像旁邊的僧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蘇子誠搖著折扇,正仰頭仔細看著殿堂四墻的佛畫。

李小幺插好香,走到蘇子誠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佛畫。

佛畫畫的是佛祖講經,觀音掂花而笑,畫畫得很是生動傳神。

李小幺轉頭看著殿堂正的蓮花觀音坐像,相比之下,那畫上的觀音笑得更煙火氣些。

李小幺跟著蘇子誠,言不發的慢慢看著周圍的壁畫。

兩人轉了圈,蘇子誠嘆了口氣,指著壁畫說道:“母親生前最敬觀音,她說世間悲苦太多,觀世音菩薩化身三千也無法濟遍眾人,凡夫俗子,凡事當自助。”

李小幺驚訝的看著蘇子誠,這話令人敬仰!可這樣理智的母親,必定不會象俗人那樣愛孩子,她的愛都在心里,她不會寵孩子,不會抱著孩子邊親邊寵溺的喊‘寶寶噢’,不會看到下雨就去送傘,更不會幾天不見孩子,聽到聲‘媽媽’就泣不成聲。

唉,這位母親就象自己的母親樣。

“有母若此,人生至幸。”半晌,李小幺呆呆的出了半天神,自言自語般低低感嘆了句。

蘇子誠看著她,眼里有幾分困惑,李小幺彎眼笑起來,那笑容明亮如殿外陽光,邊笑邊說道:“咱們往前面看看?聽說這兩天各個寺里都在開壇講經說法,看看熱鬧去吧。”

蘇子誠跟著笑起來,出了殿門,兩人沿著旁邊的游廊,路往前殿過去。

穿過間的大殿,人流密集起來,東平等人前后散開,不露聲色的將蘇子誠和李小幺護在間。

前殿就是講經所在,行人找了處角落站定,李小幺仰頭望著端坐在臺上的高僧,高臺前,或坐或跪或站,人頭密集,卻安靜的只能聽到高僧并不算高的和緩聲音。

蘇子誠將李小幺拉到靠游廊欄桿邊,站在她背后,仿佛將她拱護在自己懷里。

踏實的溫暖穿過衣衫透到李小幺背上,暖洋洋如同泡在溫泉。

李小幺動不動的站著,唯恐動動,這份踏實和溫暖就沒有了。

那講經聲太溫和太好聽了,仿佛催眠曲,李小幺下意識的抬手按在嘴上,她很想打個呵欠,然后擠進后面的懷里,好好睡覺。

講經聲靜默的流淌著,突兀的停住了,人群瞬間喧囂四起。

李小幺猛然驚醒過來,下意識的往后退,腳正踩在蘇子誠腳上,沒等踩實就反應過來,急忙往前跳,邊跳邊紅漲著臉連聲陪不是:“是我不小心,踩著你了。”

蘇子誠低頭看著鞋面上那道明顯的污垢,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算了,這個不算臟,比這臟得多的東西,她都讓他領教過了。

東平和南寧對視了眼,時不知道是彎腰給王爺拍拍鞋子好呢,還是不拍的好,他家王爺的鞋子還從來沒被誰踩臟過。

李小幺見蘇子誠只顧低頭看鞋子,并沒注意到自己,暗暗松了口氣,忙轉頭看向殿前。

她的臉這會兒熱的發燙,肯定是紅了。

這講經聲果然是最蠱惹人心的東西,就是聽著這講經,她才心神失守了。

南寧作了個手勢,悄悄退出去,到車上給王爺取鞋子去了。

蘇子誠盯著鞋子上的污垢看了片刻,無奈的嘆了口氣,搖著折扇隨口問道:“看到什么好東西了?”

李小幺忙指著剛從前殿穿進來的個四十歲左右,穿著件半舊灰綢長衫,穿著看似簡單平常,卻處處透著考究的年人說道:“那個人,你看,那是個有大志的。”

“嗯?”蘇子誠猛的收了折扇,拉著李小幺往后退了退,笑著問道:“你見過他?哪里看出來了?”

“沒見過,能看出來的地方太多了,先說人,你看看,他這身,從上到下只有灰、藍兩色,沒有處不搭配的,連手里的折扇,你看看,也是同樣的藍色,衣服搭配得好,可能是內眷下人侍候得精心,可這折扇,必定是自己挑的,你的折扇,也是自己挑的吧?”

蘇子誠舉起自己手里的折扇看了看,忙點頭。

李小幺掃了眼蘇子誠的衣著和折扇,接著說道:“連折扇也要搭配著衣飾,可見這人是個極講究愛修飾的,你再看他頭上的珍珠和腰間的玉佩,灰藍,看著不起眼,可這樣的灰色、藍色,可遇不可求,難得二字就足夠了,可見家里必定豪富,可只穿半舊綢長衫,這么委屈自己,必定是有所圖。”

“許是他愛穿半舊衣呢?舊衣舒適。”蘇子誠看著李小幺。

李小幺撇了撇嘴:“要是為了舊衣舒適,就該貼身穿舊,你看看他里面的褲子,雪白織錦緞,可象舊的?要說是天性節儉,那你看看他那幾個仆從,稱得上豪奴吧?還有周圍的那些清客們,你看看,連穿緙絲的都有,卻都拱圍著他,以他為主,他不但富,而且貴,嗯,你認識他吧?”

“認識,你接著說。”蘇子誠臉忍不住的笑意,示意李小幺接著說。

李小幺盯著蘇子誠看了好會兒,才慢吞吞的接著道:“我這相人術向不靈,十有九是指東打西,點不能作數的!就是隨便說個樂子。”

“我知道,取個樂罷了,你趕緊說。”蘇子誠臉上的笑容更濃,連聲催著李小幺。

李小幺轉回頭,接著道:“剛才他們進來時,你注意了沒有?那年人看到那位老人家被家仆差點擠倒,彎腰伸手要扶,還訓斥了家仆,又避路讓過老人家,看著是不是極其謙和有禮,憐貧惜老?

哼!要真是謙和有禮、憐貧惜老之家,那幾個看著那老人還能直沖直撞的仆從,如何容得下?從家仆看門風,從孩子看父母。再說他吧,作勢要扶,慢慢彎腰慢慢伸手,那就等著仆從清客趕在他前頭扶起老人呢!

他肯定也是個極其愛干凈的,嫌棄老人家臟呢。

讓過老人,立刻顧盼四周,邊’哪里哪里’邊得意洋洋,是不是很有些戲子們唱的好了,也知道自己唱的好,得意環顧的樣子?

這樣年紀的人了,在眾人面前這樣表演,必定有所圖,有富有貴,所圖的,必定是名了,想要富貴名并收,不算大志么?”

蘇子誠聽得兩根眉毛起高高挑起,正要說話,眼看著那群人簇擁著年人往這邊過來,蘇子誠急忙拉著李小幺,緊步往后退,幾步轉過正殿,又轉了幾個彎,離年人行遠了,蘇子誠才松開李小幺,笑個不停。

李小幺斜睇著他,等著他笑好了。

蘇子誠笑了好會兒,挨到李小幺身后,稍稍彎著腰,折扇半遮,低低道:“他姓郭,寧遠侯郭敏銳,郭皇后嫡親的三哥,北平國出名的賢臣名士,雄才大略,敬賢禮士,乃我北平國擎天之柱石!”

李小幺緊挨著蘇子誠,不想動不愿動動不了,那股溫暖的熱氣襲來,只覺得臉上又要發起燙了,忙往前踉蹌了步,攤著手笑道:“我就說么,我這相人術向是指東打西的,你看,又錯了吧!”

蘇子誠笑不可支,伸手推著她的肩膀往寺外走,“咱們回去吧,再逛就避不開了,你這相人術,果然指東打西的厲害,你要是安頓好了,明天我就讓南寧接你過來了。我這里,正好少個能有這樣指東打西本事的人,來理理那些亂麻。”

“好!明天什么時辰過去?”李小幺干脆的答應,

“不用早,辰正刻南寧到你府上,辰末到我這里就行。”蘇子誠低頭看著李小幺,笑意濃重。

李小幺回到柳樹胡同,張狗子和趙六順正伸長脖子等在巷子口,見車子過來,急忙路跟著回到宅院門口,見李小幺下了車,急忙上前稟報:“五爺,衙門里送來了十幾個人,說是要交給五爺您的。”

“人呢?在哪兒呢?”李小幺忙轉頭四顧。

張狗子指著大門旁的倒座間,“都關在里頭呢,衙門的人說有事,不肯等五爺回來,就走了。我和六順只好先把人都關在屋里。”

張狗子解釋道,李小幺頓住,想了想,邊繼續往里面走,走抬手叫著張狗子和趙六順:“你們兩個先跟我進來。”

兩人跟著李小幺路過了二門,剛沿著抄手游廊走沒多遠,呂豐不知道從哪里突然竄出來,只手撐著,躍跳過游廊欄桿,幾步沖到李小幺面前,叉腰問道:“你去哪兒了?也不說聲,我找你半天了!”

“你去哪兒了?昨天夜里沒回來,今天早上大哥他們走的時候也沒見你,你去哪兒了?”李小幺繞過呂豐,邊走邊問道。

呂豐嘿嘿笑著,含含糊糊,看起來十分心虛,“沒去哪兒,能去哪兒,隨便玩玩,這里,哪有什么地方去。”

“去找開平府頭牌玩了整夜?咦,我倒忘了問你,你哪兒來的銀子?這開平府的頭牌可不便宜,你這花資酒錢是哪兒來的?”李小幺站住,轉頭盯定呂豐,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