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沒兩天,管事們就找好了地方,就在樂州城外的梅鎮,原本范安柏不想進樂州,畢竟富陽侯長子朱元富還在樂州城里,可是附近的城鎮都沒有合意的地方,只在梅鎮尋到合意的住處,其實若不是御衛統領奉命要護送他們南下,他們也不用在附近住下。
他怕又跟姚家村一樣,被人哄了,與杜云啟騎著馬親自去了趟梅鎮,范安柏不放心弟妹,親去請杜云尋多幫忙照顧他們兩個小的。
杜云啟嗤笑,“復常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不然我去看就好,你留下來看著他們吧!”
“復常也不小了,總得讓他學著擔點事,難不成日后你要一直像現在這樣守著他?”
杜云啟若有所思的跟他去了梅鎮,接下兩天,杜云尋每日都坐著軟轎到范安陽姐弟住的院子來,白白和紅紅終于碰頭,白白對紅紅防備甚重,紅紅這只大吃貨,完全不把它的威脅放在眼里,照常吃喝,范安岳不高興的罵它吃貨,它也沒反應,杜云尋要抱它時,白白還沒反應,它便先撓了他一把,把范安岳樂得,范安陽面上毫無表情,心里卻在嘆氣,這值得高興嗎?
她以為被紅紅撓了手,杜云尋大概會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可這看來脾氣很不好的表哥卻沒有生氣,只笑著讓賀璋家的給他上藥。
侍候他的大小丫鬟看到他受傷,全都嚇白了臉,杜云尋不以為意,還逗著紅紅,“它和白白真是不一樣。”
白狐戒心強,自打被杜云尋帶回去養,對那些丫鬟們全不買賬,它不吃那些丫鬟給的食物,只吃杜云尋親手喂的。
氣得幾個想借機討好二少爺的丫鬟們牙癢癢,原以為二少爺有白白,不會像大少爺那樣惦記著紅紅。誰想。二少爺竟會捺著性子跟紅紅玩?
范安陽不喜歡杜云啟,但對杜云尋卻沒那么反感,也許是因為杜云尋不像他哥一派高高在上,把人當傻子看的關系,也或許是因為他瘦得脫了形,看起來沒有威脅性吧!
中飯三個人一起吃,范安陽和范安岳是第一次和杜云尋一道吃飯,看他吃飯像小鳥啄食似的挑著飯粒,兩個小家伙看傻了眼,屋里侍候的人除了杜云尋的丫鬟外。也全看怔了,還是賀璋家的把她們全清出去。才沒讓杜云尋翻臉。
不過他對范安陽吃飯的樣子,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以為傻子吃飯肯定會撒到處都是,可是他錯了!
這天的中飯,廚子使出渾身解數,滾了層珍珠米的蒸肉排香鮮蘿卜清甜,松鼠魚脆香賣相佳、酥皮香脆的烤鴨,還有當季的新鮮蔬菜。
范安陽自小養成的好習慣。不挑,而且她吃東西都像在吃什么絕世佳肴,范安柏他們跟她一起吃飯,都會忍不住敞開來吃,因為看她吃,就覺得她在吃的那樣菜肯定很好吃,瞧著就跟著吃起來,興許是對著這么個好胃口的人,吃起來也覺得香。他們總能多吃些。
杜云尋情不自禁的受范安陽影響,這一餐足足吃了小半碗飯,別看這份量少,這已是杜云尋近來吃得最多的一餐了!
范安陽吃到好吃的,雙眼彎彎閃亮亮,像是撿到了什么寶貝似的,雖然對著個挑飯粒吃飯的人,也絲毫不受影響。
待用過餐消食后,杜云尋去了范安岳的房里歇息,賀璋家的侍候范安陽歇午時就叮囑她,“杜二少爺吃得少,您中午時不曉得,多看他幾眼不算為過,可晚飯時,千萬得記得,別再盯著他看了!”
“嗯。”范安陽應諾,“他是好人。”聽她孩子氣似的評論著杜家兄弟,賀璋家的覺得好笑。
“杜大少爺是壞人?”
“嗯。”范安陽鄭重點頭,杜云啟是個很有野心的人,而且自視甚高。
賀璋家的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兩至少都出來了。”至于是怎樣的難念的經,她卻沒有明說,范安陽再一次發現,她現在年紀小,就算沒傻,賀璋家的她們也不會把外頭的事都說給她聽,看來,她若想知道外頭的事,不要當個睜眼瞎,就得把范安岳哄好,雖然兩人年紀一樣大,但男孩子日后畢竟是要當家的,長輩們不會把他們拘得不知人情世故。
所以原主才會傻呼呼的誤踩范安岳的底線,搶了他的風頭,惹他不快,范安陽越回想意外發生那天的事,就越覺得有蹊蹺,可又不敢往下深究,就怕翻出什么傷人心的事。
賀璋家的給范安陽掖了掖被角,放下杏黃繡花草蟲鳥的床幃,出來到外間,就見瑞芳她們正在嚼舌根,板起了臉原要制止她們,可聽到她們的對話,她不禁問:“葉家真忍心讓自家女兒生殉?”
“欸,古家老祖宗甩給他家一處田莊和五百兩銀子,又答應不追究他家以庶代嫡害死他家兒子,葉家老爺就感激涕零的應了,聽說姚家村里有一半的人都很同情葉家姑娘,可也沒人敢替那姑娘說話。”
這親事本就是古少爺和葉素娥的,葉素心卻代妹出嫁,不管是什么理由,大家只看結果,結果就是古少爺死了!
古家人要葉家人付出代價,誰有資格說什么?
就算去告官,眾口鑠金,官老爺也未必會替葉素心做主。
賀璋家的畢竟年輕,聽瑞芳她們說了緣由,也為葉素心不平,但她們能做什么?她們不過是局外人!
瑞芳和瑞雪兩個越說越激動,幾有想為葉姑娘出頭的態勢,賀璋家的心生警愓,忙道:“這個事,你們聽過就算,可別自做主張替人出頭,給少爺、姑娘們惹事。”邊說,賀璋家的邊嚴厲的掃了眾女孩一眼。
瑞雪畏縮的聳肩,瑞芳則是訕笑兩聲,夏蓮靠在硯月的右手東瞧西看的,竹香和墨香、丁香卻是齊聲應諾,然后硯月跟著附和,夏蓮她們才出聲應承。
“葉姑娘是可憐,但是我們也不過是侍候姑娘的下人,大少爺可不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讓你們給姑娘惹事的。”賀璋家再次重申。這一回瑞芳兩個搶著應諾,賀璋家的軟下聲,目露同情,“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不獨她一個,你們有善心是好,可做事得先想想后果。”
瑞芳訕訕的道:“賀嫂子,我明白了!”
“你是聽了誰又說了今兒這些的?”賀璋家的皺起眉頭疑惑的問。
“是姚二姐兒,她說葉姑娘是被嫡母綁上花轎的,不是像外頭說的。是她貪圖富貴才意圖代嫁的。”瑞芳撓撓頭把姚二姐兒給賣了。
“這個姚二姐兒!真是個惹事的主兒!她若有心想為葉姑娘出頭,不會去請她爹出面嗎?她爹總是村長。人命關天,只要他一句話,可比咱們說上千句強多了!”
瑞雪抿著嘴道:“她說,咱們姑娘是貴人,只要姑娘肯出面,肯定……”
“我呸!咱們姑娘是貴人,可不是聽由她使喚的。她想救人,要她老子出面去說項,古老太太不買賬,古老爺總要聽吧?”丁香手扠腰一副潑辣樣。
賀璋家的又再叮嚀一番,才放她們忙去。
墨香看她們都走了,轉頭跟賀璋家的說:“這姚二姐兒真是個能人!才幾日的功夫,就能說動瑞芳她們。”
都是女兒家,對于將來的婚姻,未來的郎君。誰沒有想法?“她們不過是物傷其類,憂心著自己的婚事罷了!”賀璋家的走進內室,看范安陽沒有醒轉,才帶著墨香退出來。
“多注意她們幾個一點。”
“是。”
歇午起來后,范安岳拉著杜云尋和范安陽在院子里小坐,晚上三人一起用飯,杜云尋雖不像中午那樣多吃,不過跟平常相比,確實份量多了點兒。幾個丫鬟暗自高興,卻也有點嫉妒,因為能引二少爺多加餐飯的人不是她們。
大少爺回來見了肯定很高興,她們卻邀不了功。
消食后,杜云尋便坐了軟轎回去,隔天又來,這樣過了兩天,范安陽還沒起床,就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她翻身坐起,拉開床幃往外瞧,屋子里一片昏暗,正覺得奇怪,就聽到墨香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六姑娘醒啦?”
“嗯。”范安陽推被要下床,墨香忙道:“六姑娘別忘,外頭在下雨,您得加件衣服再下床。”
墨香怕范安陽著涼,等大少爺他們回來,就要挪地方住,要是姑娘病了,可能得在姚家村多待,大少爺會很生氣吧?
她拿著燈臺進內室,還不忘朝外頭招呼人來幫忙。
竹香和丁香很快就捧著烘熱的衣鞋進來,三個人快手快腳幫范安陽加衣穿鞋,侍候她洗漱更衣,正要簇擁她去外間用早飯,就聽到悶雷作響。
“打雷了!看來這場雨不會這么快停。”賀璋家的站在窗前往外看,外頭大雨滂沱,院子里兩株芙蓉,剛冒的新芽被雨水打得抬不起頭,雨下得急,水排不及,雨水漫漫就要淹上階梯。
粗使婆子們顧不得在下大雨,穿著蓑衣拿著掃箒掃水通水溝,想趕緊讓院里的水排出去。
范安岳的丫鬟過來說,七少爺今兒就待在屋里不過來了,讓范安陽別忘了寫功課。
杜云尋也派人來說,他今兒不過來了,讓他們姐弟乖乖的待在屋里別亂跑。
賀璋家的送走那丫鬟,對著范安陽道:“今兒外頭暗,姑娘還要習字嗎?”
范安陽搖頭,“晚一點亮點再寫。”賀璋家的就讓墨香她們陪著范安陽玩,她則往耳房去盯著瑞芳她們,看門的婆子剛使人來說,那姚二姐兒又來了!
這姑娘怎么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