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退休之后

878:最混亂網絡直播綜藝(十八)

(文學度)

這一天注定是熱搜爆炸的一天。

《風景這邊獨好》欄目相關的熱搜開啟了強勢霸屏。

裴葉看著一屋子只能嚇人卻無法傷人的“遺物”,莫名有些悵然。

“你介意我抽煙嗎?”

行吧,心情不好就想抽一根。

神荼帝君皺眉道:“抽煙有害健康,你現在還在上節目,應該起一個好的表率作用。”

言外之意就是介意了。

裴葉止住摸煙盒的動作,無奈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他人的‘遺物’要不要也看看?”

神荼帝君道:“我倒是不介意,但節目時間有限,我們需要盡快通過第一關挑戰。”

最重要的是年輕人短時間內不要看太多致郁的東西。

她跟裴葉倒是無所謂——活得久的唯一優勢就是經歷得多,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魎沒見過?再令人惡心作嘔難受的場景,也不會在他們心上留下多少痕跡,更不會受其影響。

但那些圍觀直播節目的年輕網友卻說不好。

裴葉道:“唉,行吧,我們倆幫他們收拾收拾‘遺物’,運氣好還能找到家人落葉歸根。”

神荼帝君眉眼柔和地嗯了一聲。

所謂收拾“遺物”,其實就是將這些魂魄碎片搜集起來。

待搞定那只“野魔”,興許還能找到其他碎片,勉勉強強也能粘回去一些。

四組嘉賓的第一關任務都不難,以尋找線索為主。

裴葉二人是開了掛的。

神荼帝君是這檔節目空降下來的金主爸爸,自帶情報,裴葉則是正統行伍出身,搜集情報也是一把好手,沒費多少功夫就將完整線索拼湊出來,順利拿到照片,一張加了密的圖紙。

裴葉看著兩張截然不同的照片——是同一家的四個人,第一張照片里的四個人穿著光鮮亮麗,背景是一輛千萬級別的豪車,車胎滲血,第二張稍顯落拓,衣服檔次也下來了,百元一套行頭,衣服的顏色如腐臭黑血一樣,背景也改成了幾十個模糊伸手向天空掙扎的人影。

很顯然,那家買賣智力殘障人士,逼迫他們進行一天十六小時沉重體力勞動,還猖獗將人打死的黑煤窯就是這家開的。全家上下四口人,全都是知情者,卻無一人為此感覺懺悔。

兩個兒子怨恨父親沒有賺更多更多的錢,怨恨他吃喝嫖賭敗光家產,怨恨他無法保證他們榮華富貴的生活……唯獨沒有怨恨父親的錢來路不正,沒有怨恨父親違法犯罪,罔顧人命。

這家黑煤窯算是夫妻檔合力經營起來的。

男的在外談生意,女的在內管理。

許多在這家黑煤窯“工作”的人就是她負責交接洽談砍價的。

沒有一個是冤枉的!也難怪這些意識混沌的弱魂沒有跟著打死他們的打手,反而纏著這一家,藏在他們家里大大小小的降落,墻上、地面、天花板,冰冷而怨毒地盯著他們每一個人。

“其實想想——好歹真相大白天下了,總比蒙冤到底要好得多……”

她這句話是對著看節目的網友說的。

盡管看不到他們的反應,但裴葉覺得那些熱血尚在的年輕人此時應該是憤怒難過的。

真相是對死者最后的寬慰。

將這些“遺物”收拾好,循著第二個“錦囊”的線索,拿著鑰匙去這棟樓一單元501。

“不知道其他人任務進行得怎么樣了……”

神荼帝君道:“他們不用擔心。”

如果說裴葉這邊的任務進程是飛速推進,其他幾組嘉賓則是一波三折,看得網友也替他們狠狠捏了一把汗。恨不得鉆進屏幕,順著網線爬到他們那邊替他們打通游戲——

額——

好吧,也就是想想。

真要讓他們去,他們是一萬個不愿意的。

正如綠綺夫人之前說過的,節目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嚇。

例如影后段芳芳,可憐這位平日生活嬌貴、鏡頭前總要保持女神儀態的女明星,卻在這個坑逼的綜藝節目中儀態盡失。實在是不怪她一驚一乍,實在是太嚇人了——她跟搭檔風長齋順著線索找到那棟居民樓,剛剛踏入,一陣濃霧遮擋了她的視線。她慌亂用手揮舞,待煙霧散去,眼前是一臉關切的搭檔。飽受驚嚇的段芳芳都快急哭了,就跟著搭檔去坐電梯……

然而,眼尖的網友卻發現這位搭檔手上沒有紅繩。

換而言之——

這個風長齋是假的,千萬別聽了這個邪祟的蠱惑上電梯。

哪怕節目組倚在強調不會有性命危險,但根據恐怖片的尿性,電梯肯定是假的。

說不定段芳芳一腳踩進去就踩空了,摔下電梯井摔死。

幸好,他們擔心的事情沒發生。

段反方在進入電梯前一秒發現搭檔手腕上的異樣。

她碰到陌生鬼了!

第一反應就是壓抑住喉嚨的尖叫,第二反應是轉身拔腿就跑。

恐怖的是她沖著居民樓門口跑,結果卻看到不遠處電梯內站著的風長齋。

“怎么不進來?”

披著青年外皮的邪祟唇角噙著笑,溫柔地看著她。

“我好寂寞啊,你進來陪陪我好不好?”

段芳芳嚇得牙齒都在打顫,網友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恐懼。

“救、救命——”

話音落下,一道白光劃過,眼前的電梯如鏡子一樣碎開。段芳芳才發現自己正伸出雙手要抱風長齋,風長齋臉頰微紅,右手劍指抵著她眉心讓她無法靠近,二人身后是一堵雪白的墻。

“清醒過來了?”

風長齋見她眼神清明,便知道她從幻境中掙脫了。

段芳芳愣了一下,低頭看看兩人手腕綁著的紅繩子,這才長舒了一口,后怕地道:“我剛才……碰到了一個變成你模樣的臟東西……它還騙我去電梯陪它,我要上去了可就完蛋了……”

風長齋臉色古怪。

“怎么了?”

段芳芳惴惴地問。

卻不知二人踏入迷霧的這一幕,在網友這里分成兩個鏡頭視角。

一個是風長齋的,一個是段芳芳的。

一部分網友看到段芳芳被假的風長齋蠱惑去電梯。另一部分網友卻看到段芳芳突然中了邪一樣,瘋狂沖著墻面奔去,撞了一下摔地上又起來要跑,那力道重得啊,隔著屏幕都覺得疼。

風長齋第一時間用術法將其拉開,見她還不肯死心,便用用外力暴力破開幻象。這一幕擱在風長齋這邊視角,就是他抵著段芳芳眉心,后者雙臂螺旋撲騰卻連人家衣領都沒夠到——

網友們:“……”

段芳芳的粉絲們:“……”

第一次知道他們家姐姐的手原來這么短。

還有,這位天師小哥哥的手也太長了。

人高手長腿長臉好看還能抓鬼降妖會法術,這樣的哥哥真是愛了愛了。

段芳芳還不知道自己出糗的畫面會成為興盛一時的表情包,喘著粗氣收拾亂了的儀容。

風長齋認真糾錯:“剛才那不算是什么邪祟,只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這種情況也可以稱之為‘臆想下的幻覺’,普通人精神極度疲累虛弱的狀態下也會產生這樣一瞬的幻覺……”

段芳芳聽不太明白。

只是反駁道:“但我不是啊……”

風長齋道:“因為這片地方特殊,煞氣太重,各種怨氣雜念污穢交織在一起。你是普通人,陽氣平平,魂魄也不重,再加上你剛才心中潛意識在恐懼‘我會不會碰見一個假冒的搭檔’,心神出現空隙被那些特殊氣息影響,讓你產生了幻覺。你越是恐懼它,幻覺就越真實。”

段芳芳啞然,半晌才道:“你、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風長齋道:“簡單來說就是自己嚇自己。我倒是無所謂,就怕那些看你視角的觀眾會嚇死。因為人在驚恐下的想象力格外豐富,跟你大晚上上廁所,關門前總懷疑黑暗藏著東西一樣。”

段芳芳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其實……你也不用解釋得這么清楚……”

風長齋不解地看著她,她頗感丟人地捂著臉。

她有種預感,這個綜藝結束后,她原先苦心經營的高級女神人設絕對會崩。

“那我該怎么辦?”

很顯然,只要她還在這個破地方,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被鉆空子產生幻覺。

“守住靈臺清明。”

段芳芳眼神就跟死了一樣。

鬼TM知道靈臺在什么地方……

風長齋無奈道:“不行的話,你拉住我的手吧。”

段芳芳有點小小的懷疑,嘀咕道:“拉住你的手有用?”

風長齋耿直道:“有用,我是天生純陽之體,尋常邪祟是無法靠近我的。”

“額,這個我有聽過,聽說是童子身?”

“不是,純陽之體跟童子身沒有任何交集關系,不過維持童子身的確是有利于修行。”

段芳芳跟屏幕前的網友都想到了一點兒不和諧的東西。

“啊,有這個說法?”

風長齋點頭:“男色女色皆是‘欲’,而‘欲’則是勾人沉迷、耽誤修行的誘惑。”

簡單來說就是——女人/男人耽誤出劍速度。

段芳芳瞇了瞇眼,網友也露出了姨母笑。

哎呀,這么說小哥哥還是童子雞啊。

風長齋感覺背后一涼。

米修杰這邊的情形也差不多,不過人家老米前有哥哥護著,后有妹妹守著,屁事沒有。

“不可能吧,這還是我那個軟萌的星星嗎?”

大受打擊的米修杰看著前一秒還可愛軟萌,下一秒就沉下臉來,將左右碎魂嚇得尖叫狂奔,眨眼又恢復爛漫天真笑容的星星,米修杰有點適應不良——我家妹妹不可能這么兇悍。

米修靈淡淡道:“從來沒人跟你說過星星軟萌吧?”

也不想想他都半腳要踏入鬼王境界了,比他早離世一步的星星又怎么可能差距太多?

即使因為怨氣不足而稍顯弱小,但對普通鬼魂而言,星星依舊很恐怖好么。

也就愚蠢的弟弟會以為星星是個軟萌柔弱的小女孩兒了……

米修杰:“……”

他突然有些明白……

為什么家附近的孤魂野鬼看到他會瑟瑟發抖了……

米修杰的粉絲更是毫不客氣地懟他們家偶像。

一羽:我突然一點兒不心疼老米退出娛樂圈了,只要留下修靈小哥哥和星星小妹妹,老米這個年華不在的過期偶像退哪個圈我都沒意見的#狗頭護身。

蝎心忘情:我正式宣布脫離老米粉籍,投入小米哥哥的懷抱#手動再見。

冷門詩人李商隱:老米抱著弟弟妹妹大腿的樣子真是讓人嫉妒羨慕恨……

網友一致覺得進度最慢的嘉賓組合應該是金伯懋跟田鶴洋。

誰讓這兩人是普通人呢。

結果他們的任務進度也不慢。

田鶴洋小哥兒雙手抓著裴葉那邊買來的符篆在前面開路,走兩步大喝一聲“天靈靈地靈靈,邪祟邪祟快走開”,一驚一乍的,邪祟倒是沒出來,網友要被他嚇得神經衰弱了。

二人一路順利來到目的地。

金伯懋就淡淡看著搭檔用符篆裹著鑰匙,插進鎖眼擰開。

他慢悠悠打開。

這時,門縫突兀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睛。

田鶴洋被這一幕嚇得一蹦三尺高,雙腿虛軟的他死死抓住搭檔,怎么也不睜開眼。

看著一組嘉賓的觀眾是最少的,其中又以金伯懋的粉絲居多。

他們為金伯懋狠狠捏了一把冷汗,門口有臟東西啊!

誰知金伯懋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僅僅收斂唇角時常掛著的淺笑,抬手要推開那扇門。

“別別別——里邊有鬼!”

金伯懋道:“我知道,但我們的任務在里面。”

田鶴洋也是見過鬼的人——例如米修靈和星星——但這些鬼又沒傷害過他,而門內那雙猩紅眼睛的主人不一樣啊。一看就是恐怖鬼電影中的害人厲鬼,跟小命比起來,任務算個屁啊。

再者——

“你身上那么多符篆,基本能橫著走了。”

誰看到誰會嚇得魂飛魄散還不好說。

田鶴洋平復狂跳的心臟,但雙腿還是很軟,他苦笑道:“理論跟實際操作還是有區別的。”

“那你在我身后。”

說著將門穩穩推開。

這個老舊小區的戶型是統一的,簡單干凈,采光也不錯。

“我們分開找線索?”

金伯懋的建議被田鶴洋拒絕。

他道:“我怕……”

金伯懋卻道:“你也是一百多斤的人,還怕那些害不了人的碎魂殘影?”

田鶴洋仍舊不肯挪開步子,金伯懋也沒有強求。二人沒分開行動,任務進度也不慢,金伯懋似乎知道哪里有什么東西,每次都能很精確摸到線索的位置,田鶴洋卻沒注意到這點。

他左顧右盼,死死盯著周圍。

生怕剛才那雙腥紅眼睛又會冷不丁出現。

他作為局內人沒有發現,而旁觀者的網友卻發現了不對勁。

明明也是普通人,但金伯懋卻沒有半點兒懼色,進入一個疑似有鬼的鬼屋還能面色淡定,找線索一找一個準——難不成——金伯懋跟《風景這邊獨好》節目組私下PY拿到了攻略?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是兩個普通人的嘉賓組合。

若沒有開后門,積分妥妥要墊底,那還有什么看頭。

“搭檔,你找到什么了?”

“一部手機。”

他從抽屜拿出一部電池可拆卸的老式手機。

充上電,居然還能開機。

田鶴洋感慨道:“哇,不愧是神機諾基亞,老古董了。”

抽屜里除了手機還有一些孩子的試卷、證書。

田鶴洋粗略看了一眼道:“這戶人家的孩子挺有才的,算算證書年紀,也是個小天才了。”

戶主的孩子是個女兒,除一抽屜的證書,房間墻上也有許多“三好學生”的獎狀。

“喂,別開人家保險柜啊……”

田鶴洋一個沒注意,金伯懋蹲下來將人家的保險柜打開了。

速度快得沒看清他怎么操作的。

不止他沒有看清,盯著屏幕的網友也沒有看清。

“你怎么知道人家保險柜的鎖?”

金伯懋道:“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打開的?”

金伯懋微微一笑:“用手打開的。”

田鶴洋:“……”

明星人設果然不可信,什么超級暖男,明明是黑餡兒的!

保險柜里邊兒沒放什么貴重物品,僅有一份離婚證書和精神診斷證明,田鶴洋還找到了人家的身份證。不過怎么看這些玩意兒也沒啥用啊,田鶴洋道:“我們去另一個屋看看?”

金伯懋將這些仔細翻看,再將那份精神診斷證明遞給田鶴洋。

“你看看這個,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田鶴洋又不是學醫的,對這玩意兒也不熟。

“這……有什么不對勁嗎?”

金伯懋道:“應該是偽造的。”

田鶴洋愕然道:“偽造的?這戶人家主人干嘛偽造一份假的精神診斷證明?”

金伯懋又不是全知全能,自然也不知道。

二人又去另一個房間找尋線索。

根據房間布置來看,應該是戶主那個多才多藝的女兒。

房間角落還放著用過的畫盤顏料畫筆,書架上有一盤圍棋棋盒,看盒子磨損程度也是經常使用的,角落琴盒放著一把成人琵琶。田鶴洋好奇拿出來試了一下音色,彈了一小段。

“看琴聲材質,聽琴弦音色,這把琵琶價位應該在一萬以上。孩子一般用練習琴居多,家長還真舍得下血本啊。”田鶴洋當年好奇去學,爸媽還扣扣搜搜給買了兒童練習琴。

戶主女兒的房間打掃得很干凈,只是長時間不住人落了灰。

“咦?”

田鶴洋發現一本被人用刀子劃開的琴譜。

琴譜被刻意藏在書書架最高層,用一本本厚重的工具書擋著。

“這琴譜誰劃的,戾氣還挺大……”

紙張都要被劃碎了。

田鶴洋拿下來的時候沒注意,散了不少紙片。

他蹲下來將碎紙片撿起來,卻發現上面有手寫的字。

“搭檔,你來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線索?”

藏得這么嚴實,還被刀子割開,看刀痕明顯是泄憤之舉。

金伯懋問他在哪里找到的。

“書架上,最高那一層。”

金伯懋去瞧,嗅到那幾本工具書有一本的氣息比較特殊,打開發現書頁中間被人割開,挖出了一個凹槽放著一本封皮泛黃的日記本。日記本封面署名是這戶人家的女兒。

田鶴洋打趣道:“這小女孩兒還挺聰明,我小時候絕對想不到這種方法藏日記本。”

金伯懋打開日記本,田鶴洋好奇湊了上來,跟拍二人的攝像頭也將視角給了日記本。

根據日記時間推斷,日記主人當時應該還在小學五年級。

大篇大篇都跟孩子的父母與興趣班有關。

一篇一篇看下來,腦海中浮現一個粗略的母親形象。

父母是在女兒小學三年級離婚的,理由是丈夫受不了老婆神經質一樣瘋狂花錢給孩子報各種輔導班、興趣班……二人經濟實力差不多,每個月都有一萬左右收入,夫妻二人一個月能賺兩萬,家中也沒有負債房貸車貸,扣除家庭開支和人情往來,最少也能攢個一萬……

而事實上卻是家庭負債累累。

女孩兒學過琵琶、古箏、葫蘆絲,繪畫班是跟老師一對一學的,專業外教一對一教她英語,書法課和圍棋課也沒落下。學過聲樂、奧數、民族舞,其他正常課程的課外輔導班也沒落下。

看得田鶴洋目瞪口呆。

總有種普通人一天24小時,這個小女孩兒一天48小時的既視感。

翻到某一頁,一旁的金伯懋突然喊了一聲“小心”。

田鶴洋心中一個咯噔,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天旋地轉。

沒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一個巴掌迎面甩來。

啪得一聲!

巴掌聲清脆得屏幕后的網友都覺得臉疼。

田鶴洋沒什么感覺,因為他現在看到的只是別人的一段零碎記憶。

“……我讓你讀書,你跑去玩,你要氣死我嗎!”

頭頂傳來暴躁尖銳的女聲。

“嗚嗚嗚……媽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視線一直在旋轉,應該記憶主人被打得滿地滾。

動手的女人去陽臺晾衣架拿來一根棍子。

她氣瘋了,照著孩子的背、胳膊和大腿打,孩子一直在哭著求饒。

“我賺錢給你,讓你好好學習讓你成材的——”女人越打越生氣,越打越委屈,越打力道越大,最后將棍子都打斷了,門外響起開門聲,進來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家中這一幕,像是見怪不怪,冷漠地撇開臉去浴室洗了個手。

“飯做好了沒有?”

女人狂躁又癲狂地道:“做飯?做什么飯!你女兒都學壞了!早知道她這么沒用,就不該生下來,生下來就該掐死!不好好學,逃課,還偷家里錢,我怎么有這么個女兒……”

說著她情緒失控地哭出來。

被打的孩子哭著說自己沒有偷錢。

男人仍舊冷漠以待,仿佛眼前就是一場家庭日常上演的鬧劇。

拿起錢包放進口袋,丟下一句“我出門下館子,晚上有事不回來了”。

畫面一轉,客廳坐著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面相略有些刻薄兇悍的味道。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女孩兒坐在陽臺漫不經心地練習琵琶,耳朵注意力卻在客廳。

老人是她的爺爺奶奶。

談話內容跟以往一樣還是催生孩子,具體是催生男孩兒。

女人坐在一旁臉色難看,男人依舊冷漠看著手機。

說著說著,奶奶斥責兒媳培養孩子花那么多錢干嘛,留著養養身體再給她生個孫子,家里沒有孫子不行。一個孫女,給她再多錢培養,長大以后也是別人家的,生下來的孩子也不跟自家姓,賺來的錢也不給自家用,有什么用?給口飯餓不死就行!

她用近乎命令的口氣讓女人停止。

女人蒼白著臉,嘴角微微一扯,陰陽怪氣道:“我又沒有用你們兩個老的錢……”

爺爺毫無預兆地用手拍桌子,聲音大得樓上都能聽到。

女人仍舊不怵:“拍什么拍!這里是我家!你兒子住我的房!”

男人這會兒坐不住了,用手指著女人鼻子。

“你這話什么意思?反了你了!”

女人突然起身將煙灰缸砸向桌子,巨大的響聲嚇得女孩兒肩膀一顫。

許是吃軟怕硬,女人神情隱隱的癲狂震懾了其他三人,奶奶轉頭就讓兒子跟兒媳離婚。

結婚這么多年就生了個女兒,讓她再生一個兒子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樣,回回頂撞他們兩個老的,就沒見過這么沒家教的潑婦!這跟下不了蛋的母雞有什么區別!

兩個老的走了。

女人失望地對男人說:“我們戀愛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小時候受了太多太多性別的虧,我要將我沒有享受到的全部補償給我女兒,一切都只能是她的,我要讓她學,我要讓她成材,你也答應我了,你現在什么意思?拿你爸媽當槍使,讓他們給我施壓——你TM還算不算個男人?”

男人漠然的態度終于有了變化。

“我不是不愛女兒,但我想要一個兒子,要兒子跟愛女兒沒有沖突。而且——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已經病態了?我看你就是個神經病了!神經病!你給她學這學那,我們家欠了多少債?”

男人說起女兒的時候,言語中充斥著惡意和厭惡。

練習琵琶的女孩兒明顯瑟縮了一下。

女兒顯然是女人的軟肋。

情緒稍有緩和的她立馬又跟刺猬一樣炸開刺。

夫妻倆毫無顧慮毫無保留地指責對方。

最后情緒都失控了。

男人更是喊出了心里憋了許久的大實話。

他們離婚了。

沒兩個月,男人抱上了兒子。

當然不是喜當爹,而是男人的親生兒子,他出軌兩三年了。

理由也是振振有詞。

他以為女兒大一些老婆就會愿意生個兒子,沒想到孩子年紀越大她投資越瘋狂,繼續下去家里不知道要背負多少的債務。他累了,被逼無法才離婚,那套還了幾年的按揭房子也不要了。

離婚后的女人將所有閑暇時間都盯著女兒學習。

從一開始女兒厭學逃課會毒打一頓,演變成她走個神也會咒罵毒打。

每次打都會說自己賺錢多不容易,承擔了多少壓力去培養女兒,她為什么這么白眼狼不理解自己、體諒自己?她小時候受了多少重男輕女的苦啊,現在條件好了,女兒還不珍惜……

年紀還小的女兒并不會反抗,但情緒壓抑不住的時候會用刀子狠狠將琴譜將畫紙割裂,事后冷靜下來又慌忙將它們藏好。她有個日記本,偷偷記錄著自己的心事,藏得地方很隱蔽。

畫面又一轉。

情景終于不是壓抑的家,而是一間明亮的教室。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老師在講臺上講課,男人看著很斯文儒雅,陽光傾瀉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暖意。網友發現視角總隨著這位男老師移動,注意力不在黑板,便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想想這些年頻頻爆出的消息,網友們有些擔心小女孩兒的處境。

一個缺愛的女孩兒,很容易對年長溫和的男性放下警惕的……

果不其然——

某天放學,作為語文課代表的女孩兒緊張靠近老師的辦公室。

“怎么了?”

老師溫和招呼。

“老師……”

老師停下批改作業的手,目光盯著女孩兒,耐心等她開口。

“老師,我喜歡你,我覺得你像我爸爸一樣!”

老師面上有一瞬的愕然,含笑道:“嗯嗯,老師也想有你這樣多才多藝又優秀的女兒。”

網友們便聽到女孩兒說了句。

“那……我長大以后嫁給老師好不好?”

老師只當孩子童言無忌,卻也沒有隨意敷衍。

“這個不行,老師有老婆了。你年紀還小,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兒沒回復。

此時,有網友卻看到女孩兒余光視角旁有個鏡子,鏡子清晰映出她一下子收斂起來的笑臉,那雙如黑葡萄一般晶瑩剔透的眸子,此刻卻似一汪深幽死寂的潭水,隱隱摻雜著冷意。

之后景象又是一遍,劇情發展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

女孩兒站在女人的身邊,不遠處是學校大門,女人眼中的憤怒幾乎要噴出火來。

學校保安要攔著暴怒的女人,而女人則用盡了力氣想往前沖。

“喪盡天良啊,你這個畜牲啊——”

又哭又嚎,臉上的心碎和痛苦幾乎要溢出來。

網友們一臉懵逼。

仔細聽下去,原來是女孩兒的班主任,那個男老師強bao猥xie了女孩兒,就在老師辦公室,所有學生都放學的時候,男老師用學習成績威脅女孩兒保守秘密,但最后被女人發現了。

女兒那段時間情緒不太好,學習總走神,一番逼問才問出蛛絲馬跡。

事情驚動了校方,驚動了警方。

男老師百口莫辯。

他否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一個學生!站在人群中,頂著來自四面八方質疑的眼神,他強硬地梗著脖子道:“我敢對天發誓!我敢用我的命發誓!我沒做過!”

女人氣得指著自己女兒。

“我女兒才小學六年級,她哪里撒謊這個?你是說她污蔑栽贓你,說你強bao她嗎?我一個當媽的,我女兒沒被傷害,我會站在這里說你強bao她嗎?”

這個邏輯乍一聽上去沒什么問題。

大眾都覺得小孩兒年紀小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

家長不是有證據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女兒名聲大鬧的……

這說明,女孩兒沒有撒謊,那么撒謊的就是作為成年男人的老師。

事情鬧大了。

八卦的傳播速度何其快,沒多久,附近圈子的人都知道男老師強bao了自己的女學生。

這時,網友發現情景居然出現男老師家門口被人潑糞寫紅字“死畜牲”的畫面。

這個細節讓眾人不寒而栗。

已知,這視角是“受害者”小女孩兒的。

她看到過的東西才會成為眾人看到的記憶。

小女孩兒躲在男老師家附近,是想看看他的下場嗎?

是看仇人受到報應……

還是……別的?

他們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

畫面一轉,又是爭吵。

女人質問女兒究竟有沒有被男老師欺負?

她為什么這么質問?

正當網友一頭霧水的時候,有個網友發了條微博。

我就說校門有些熟悉,這不是我小學上了一年就拆遷改建的母校么?是有個男老師跳樓,我剛剛問了我姐,她也是這所小學畢業的,告訴我的確有這么一回事……我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他為什么跳樓,看了節目想起來,我姐告訴我,說是他畜牲那啥了學生,聽說男女都有,不止一個,家長天天去他家門口潑東西……說是老師他老婆孩子掉了跟他離婚,他受不了去跳樓……

女人聽說男老師跳樓,也有些動搖了。

如果真的做了,這種人會受不住去跳樓證清白?

她試探著問女兒。

女兒的回答震驚了屏幕中的女人和屏幕外的網友。

“哦,我開玩笑的”

女人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但你同學不也說……”

女兒突然嘻嘻笑起來。

“誰讓他作業總是留這么多啊,還喜歡考試,其他同學也是開玩笑吧。”

女人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著陌生的女兒。

“你、你知道你說什么啊?”

開玩笑?

這種事情怎么能開玩笑!

女兒不耐煩地繼續寫輔導班老師留的作業。

“又不是我一個人開玩笑,其他人也開了,你跟他們吵啊,煩我干嘛!我要學習了!”

女人氣得一把抓住女兒的右臂,將她從椅子上拉下來。

女兒第一次反抗,但因為年紀身形和力氣還是被打。

女人一邊打一邊哭。

“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啊……你害死人了……”

女兒這次沒有求饒而是惡狠狠地瞪著眼睛,聲音比女人更尖銳刺耳。

“你以為我想被你生下來?你這個瘋子,你生我有問過我要不要你當我媽?你配嗎?你以為我想讀書嗎?你以為我喜歡這些?你欠的債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自己廢物,你指望我有多好?”

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