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二百二十一章 熙熙攘攘 二

“下雨滴滴答答的吵人,睡不著。品書網”范安陽嘟著嘴孩子氣的抱怨。

老夫人許是身體不適,加上沒睡好,笑起來有氣無力的,范安陽看著心慌,不由想起了過世前的院長媽媽,鼻頭一酸眼一熱,快步跑到老夫人床榻前,小手一伸抱著老夫人的腰,把頭埋在被褥間。

二夫人等人一愣,老夫人見小外孫女這般依賴,心底軟成了水,柔柔的拍著小外孫女的背,“這是怎啦?跟外祖母撒嬌來了?”

范安陽沒說話,小肩膀微微抖著,二夫人心道,這是在哭?想到這孩子的遭遇,二夫人也是為人母的,想著就覺心疼,要是她的孩子遭政敵暗算成傻子,她指不定是要跟對方拚命的,小姑子倒好,她女兒傻了,她就把女兒給忘了!這是怎么當娘的?

往丁府來的路上還被人算計,踩著她得著好名聲,好不容易來到外祖母身邊,又被表姐妒嫉想傷害她,最慘的當屬這一次了,好生生的去佛寺竟遭人擄走,虧得是老夫人娘家侄孫陪著她一起被擄,不然這么個小孩子,怕不被嚇壞了!

眼下她兄弟都回京去了,唯一與她最親近的外祖母氣色這么差,難保這孩子想多了!二夫人想到這兒,忙開口溫聲哄著,“沒事兒,老夫人也是被雨聲吵得沒睡好,氣色才會不好的,你乖,來,咱們陪老夫人把朝食吃了,再看著她喝藥,老夫人喝過藥。阿昭陪著老夫人睡一覺,待睡起來就沒事啦?”

呃,這是哄我?范安陽忽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常被賀璋家的她們當小孩子哄,可二舅母一向表現得端莊高貴,從沒見她慈母作派的哄人過,微窘的松開手抬起頭,正想說些什么緩和下氣氛。

不想她外祖母開口了。“阿昭用過朝食沒有?要不要再陪外祖母用些?”

范安陽想到之前在東陵時,祖孫兩一起吃,老夫人總能多吃點,便點點頭,二夫人等人松了口氣,老夫人身體向來很好,昨天被三夫人那么一頂撞,氣得心口疼,想到為丁筱樓費了那么多心思。又一直慣著三夫人,沒想到三夫人會不識好歹的頂撞她。

心情頓時差到谷底,再加上三夫人娘家嫂子、姐姐都別有用心。本就憂心這胡涂媳婦被她們忽悠。沒想到怕什么就來什么,三夫人鬧那么一出,能是誰攛掇著的?

老夫人心疼三子在外辛苦,把老婆孩子交給自己照看,孫子爭氣,但孫女兒卻被她娘帶歪了。好不容易費心想扳正她,兒媳婦又犯胡涂,這是要給她兒子扯后腿啊?

是以昨夜老夫人連藥都喝不下,若不是房嬤嬤幾個勸著,她今兒一早都不太想起身面對這一切了!

只是這會兒感覺小外孫女對自己的依賴。老人家不禁感慨萬分,揉揉小外孫女的頭。丁筱妍姐妹也靠過來,“祖母。”孫女們軟糯輕喚,老夫人輕嘆一聲,既然老三媳婦要自己去折騰,也就由她去吧!反正老三是個明白人,不會由著他老婆葬送他和孩子們的前程的。

她就撂開手吧!“你去,跟她說,我病了,你得侍疾,既然她娘家人在,三房孩子的婚事,就讓她自個兒發落去。”

二夫人遲疑了下,見婆母不是在嘔氣,是真有些心灰意冷,忙應下,交代女兒們陪著老夫人用飯,她往三夫人那兒去。

范安陽因哭了一場,鼻子眼睛都有點紅,老夫人點點她的鼻尖,讓白芷侍候她去凈面,白芷似心不在焉,幫她洗手時,也沒幫她挽起袖子,直接拉了她的手就往銅盆里放,范安陽被盆里的水燙得驚呼一聲,甩開她的手跳開來,白芷不防愣了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白芯抱著裝了熱水的銀瓶愕然轉身,“白芷姐姐你在干么啊?我還沒兌涼水進去,你就抓著表姑娘的手往盆里去做什么?袖子也沒挽起來!都弄濕啦!”

白芷幾個忙沖過來善后,老夫人也丟下心事,喚人請大夫,找二夫人回來,墨香她們也快步進屋里來,范安陽被丫鬟們簇擁到老夫人面前來,二夫人才走到一半就被叫回來,門上的知道是范家表姑娘受傷,忙著去請郎大夫,沖出門才想到驀然頓住,郎大夫,住哪兒啊?娘喂!上那找人呀?

在門上侍候的都是機靈人,不知道郎大夫住哪兒,那就先請老爺相熟的郎中來吧!

又派人往范府去,看看范家的門子知不知道郎大夫住處。

三夫人正提心吊膽的等著婆母發落,接到消息,二夫人從正房出來直奔而來,她便懸著心候著,等啊等,這盞茶時間已過,這爬也該爬到了吧?怎么還不見二夫人身影?忙使人去打探,才曉得范安陽受了傷,二夫人走到半道就被叫回老夫人房里去了。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三夫人也有些著惱。“那死丫頭又在鬧騰什么?還真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寶了!嘖!動不動就出事,真是個災星!”

嚇得一屋子侍候的人臉都白了!她的奶娘忙摀了她的嘴,“我的好夫人啊!這話千萬甭亂說呀!”虧得奶娘一把年紀,竟比三夫人的大丫鬟們反應要快,驚得大丫鬟們眼睛都快掉下來。

撥開奶娘的手,三夫人憤憤不平的瞪她們一眼,“干么啊!我又沒說什么,她確實是個災星來著嘛!”見奶娘又要過來摀她的嘴,她忙站起來閃避奶娘的手,“哪,你們說說,老夫人那侄孫好好的在山上佛寺里清修,她老跑去看他干么?可別是動了什么男女之思喲!她要是不起這個心,又怎會被人盯上?”

三夫人越說越順,屋里侍候的人全驚呆了。

“哼!對。肯定是這樣,老夫人那侄孫生得好,斯文又有才氣,那丫頭肯定是看上他了,才會成天不著家的跑去山上看他,你們說,那孩子多冤哪!平白被牽連被人綁架,好好的一張臉。被人這么一刀給……”三夫人邊說邊在自己臉上比劃著,“我看哪!那孩子那張臉肯定是給毀了!可憐哪!”

三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惡狠狠的咬牙切齒道:“那個殺千刀的,列的什么名單,怎就沒把杜云尋給列上去?她家女兒配不上,難道我家十三就配不得嗎?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眼,給豪哥兒他們挑的,肯定都是她夫妻兩挑剩的,憑什么咱們家的哥兒、姐兒就得揀人家挑剩的人家?為什么沒把范安柏和杜云尋兩個列上去?”

這兩家都是天子近臣。小姑子家除了那個傻子,還有旁的嫡出姑娘不是?怎么豪哥兒他們配不上嗎?為什么沒列上?還有范安柏和杜云尋兩人,她都見過的。生得好。又知書達禮,怎么都沒列在名單上?

“夫人!”大丫鬟們紛紛上前欲攔,都被三夫人一掌揮開,只見她雙眼明亮,臉頰緋紅在屋里直轉圈兒,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狂熱之中。話說得越來越快了!“那可是宰相家哪!要是我們十三不計較他破相,下嫁給他,就憑這個,杜相就得對老爺好些,畢竟是他孫子的岳父不是?”三夫人越想越興奮。渾不知奶娘和幾個大丫鬟憂心不已。

“嬤嬤,想個法子讓三夫人別再往下說了。這兒可不是東陵老宅里,這里可是二老爺的宅子啊!”大丫鬟之一拉著奶娘的手急道。

這院子雖是撥給三房住著,但里里外外都是二房派來侍候的人,三夫人在屋里說的話,誰知有沒有傳給老夫人、二夫人去?

奶娘也知不好,可是三夫人說的似乎也沒錯啊!二老爺是官,三老爺也是官啊!憑什么自家的哥兒、姐兒就得揀二老爺夫妻挑剩的?

“嬤嬤!”大丫鬟見奶娘不作聲,忙用力扯她袖子喊她。

“欸,怕什么?”奶娘有點破罐子摔破的道,“昨兒晚上三夫人到老夫人那兒鬧那一場,聽說把老夫人氣得不輕,夫人若真存了要與范家或杜家結親的心,怕老夫人那兒是得不到任何幫助了。”

大丫鬟們交換一記眼神,由一個杏眼桃腮的大丫鬟問:“那嬤嬤的意思是?”

“還能怎么著?都已經得罪老夫人和二夫人了,還是請四夫人和大姨太太幫忙了!”要照奶娘的意思,是萬不能與老夫人和二夫人撕破臉的,原本昨日三夫人要出門前說的好好的,是去請老夫人和二夫人幫拿主意,看看四夫人和大姨太太提的人家妥不妥當,怎知道,會變了樣呢?

都怪自己貪嘴,吃多了四夫人帶來的家鄉小菜,結果吃壞了肚子,沒跟著一道兒出門,奶娘哀嘆一聲,看一眼兀自呈亢奮狀態在屋里繞圈的三夫人,奶娘一邊打發人出去外頭趕人,一邊硬著頭皮上前又哄又騙的,總算把三夫人給勸住了,不再頻繞圈圈,轉得人頭暈!

門子終究還是沒找到郎大夫,老爺相熟的大夫出診去了,不在,倒是請來藥鋪里另一個坐堂大夫,大夫年近中年,一直頗眼紅另一位大夫與知府相熟,見人來請,便冒著雨匆匆趕來,本以為有機會在知府大人跟前露臉的,誰知進了門才知是個小姑娘被水燙著手了,郎中略失望,但想了下便猜那位老夫人是知府大人的娘親,那么這一溜小姑娘連帶受傷的這位,應該都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吧?

當下使出渾身解數幫小姑娘看診,又是把脈又是檢查傷處,折騰了好半晌,開了藥方又給了藥膏,說了一大堆云里霧里的專有名詞,一屋子人被他繞得暈頭轉向的。

總算老夫人開口,讓人取賞銀來要打發他走,范安陽忙道,“大夫請留步,外祖母也有不適,還請大夫把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