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二百四十章 計差一籌的云師兄 二

他才跪下,云父便冷聲道:“云大畫師還是快請起吧!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跪!”

對這個么兒,云父原有的疼愛全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荒唐行徑中給消磨殆盡了!當初給他訂親,是,是存了私心,想藉趙家之手提攜大哥兒,可是,身為趙家女婿,難道人家會只顧女婿的兄弟而不顧他?傻吧?也不知是誰攛掇著,好好的一個孩子越走越偏,混跡青樓酒肆倒也罷了!他是么兒,家里不指望他建功立業的,要當名士,成啊!

沒人攔著他嘛!父親縱寵著,還設計人嚴大師收他為徒,嚴大師是個嚴謹的,要在他門下習藝,就是按部就班乖乖聽話照著他吩咐的去做就是,偏偏他家這個寶貝兒子,被寵壞了!才在嚴大師門下習藝半年,就流連于之中,他屢教不聽,便請他師門兄弟代為勸說一二,誰知這混蛋就偷了人的畫,反手送到青樓巴結花魁啦!

后來搞出那么一場大烏龍,還得罪了梅州首富,真真是自做孽啊!

他小子闖了禍就這么一走了之,可他云家有族人在梅州討生活,便成了那無辜被殃及的池魚,族人找上門來求助,他能置之不理嗎?么兒率性作為,他這當父親的在后頭收拾善后多少年!族人們還是屢有怨言,現在又傳出他威逼授業恩師的事情來!

云老太爺坐在上首皺著眉頭,兒子教訓孫子,理所當然,可這小孫子打小是他帶大的,雖然對這孩子的一些作為,他也頗感不喜,可兒子當著他的面這樣教訓他。品書網老太爺覺得臉面辣的,好像做錯事的是他。

都是黃氏那不知羞的教壞他的乖孫!

老太爺想到小孫子跟在自個兒身邊的乖巧,便一骨腦的將小孫子犯錯的事怪到云夫人頭上。

云渡飛還不知外頭傳聞。沒頭沒腦被父親這般訓斥,又想到顧見之這師弟不念舊情。將他請出廣陵書院,適才祖父扔過來的硯臺,砸在身上的疼痛,一時間百感交集下覺得委屈極了,鼻頭一酸眼眶微熱淚水就要掉下來,卻被他父親一聲冷喝給嚇了回去。

“哭?你有臉哭啊?你師父被你氣壞了,都暈過去啦!你做了什么?領著你那一家子鶯鶯燕燕走人?連關心一下都不曾?”

云老太爺看著孫子一身狼狽。跟著兒子數落他幾句,就趕著要他回去更衣洗漱,云父板著臉不發一語,他如何不知父親砸那一下是為何。還不就是怕自己責罰么兒,搶在前頭先砸他那么一下,既好堵了自己,也好逮著機會就趕他回去更衣。

只是……“你大哥他們家,為了你遭受不少罪。回頭你且好生與他們賠不是。”

要他低頭賠不是?云渡飛臉漲得通紅,望向祖父,云老太爺避開了他的眼。

老太爺他荒唐一輩子,兒子有出息,那是亡妻的功勞。他縱寵么孫,兒媳一直有怨言,全是兒子強壓下來的,當年因他逃婚私奔,云家聲望一度跌入谷底,好不容易這幾年漸有起色,渡飛在外頭聲名鵲起,也算給云家帶來好影響,只是他一直在外游蕩不著家,老人家近年病痛纏身,原以為到死都看不到他歸家,沒想到他回來了,并安生在書院供職,誰知竟是安份沒幾個月,又惹事啦!

找云渡飛回家之前,云父與老太爺談過話,明言要讓云渡飛安生些,收斂點,云家不能一直在他背后收拾爛攤子。

云家不只云渡飛一個子孫,不能為了他一人,而毀了其他人的前途。

老太爺應了,但看到小孫子,他心又軟了!

然而么孫若真連道歉都做不到,他真沒資格再強求兒子及長孫一家繼續容忍他。

云渡飛見祖父別過臉去,知道這回只怕真得跟大哥及侄兒們道歉才過得了關,雖不喜卻也只能照辦。

直到他離了老宅回到廣陵自家,待在書房里越想越不對,使人去打聽,待人打聽回來,他方知自己被單玨城及嚴池連手給坑了!

什么把師父氣昏了,不管不顧掉頭就走,什么威逼師妹要收他女兒于門下,謊話連篇!

他幾時威逼師妹了?明明是好言好語的求他們好吧!還有,自己明明是被嚴池趕出來的,那老頭趕自己走的時候,可是聲若洪鐘壯健得很,什么被自己氣暈了!謊言,全是謊言!

他忙使人想讓他們去外頭駁斥傳言,話才出口,幾個家丁仆役面面相覷,最后是由自小跟在云渡飛身邊的總管開口。

“老爺,那大夫說他匆匆趕到嚴府時,正好看著咱家的馬車離開,這……”

也就是說,外頭的這些傳言,并不是嚴家人往外散布的,也不是單家人做的,而是大夫說的?

“一個市井大夫,怎么敢?”云渡飛氣憤難消,總管等人心道,怎么不敢?人家說的是大實話啊!再說大夫被嚴家人請來時,滿街的人都瞧見了!進嚴家時,自家馬車正好離開,大家也看到了!

那情景就像是傳言所說的一樣,自家老爺把授業恩師氣暈了,然后不待人請大夫來就匆匆離開,外人根本不知,自家夫人、姨娘們不肯走,是被嚴家下人硬架上車走的,不過若是人見到她們那狼狽樣,可能更加坐實了自家老爺氣壞老人家,還緃容姨娘們在恩師家中撒野的流言啦!

老爺這個虧看來得生受啦!

“老爺,還有一事,老奴不知夫人可與您說了?”

“什么事?”

“就是小姑娘挑釁丁知府侄女兒的事。”

嚴宅東跨院的暖閣里,丁筱真姐妹幾個正在閑聊,“就這樣?”王進菀不滿意的問。“三舅母又改變主意了?”

“你還想如何啊?”丁筱真啐她一聲,“就算沒有云仙兒來找事,我覺得三嬸也不太可能把女兒嫁去黃家。你們想想,住得這么近,三姐姐都能被婆家這樣欺負了。更何況遠嫁京中,對了!我聽哥哥說,三姐夫這幾日隨他們去書院。沒幾句話,就讓先生們問倒了?”

“嗯。我哥也說了,他一直以為三姐夫才學極佳,不過是時運不濟才會回回落空,沒想到全是吹出來的!”王進菀嘆氣,祖父聽聞時也大吃一驚,連道四伯父怎么也被蒙在鼓里?

姚囡囡家不走科舉,因此她聽得似懂非懂的。她嫂子說了,以她的性子若要嫁文官書香之家,恐怕得吃苦頭,還是給她挑個武官嫁得好。故而聽聽就算,嫂嫂讓她好好跟表姨學本事,日后丈夫出門打仗,她也能把家理好,不至被小人蒙騙了。

“二舅母慘了!三舅母肯定又回頭求她幫忙了吧?”王進菀笑嘻嘻。指揮丫鬟倒茶上點心。

嚴筠方才被管事請去見客人,吩咐她們小憩片刻,姐妹幾個就半個月不見,這會兒能偷閑還不湊在一塊兒聊個痛快。

丁筱樓更衣回來,王進菀她們便換了話題。說起這次的秋試成績來,姚囡囡更加聽不懂,索性把丁筱樓拉到一旁說話去。

丁筱真關心的不時偷瞄兩眼,見她們說得挺融洽,也就放下心來,倒是王進菀嘆息道:“先生為何要將她也入在門下啊?”

“那日不是說了嗎?先生最多收五個學生,囡囡,加我們三個也才四個人,萬一讓那位云師伯知道,硬要把云仙兒弄過來……”

那可得多惡心人啊?王進菀想了下,云仙兒和丁筱樓相比,她寧可是丁筱樓與她們一道上課。

丁筱妍看著攢盒挑了半天,總算挑了顆芝麻丸子,用簽子叉起道:“不算上她,咱們也有五個人哪!”

“阿昭不算,認真算起來,她還算咱們小師姑呢!”從師門算,年紀最小的表妹輩份卻高她們一輩。

女孩們吱吱喳喳聊不停,嚴家接待女客的小花廳里卻是一片靜寂。

上門的是云渡飛的大嫂及大侄媳婦,婆媳兩是奉長輩之命,前來賠禮的。嚴筠客氣的與她們閑聊著,卻不曾應下要澄清外間傳言的要求。

婆媳兩個陪著笑,好話說盡卻仍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臉上的笑不由越來越僵,嚴筠見她們還不肯走,再想到被耽擱得正事,不由板了臉直言:“論理,這事不是你們婆媳的錯,讓你們來賠不是,著實是為難貴婆媳了,云大畫師好生了得,把師父氣昏臥倒在床(你胡說,明明在東跨院里中氣十足追著小徒兒罵!),也不見他上門探視,遣了長嫂和侄媳來賠不是?原來這便是云家的教養,怪不得旁人在我父門下習藝,皆不曾似他如此悖逆,我原道是不是家父沒教好他,看來真不是我父之過!”

云大夫人聽了這話氣紅了臉,云大奶奶亦然,只是,人家這話說的在理,云渡飛惹了事,確實沒上門探視,他那房的人都不曾來探望賠罪,卻是讓她這長嫂替他出面賠禮。

“幸虧那天有單師兄在,不然我們老的老弱的弱,豈不被他云大畫師欺凌慘了!”

云大夫人婆媳最后悻悻然而歸,嚴筠送走客人,施施然踱回東跨院繼續上課去。

云大夫人一出嚴家,在馬車上弟媳及小叔臭罵了一遍,她媳婦兒沒有開口相勸,卻是幽幽問道:“老祖宗就是寵著小叔父,護得緊,咱們能如何呢?上個月小四不過抱怨了句夫子派得功課多,寫不完,就被老祖宗請出家法懲戒二十,然后罰跪祠堂三日。”

是啊!她的乖孫小四不過在房里抱怨了下,就讓老祖宗罰了,說他不敬夫子私下亂議論,可小叔子把師父給氣昏了,老祖宗卻護著他,連上門與其師父賠不是,都不用自個兒登門!

老祖宗這偏心,偏得也沒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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