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事與愿違 二

肅州一處驛站里,后院廂房中熱火朝天,不時傳出男人推杯換盞飲酒作樂的劃拳聲,還有女子不依的嬌啼,院子大樹下的石桌邊,兩個人高馬大身著戎裝的男人聽聞那嘻鬧聲,不勝其擾的皺著眉頭。

一個小廝拿著京里主子的來信,匆匆跑進來,他邊跑邊朝他們打了招呼,就要往廂房里去。

其中一個男人伸手把他撈過來,“急什么,人家在里頭尋歡作樂,正在興頭呢!你這會兒進去,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小廝憨笑著轉過臉來,臉頰上赫然腫得老高,掌印非常的明顯。“我記得教訓的,可是這是世子讓人送來的信兒,不立刻交給他們,萬一誤了事……”

只是因為嫌他打擾了他們,就把人打腫了臉,要再誤了世子的事,他們肯定會把所有的錯怪到這小廝頭上。

“先給我們看吧!”剛才把他撈過來的男人道。

小廝遲疑了下,就把懷里的信給了男人,男人接了信就把他放下,另一個男人則從懷里掏了瓶藥給他,“給,夜里擦一擦,別擦得太勤,省得他們見你的臉消腫了,又賞你巴掌。”

小廝受教的點頭,把藥瓶揣到懷里,給藥的男人就讓他先下去了。

這邊看信的男人已把信看完了,他把信遞給同伴。

“我就說嘛!十姑娘一個閨閣弱女子,陪著她的只有丫鬟和仆婦,就算她們比我們早動身,也不應該完全沒了蹤影。”甲侍衛拿起桌上的干糧啃了一口。

“你覺得這個姓葉的說的有理?”乙侍衛把信扔回去,彎腰拎起桌下的酒壇子,將自己面前的淺碗滿上,一口飲盡。

“這姓葉的,總比之前的那個強多了!嘖!人都還沒找到呢!就滿城讓人瘋傳。十姑娘是追著杜相家的公子去了,也不想想,萬一十姑娘就不是奔著人家去的。要怎么辦啊?”

乙侍衛聞言靜了下,問,“如果世子他們搞錯了對象,那咱們根本就找不著人嘛!”冤死了!

甲侍衛也是一怔,是哦!如果十姑娘離家,根本就不是追著杜家二少爺而去。那他們往西北大營去。豈不是做白工?不,也不算是完全做了白工,丙侍衛和丁侍衛兩個人帶的小隊。是輕騎簡從趕在他們之前,現在應該已經追上從京里出發的大軍。

雖然皇帝出人意表的提拔了新進的武舉人和武進士,但世子早在此前就已做了打算,隨征羌大軍北上的武舉人及武進士,都有他們世子的人,雖然位卑人微,但至少也算是在富陽侯的地盤里。扎上了自家的釘子。

“那現在怎么辦?要照姓葉的建議這么做?誰繼續北上,誰往回走?”

“這個嘛!咱們兩說了都不算數,得里頭那幾個出來做主。”

他伸手指向廂房,此時廂房正好爆出如雷的笑聲,他們兩不禁搖頭,這些人都是王爺的心腹。讓他們出來。是要找王爺的孫女,世子的女兒。可看看他們都做了什么,一路上吃喝玩樂,仗著天高皇帝遠,他們這些侍衛在王爺跟前,又不及屋里這幾個管事有臉面,諸事還是由他們頂著吧!

待屋里幾個管事吃飽喝足,一手摟著個花娘,踩著深深淺淺的腳步走出來,甲侍衛板著臉,拿著信過來。

“許管事,這是世子剛到的信。”

許管事年約六旬,酒喝多了,正打著酒嗝,聽到世子來信了,也不急,不慌不忙的抬了下巴,示意被他摟在懷里的花娘伸手接過來。

花娘嘻嘻笑,接過信的手還趁機在甲侍衛的掌心里勾了下,勾得他心癢癢的,花娘朝他嬌媚的眨眨眼,才把信拿到許管事面前。

許管事看了半晌,愣是沒看明白信上的意思,有點大舌頭的問甲侍衛,甲侍衛垂下眼掩住不屑,粗著聲正要說明信中的意思,忽地抬眼打量了許管事一眼,急打住,道:“我們不知道世子信上說什么,許管事可否讓我們看一下,才好跟您說內容?”

許管事身后的幾個管事吃吃笑,許管事沒好氣的把信甩到甲侍衛臉上,“趕緊看,要是誤了世子的事,回頭仔細你們的皮。”

乙侍衛聽了很不滿,梗著脖子就要上前相駁,被甲侍衛伸手擋了,甲侍衛假做看信光線不足,換了幾個方位,才坑坑巴巴的把信念完。

許管事冷哼一聲,“得,那就老苗和老吳你們兩個隨他們繼續北上,其他人隨我往回走。”

其他人聞言大樂,誰也不想往北邊去!沒油水撈也沒樂子,傻子才往北邊去咧!至于那位十姑娘?嘖,縣主都說了,小姑娘醋了呢!世子為庶女的婚事千般手段,十姑娘不平,才想著要給她爹一個教訓,人也沒走遠,還在西山,就在縣主名下的院子好好的待著呢!

他們這些管事都心知肚明,要不是縣主娘娘說,等十姑娘和杜家二少爺的婚事有譜了,十姑娘自然就會歸家,他們也不敢這么托大啊!

但是這事可不能讓世子知道,不然這事就成不啦!

隔天,甲侍衛和乙侍衛便帶著各自的小隊離去,離了驛站,乙侍衛問道:“咱們還真要北上?”

“當然。”

“可是……萬一十姑娘根本沒北上呢?”

甲侍衛拍拍他的肩頭,“上頭讓咱們往那兒去,咱們做就對了,別想太多,想太多容易短命。”

乙侍衛若有所思的點頭,一行人策馬踩著晨光而去時,驛站里的許管事才剛從花娘身上翻下,擰了把柔膩的肌膚,大掌用力的打了花娘的臀部一記,疼得她哇哇叫,許管事哈哈笑,伸手替她揉了揉,一來二去的,又上了火,一番云雨后,許管事沉沉睡去,那花娘悄悄的下了床,草草穿上衣物,一室的氣味讓她皺了皺鼻子,室里光線昏暗,床上的男人酣聲如雷,花娘嘴角微勾,輕盈的開了門閃了出去。

外頭已有好幾個花娘侯著她,見她出來,忙笑著迎上來,一個花娘伸手幫她攏了攏發,花樓派來的兩個打手護送她們回去,待侍候許管事的那名花娘進了自己的屋里,正要梳洗,忽見老鴇閃身入屋。

“閨女兒,如何?”

“那個許管事他們要往回走,不出關。”

徐娘半老的老鴇沉吟半晌,忽露出笑來,“知道啦!你侍候這么一個老瘟生可是辛苦了,就好好休個一日吧!”

“京里不是說他們是奉命來找王府的十姑娘嗎?怎么我瞧著,他們壓根就沒出去找人啊?”花娘好奇的問。

“這我那兒知道啊!不過若咱們能搶在頭里,把人給找到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哪!可惜沒能從許管事他們那里套出消息來。”老鴇很懊惱。

花娘也有些懊惱,“媽媽,我覺得,許管事他們之所以不著急,會不會是那位十姑娘根本沒不見,他們全都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才不著急。”

老鴇覺得有道理。“再看看吧!你可不能太心急,萬一把自己搭進去,可就不好。”

花娘點頭,心里卻另有打算,老鴇自然也看出來,但沒挑破,畢竟她底下的人建了功,她臉上也有光彩不是?

自然大老爺丟了世子之位,就一直想著要把新世子給趕下臺,然而談何容易啊!還有十一少爺年紀已然不少,若是這回能順利把他和楚明心湊到一塊兒,那可就把魯王府綁到了楊家這條船上啦!

思及此,老鴇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如若事成,大老爺說不定會想起她的好……

又過了十多日,魯王西山別院秀寧縣主的院子,忽地傳來一聲嬌叱,把帶著丫鬟過來的楚靜嫻嚇了一跳,丫鬟忙拉住她,“姑娘,縣主正在氣頭上,咱們待會再過來吧?”

“嗯。”她點點頭,正轉頭要走,卻又停下腳,拉著丫鬟躲到窗邊,悄悄聽著屋里的動靜。

“你說什么?她怎么會不見?”秀寧縣主氣急敗壞的斥道,那跪在地上的婆子渾身直發抖,語不成聲的道:“老奴也不知啊!老奴一接到十姑娘,就與她說了,等世子爺和杜家議好婚事,她再回來,她也都應了,這段時間也都安安份份的待著,就是那貴嫂勸了她幾句,還反被她斥了一頓。”

秀寧縣主聽到這兒忍不住跳腳,“那她怎么還會突然不見了?”

“老奴真不知道啊!一發現人不見了,老奴一家子都出去找了,可就是不見蹤影。”婆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很是狼狽,秀寧縣主不耐煩對著她那張臉,示意身邊的嬤嬤把她拉出去,“派朱管事去小院看看,好好的一個大姑娘是怎么從院子里不見的,肯定是那老貨一家子當差不盡心,才會讓人給溜了的。”

丫鬟應命而去,朱管事還沒回來,把那婆子拉出去問話的嬤嬤問出個消息來,“那黃婆子說,這幾日有幾個閑漢,總在小院附近轉悠四處搭話,可是黃婆子讓她家男人和孩子上去問話,他們便跑得比飛得還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了,十姑娘她們不見之后,他們就再沒看見了。”

秀寧縣主一聽便明白了,那幾個閑漢怕就是沖著楚明心來的,只是不知這些人是敵是友?應該是敵非友,否則楚明心她們就不會不見,會是她大哥的人嗎?

還是……會是誰?是誰壞了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