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二百二十九章 醋意 四

丁筱湘是蘇家婦,大姑子家舉宴,她來幫襯一二很正常,怕人手不足,連娘家妹妹、堂妹、表妹們統統帶來相幫,蘇九娘很是感謝,她與丁筱湘都是孕婦,行動上略有不便,她大姑子就交代她們兩,就坐花廳里接待客人,旁的事她來。

蘇九娘的大姑子張汐生是姚指揮使的嫡長媳,前一晚就帶著小姑子姚囡囡,特意從樂州趕來赴宴。

姚囡囡大名叫長樂,是個大氣爽朗的女孩子,六月時方及笄,蘇九娘的大姑子圓圓的臉蛋不時帶著笑,與姚囡囡感情很好,姑嫂兩個不時頭碰頭笑成一團。

因來得早,除了姚大奶奶姑嫂,屋里就丁筱家姐妹們,范安陽很明顯的感覺到,蘇九娘今天心情非常好,好得有點怪啊~王進菀上次沒來,不明所以,丁筱真姐妹與范安陽有同樣的感覺。

已成親的丁筱湘、蘇九娘與張汐生坐一塊兒,張汐生正在傳授孕婦心得,少兒不宜,所以把小姑子和弟妹的親眷趕一邊兒去,她們要講悄悄話。

蘇十一娘見丁筱真她們疑惑的看過來,便道:“那日你們回去后,我姐發現那兒原要給十嫂嫂喝的燕窩里頭,竟有些粉末沉在碗底。”

丁筱真和范安陽等人交換一眼,“什么粉末啊?是誰擱的啊?”

“我姐沒跟我說。”蘇十一娘覺得略氣悶,“是那兩個通房其中一個,我姐夫原想跟我姐求情的。”

“不是吧?”丁筱妍和王進菀驚呼。

蘇十一娘則道:“我姐說,她是正妻。她們是通房,本該是在她不便侍候丈夫時,助她分憂的,卻做下這般胡涂事。莫非以為害了她肚里孩兒,她們就有機會扶正?我姐又說,她們若是對她不滿,沖著她來便是,對她上門的娘家弟媳下毒手?這是要害她與娘家的關系決裂,姑嫂生隙!”

蘇十一娘雖沒在場。但她有人脈,想打聽什么打聽不到?

“那你姐夫怎么說?”王進菀問。

“還能說什么啊?我姐姐待那兩個通房一直很好,他也是知道的,可就是如此,她們還是出手害人。”蘇十一娘為姐不平。

范安陽遙望蘇九娘一眼,見她銀盤似的臉上笑容溫婉,丁筱妍又問,“你姐怎么處置她們?”

“全送到莊子上去了。”蘇十一娘猶不解氣,“就這么好好的把人給送走,打也沒打。罵也沒罵。”

丁筱湘這廂也在說著此事,張汐生咬著牙道:“你啊!忐好心了!這種存歹心的就該狠狠的打她一頓,才把她送走。”

得知弟妹竟沒打也沒罵就把惹事的通房送走,張汐生有些恨鐵不成鋼。“我早看那兩丫頭不對勁,早在你們成親前,就跟我娘說。想個法子弄走,偏偏那兩賤人機靈,早一步跟潮生求了!說不什么寧可一輩子沒名沒份跟著他,也不愿意嫁旁人去,我呸!”

張汐生嫁到武將家,婆婆早逝,丈夫又外派西南領軍,原也是嬌滴滴的大姑娘家,這些年被磨得除去糟粕,只余爽利干脆。看多了婆家往來的軍中胞澤家眷,便看那些倚色侍人的女子不順眼。

張家大哥還好,雖也有通房、侍妾,卻因他態度端正,不敢恃寵而驕。二弟身邊的大丫鬟卻不然,除去兩個通房,另兩個大丫鬟也是心大的,張汐生好說歹說讓她娘把那不安份的大丫鬟給發嫁出去。

剩下的那兩通房對這大姑奶奶是又恨又怕,暗恨她插手管太多,也怕她一來就要對她們兩出手,想在她來之前出手,誰知道,老天不幫忙,沒得手也就罷了!還被逮個正著。

“她們沒跟姐夫哭訴?”丁筱湘想到自己差點著了道,不由暗自慶幸。

蘇九娘微笑,“我沒讓相公見她們,只將侍候她們的丫鬟打了一頓,問出話來后,就把人送莊子去了。”

“只打侍候她們的丫鬟?”張汐生不解。

“她們兩個畢竟是侍候相公的人,總要給相公留點面子,至于她們兩會犯胡涂做錯事,都是侍候她們的丫鬟不好,沒勸著還幫著做歹,所以只打她們身邊的人。”

丁筱湘在心里思量過兩回,方才反應過來,是啊!那兩個通房丫鬟不能打,打了之后,不定男人會為此憐惜她們,反過來只怕還要責怪妻子,反正沒造成傷害嘛!干么打人呢?

就算那兩通房想跟男人哭訴,也無從哭訴起,做錯事,主母沒打也沒罵,只把人送走,還交代好吃好喝的待著,想告狀?怎么告?就是她兩的老子娘想替女兒們在主子面前求情,都沒臉求吧?

蘇九娘看丁筱湘若有所思,嘴角微勾,就算大姑子維護她,有些話還是不能在她面前說,畢竟她丈夫是大姑子的弟弟,但卻有必要說給蘇九娘聽,因為蘇九娘差點就被下藥,要真讓那兩賤人得手,十弟弟怕不找自己算賬!

前有二房伯母塞了兩個別有居心的貌美丫鬟,還打算抬舉起來當妾,后頭她這堂姐屋里的通房對他妻子下打胎藥,要真成事,蘇家六房和三房只怕就要決裂。

真是好險啊!

丁筱湘抬頭與蘇九娘對上眼,含笑頜首,蘇九娘這才松口氣,張汐生見她兩相視而笑,回想此事細節,也暗松口氣,心道,幸好弟妹家這弟媳運好,沒喝了被下藥的燕窩,不然可就有得鬧心的了!

暗中決定回頭得跟她娘說一聲,好好的教訓她弟一下,可千萬別再犯渾,去莊子上會那兩個通房,也別把人接回來,嗯,干脆讓她娘做主,直接就近把人發嫁吧!

思忖間,客人陸續來到,范安陽見到了云仙兒。

云仙兒很漂亮。顧盼之間帶著股睥睨群芳的傲氣,不過也因為這股傲氣,讓她姣好的五官略帶戾氣,初照面的人興許會驚艷于她的美。但她張揚的氣質卻是眾夫人、奶奶們所不喜。

挑媳婦兒,除看家世、相貌、性情也是很重要的,云仙兒是很美,一屋子姑娘、奶奶中也就丁筱樓能與之相比,不過丁筱樓的脾氣改了很多,樣貌雖艷麗但眉宇平和。看來較云仙兒溫婉。

丁筱真看到云仙兒,忍不住皺起眉頭問蘇十一娘,“她怎么會來?”

“姐夫的祖父是她外祖父的上峰,都是太府寺的。”

王進菀見丁筱妍一臉茫然,忙解釋道:“張姐夫的祖父是太府寺寺卿,她的外祖父是太府寺少卿。”

黃少卿一直想干掉頂頭上司,可惜,頂頭上司人緣比他好,人脈比他廣,在太府寺寺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近二十年。不曾挪窩過,反倒是黃少卿,當年甫上任太府寺少卿,正有望往上爬之際,被不肖女拖累,遭先帝訓斥貶官。原本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張寺卿頂了他少卿的位置,并于老寺卿致仕時,接掌太府寺寺卿之職直到現在。

兩人于內惡斗,對外卻是一派和睦,老上司的孫媳宴客,老下屬的家眷理所當然要來捧場嘛!

當然,其中有幾分真心?可就懸了!

也不知云仙兒是那根筋不對,一來就處處針對丁筱樓而來,態度之惡劣令與會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沖著丁筱樓,自也有人沖著她來。

蘇十一娘奉姐命。領著這一票未婚的小姑娘往園子去賞花,大家邊走邊瞧,蘇九娘這小院收拾得很雅致,秋日盛開的桂菊爭妍,粗略看了一圈之后。回到正房后頭的退步稍坐。

云仙兒就朝丁筱樓開火了,一會兒問她會不會畫畫,一會兒又問她擅寫何種字體,末了又問,她最喜歡誰的詩,丁筱樓是來做客的,有人問,她便答,相形之下顯得云仙兒咄咄逼人的強勢惹人嫌,她有禮響應顯風度,不少原對丁筱樓印象不怎么好的小姑娘,為之大為改觀。

王進菀大為不解,但丁筱真姐妹卻隱約猜到了是何因由。

“十三今兒是頭回見云仙兒吧?她怎么就沖著十三來啊?”

丁筱妍與她咬耳朵,“三嬸娘家嫂子是黃少卿的大媳婦兒,有意要撮合十三嫁到黃家去。”

“那與云仙兒有何關系啊?”姚囡囡好奇的問。

王進菀倒是反應過來了,“啊!云仙兒該不是在吃醋吧?”

“吃啥醋啊?”姚囡囡又轉頭問王進菀。

丁筱妍還沒回話,丁筱真先開口:“別瞎猜,仔細得罪人。”

姚囡囡好扼腕,拉著范安陽問:“你表姐們到底在說什么啊?”

范安陽笑瞇瞇的伸手拍拍姚囡囡的肩頭,“說八卦啊!”

“我怎么聽不懂?”姚囡囡很挫敗,覺得這幾個新朋友的話題,她都插不上,就是聽也聽不太懂……

范安陽很好心的悄聲為她解說個中關系,姚囡囡聽得很茫然,問:“你怎么搞得懂這些關系啊?”

要是跟她說陣圖,她也許還聽得懂,或者說,她懂得這些人之間的親戚關系了,卻不明白為何云仙兒要向丁筱樓發難,丁筱樓是那里得罪她了?還有,“十三姑娘的父親是官吧?云仙兒的父親……”

“他不是官,也不知有無官身,不過在畫壇上略有名聲。”

“他的畫很好嗎?”

“我沒看過他的畫,不知道好不好。”范安陽老實說,姚囡囡托著腮覺得這小妹妹很可愛,“云渡飛的畫有比他師父好嗎?”

云渡飛的師父,嚴池?范安陽沒想到姚囡囡對云渡飛的名聲沒概念,卻知道他的師父,不由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嚴先生是我娘的叔父啦!”姚囡囡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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