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打回去?打什么打?”
裴葉笑著輕點他的眉心,白皙肌膚沒一會兒就浮現一道微紅的指印,看得她嘖嘖稱奇。
又不是大姑娘小娘子,肌膚生得這么嫩……
越看越讓人想欺負他。
“因為銀欏樹蔓延速度太快,若是不盡快用武力將其鎮壓焚毀,待銀欏樹徹底長滿獸人大陸那一天,這個世界真正沒救了。”他將過長的紅紗抓住,卷起過長的紅裳下擺坐下。
“你在這個世界的馬甲不是什么大部落的攝政王?嘖,挺有檔次。”
每個小世界副本的馬甲聽著都挺牛批哄哄的。
談蘇苦笑:“阿葉,你這是光看我表面風光,沒看到我背地里累成老黃牛。”
名頭再牛批哄哄不也是個無情的賺功德打工人?
每天睜開眼要辦公,閉上眼也要辦公。
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007,相較之下996果然是資本家的福報。
裴葉唇角噙著笑:“也是,從來只有累死的牛,沒有梨壞的地(沒有干完的活兒)。”
談蘇:“……”
裴葉正色道:“七殿下是準備集結獸人武力,統一整個獸人大陸?”
談蘇臉色恢復正常。
“未嘗不可,這或許是最有用的法子。”
雖說統一大陸也會有獸人暗搓搓拖后腿,但規模總能小一些,畢竟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黑色生意。若不統一獸人大陸,總會有獸人勢力為了銀欏樹背后的龐大利益搞暗度陳倉那一套。
裴葉點評:“舍遠求近,化簡為繁。”
“阿葉有什么好辦法?”
“只是為了解決銀欏樹,完全沒必要耗費那么大精力武統獸人大陸。我們從銀欏樹本身下手就行,或者——讓銀欏樹無法對獸人族產生影響,不也變相‘滅’了銀欏樹?”
談蘇仔細斟酌裴葉的建議:“太難。”
裴葉笑道:“你可是七殿下啊,這事情還能難倒你?”
看著裴葉眼底純粹的信任,談蘇腦中不合時宜地飄過小黑和小二黑兩個透露的消息。瞬時,一股股愁緒棉花似般堵在胸口,又像是置身夏日雷雨欲來前的空氣,連呼吸都艱難了三分。
“人力有時盡,天意命難為。阿葉,即便是我也一樣——不,與其說那是天命,倒不如說是每個人的選擇——我左右得了自己,但左右不了旁人的選擇。”裴葉總覺得談蘇話里有話,但不待她細想,談蘇道,“我查了銀欏樹起源,你聽一聽,你就知道為什么行不通了。”
裴葉不由得支長了耳朵。
“銀欏樹的起源?你說,我聽著。”
她一副準備吃瓜的表情,沒注意談蘇眼底一閃而逝的復雜和痛色。
“故事發生在我誕生前的年歲,彼時人族修士不多,人族處境也比妖皇那個時代更為艱難。不過,總有那么幾個曠世奇才,即便沒有系統功法、沒有名師指點、沒有福地洞天……依舊能攀登至巔峰。他們集結力量為人族織了庇護人族的結界……”
人族的生存領地很小,幾個修士各據一方,鎮守邊陲。其中有名女修深謀遠慮,擔心他們壽命耗盡或者因故隕落,無后人接棒,提議開宗立派,不再拘泥于人族常見的家族式小作坊。
“雖說家族模式資源集中,利用率更高,更容易出修煉人才,但規模太小,跟大環境相比也是杯水車薪。一家子湊一塊兒更容易窩里斗……宗派模式好點。”裴葉提出自己的意見。妖皇整天想著撿破爛,文盲一個,記憶里邊兒很少有上古歷史相關,聽談蘇講故事還挺有意思。
談蘇道:“宗派或者家族,各有優劣,還是要看當時的大環境。不過那名女修的提議擱在當時的時代的確很有前瞻性。礙于外界壓力,響應的人族修士不少,陸續建立了幾個大派。”
它們建立初衷就是為了鎮守邊陲,支撐守衛人族的結界。
如此也風平浪靜過了幾百年。
“只風平浪靜了幾百年?”
談蘇道:“幾百年對于人族壽命而言已經不短了。若非人族內斗,還能再長一些。”
“就這還內斗?”
上古大陸,萬族相爭。
不緊著保命還內斗?
“哪怕是窮人家的孩子也會為了爹娘那點兒破爛家當爭個頭破血流呢。”
裴葉:“……”
這個比喻還挺形象。
危難能讓人族團結——例如那幾個人族修士,甘于苦修,鎮守邊陲,不計回報不計后果也要護衛人族安全,還真讓他們做到了——但安逸也能讓他們逐漸沉溺內斗,遺忘初心。
談蘇淡淡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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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看似孱弱也有堅韌一面。打敗他們的,從來不是外力而是內在。”
那幾個修士,有幾個就是家族出來的,私心作祟下,逐漸想將宗派吸納為家族私產勢力,這一念頭受到了其他幾個散人修士的堅決反對,其中以那名女修反對最為激烈。
有摩擦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不和,有不和就會有斗爭。
裴葉聽到這里有些不詳的預感。
“這名女修下場不好吧?”
談蘇嘆道:“不好……內憂外患……她與她的兄長……因為延誤情報和多方算計,沒能擋住來自妖族突然發起的獸潮……導致護衛人族領地的結界缺了一角……”
“死了?”
“死守而亡……”
“但……這跟銀欏樹又有什么關系?”
裴葉沒弄懂其中的因果關系。
“彼時跟人族死磕的是妖族,妖族首領跟女修交手許多次,沒占到便宜,反而被女修屠了萬千子民,雙方結仇極深。因此,妖族極其厭惡那幾個攔路的修士,還有他們培養出來的人族修士。破掉女修鎮守的結界陣眼,妖族首領下令將剩余活口都抓起來,廢掉靈脈修為,用他們血肉給樹妖當肥料。因為女修死得早,妖族首領仇恨無處發泄便將目標對準她哥哥……”
裴葉心下一悸:“做了什么?”
“凌遲剮肉之刑,為防止他自殺或者中途死掉,給他種了一顆妖魔兩族混血的妖樹魔種,讓他維持神識清醒。之后生撕他持劍的右手、左手、右腿、左腿,割耳、切鼻……當著他的面殺掉門下弟子……”
裴葉光是聽都覺得殘忍,怒道:“何至于此?殺人不過頭點地!”
“因為積怨太深,雙方手上都沾了對方無數的血。”
談蘇的口吻比冰還冷。
“……所以,銀欏樹……是那個女修的哥哥?”
“那顆種子以他肉身為養料,他甘愿奉上神魂孵育出來的,詛咒妖族——只要是銀欏樹落葉生根的地方,必將沒有妖族立錐之地。所以——從銀欏樹下手是行不通的。除非,化解他的怨氣和仇恨……但是,阿葉,沒人能做到,不要異想天開以為能化解它,好嗎?”
木屋內視線有些暗。
裴葉卻看到談蘇眼眶微微發紅。
不知為何,她腦海深處嗡嗡亂響,刺痛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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