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六百五十四章 嫁禍 六

自年初起,各地剿匪行動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欺壓黃志業一家的那個地主及收賄包庇他的那幾個官員,都叫梅州知府給除了,迅度之快簡直叫人嘆為觀止。

不過也難怪,畢竟黃志業一伙人牽扯到了杜相的家人,差一點嫡長子和嫡長孫就沒了,梅州知府深恐惹毛杜相父子,最重要的是,他也收過那地主的賄賂,若不早早結案,給杜相一個交代,萬一那幾個渾蛋在公堂上把自己咬出來,可怎么收場啊!

因此案中箭落馬的大大小小官員就將近二十多人,其中跟杜云啟一樣身為縣令的就有三人,杜云啟要回任上,京中吏部新派去梅州的官員便與他同行,其中一位崔縣令,自二年前回京述職后,就一直未能補到缺,原任下縣縣令的他,這次竟能補到上縣當縣令,一家子高興萬分。

崔縣令有兩子一女,兒子已進太學讀書,女兒年方二八,正是花骨朵的年紀,生得嬌美可人,性情活潑外向,崔縣令夫人原就為女兒的婚事煩憂不已,不想,丈夫的差事有了著落,女兒的婚事好像也露出一絲曙光。

崔家家底還算豐厚,崔縣令當初會補不到缺,是因為得罪了人,這回梅州黃匪一案,栽跟頭的官中,最大的那個官,就在吏部里,此人正是當初給他下絆子的吏部侍郎。

吏部換了新侍郎,梅州知府上書請吏部給梅州補缺,這才讓崔縣令重回朝中,雖然還是外放,但總比一直閑賦家中強。

好不容易補上缺。崔家老小及一眾親戚好友都很高興,因著時間緊迫,相請餞別的邀宴不斷,崔夫人和兩個媳婦忙著打包行李,還要抽空出來參加餞別宴,著實忙得腳不沾地。

看母親和嫂子們忙壞了,崔大姑娘便提議。有些比較不那么親近的人家相邀。就甭去了,送份回禮得了。

崔夫人看看兩個媳婦被折騰得瘦了一大圈,也覺心疼。便帶女兒去商家挑些東西當回禮,不再每請必到。

說起這回禮,貴重的,送不起也沒必要。但太輕的,又不夠份量。怕對方誤會她們瞧輕了人家。

挑來選去,最后還是去了書畫鋪子,挑了幾幅寓意喜慶的畫作回家送人。

連賣出好幾幅名家畫作及書法,掌柜樂得很。當晚就從酒樓叫來酒席,讓鋪子里的人飽餐一頓。

說是酒席,其實也就六菜一湯。不算很精致,但勝在份量足。鋪子全部的伙計加掌柜約莫三十人,全吃得飽飽的。

楚明心和小梅沒吃到散席就先行離去,管事看著楚明心那窈窕的身段,心頭一把邪火險些壓不下去。

掌柜的醉眼蒙眬,對這個小舅子的性子頗為了解,當下就狠拍他肩頭一記,“你別想亂動啊!當心回頭你家那個饒不了你。”

“唉,姐夫啊!你怎么凈給人潑冷水哪!”

“總之那個大姑娘你想都不要想,她是張婆子介紹來的,張婆子那護犢的,你要敢動了她的人,可別怪姐夫我不護著你啊!”

管事不安的欠動著身子,“可是那么一個大美人兒,不能碰,真的很難過啊!”

“得啦!這幾個錢,夠你上花樓找個人泄火了。”

掌柜警告完小舅子后,噗通一聲趴在桌上,睡了。

管事將掌柜給他的荷包放在手掌心秤了秤,暗在心里埋怨,只給這點銀子,還上花樓咧!大概就只夠他找個暗娼敗火。

不過他也只是嘴賤,嘴巴上說一說,倒也沒那個膽,真朝楚明心動手。

其他伙計聽到那女伙計是張婆子的人,就一個個偃旗息鼓,張婆子姿助不少孤苦無依的女子自立,聽說,就曾有人對她幫助的女子下手,那女子被折騰得很慘,被救回去后,沒兩天就懸梁自盡了,對她使壞的幾個男人也沒落得好下場。

聽說被人蒙頭蓋臉痛揍了一頓,最后被剝光了吊在城門上,被人發現解下來時,都已經活活凍死了。

苦主家里人告官,卻被官府喝斥,他們家人去找張婆婆,張婆婆卻披了張善人皮,三言兩語就把找上門討公道的人給堵回去,要找她討公道?她一個老太婆,能將七八個三大五粗的大男人剝光吊到城門上?她一個老婆子,要怎么帶著人避開管城門的小吏,把人吊到上去呢?

自此之后,張婆婆介紹到各店家鋪子去做事的女子,就再沒人敢調戲非禮了。

他們本來看楚明心生的好,想著揩把油,沒想到她竟然是張婆婆介紹來的,這下子連黃腔都沒人敢在她面前說了。

崔夫人買了不少畫作和書法回府,崔縣令少不得要拿來鑒賞一番。

“爹啊!我喜歡這幅前朝梅大畫師的畫,可不可以別送人,就留給我啊?”

崔大人愛寵的看著女兒點點頭,二少奶奶卻越看越往前湊,崔大人和崔夫人都覺頗為尷尬,因為畫就拿在崔大人手上,二少奶奶整張臉幾乎要湊到公爹身上去了。

“老二媳婦,你在干么啊?”

“婆婆,您這幅畫在哪兒買的啊?媳婦兒看著似乎有什么不對耶!”

“有什么不對?”

二少奶奶也說不上來,只說要拿去請人鑒定。崔夫人原本不肯,但崔大人一聽她說的竟是嚴池的高徒范安陽,立馬就答應了。

等女兒和兒子夫妻們都下去了,崔大人才問妻子:“怎么老二媳婦識得杜相的孫媳婦?”

崔夫人隱約記得,二媳婦的姐姐好像和杜相妹子的孫女是妯娌,這轉折親轉的,崔大人聽得都頭暈了,干脆兩手一甩當起甩手掌柜了。

崔夫人卻動了心思,“老爺。杜相的長孫好像也是在梅州。”

“是啊!可憐他年紀輕輕就遭逢這般不幸的事。”

“老爺,這對咱們來說,說不定是好事呢!”

“你昏頭啦?人家喪偶的事,怎么是好……”崔大人頓了下,瞠大眼指著老婆,“你不會是想,讓咱們家大姐兒……”

崔大人拍桌而起。“不成。咱們家大姐兒可不去做人家續弦。”

“那可是相府啊!”

“那又怎樣?杜相那孫子可是有一兒一女了,你舍得咱們家丫頭去給人做繼母,后娘從來就不好當啊!”

崔夫人急了。“老爺,你好好的想一想,那兩個孩子還小哪!誰養的誰親。再說,孩子還那么小。能不能好好養到大,還是一回事哪!你且想一想。如果咱們家和相爺攀上親,別說大哥兒和二哥兒的前途,就是老爺您的差事,也能得益不少。是吧?”

這倒是老實話。

崔大人抬手摸著下頜,若有所思。

崔夫人又道,“大姐兒難道不是我生的?我會不心疼她嗎?日子從來都是過出來的。”

“可是。你看看高尚書那孫女兒,當初嫁進杜府時。誰不稱羨,后來呢?誰不同情杜相和他孫子啊!我怕咱們家女兒及不上人家啊!”

“唉唷!我的老爺,您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成不?”

崔夫人又再三勸說,崔大人最后同意,會找機會好生觀察一下杜云啟,雖然女兒嫁去杜家,對他家來說,有諸多的好處,但是身為一個疼女兒的好父親,他是絕不愿拿女兒去換自己和兩個兒子的前程的。

“對了,咱們不日就要啟程去梅州,老爺,不如你去趟杜府,拜訪一下杜大少爺,若是能夠,咱們最好與他一起上路。”跟杜云啟一道去梅州?

崔夫人見丈夫心動了,忙又鼓吹道,“你不是要多觀察一下未來女婿嗎?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機會?”

崔夫人已然把杜云啟視為準女婿,完全不去考慮人家是否看得上她家女兒,崔大人想了想,覺得妻子說得有理,當即命人送拜帖去杜府。

杜府近來訪客絡繹不絕,其中有不少人指名要來拜訪杜云啟,雖然杜云啟不是很耐煩應付這些客人,不過在朝為官,人脈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因人現在官小位卑就瞧不起人。

在杜大總管的帶領下,杜府的下人們,對上門來訪的官員們都是客客氣氣的,不過像崔晉亨崔大人這樣,一上來就以大少爺未來岳丈自居的,倒是很少見。

待客的小廝一將人請去待客的廳房,就立刻去跟大總管報告去了。

杜云啟接到消息時,正在看小念念的描紅,她現在寫字已經很有模有樣了,小寶坐在一旁,邊吃奶娘喂的銀魚粥,一邊伸手要去抓他姐的描紅。

杜云啟聽聞崔大人來訪,他微愣了下,手里的描紅紙就被小寶一把抓去,小念念攔阻不及,只見小寶樂呵的,把被他揉的皺巴巴的描紅紙塞到嘴巴去,杜云尋過來時,就看到小念念又氣又急的想從小寶嘴里掏出描紅紙。

奶娘及侍候的丫鬟全都看傻了,杜云啟還在想,崔晉亨是誰,渾然沒發現兒子正在造反。

“大哥?”

“啊?”杜云啟回過神,看到女兒淚汪汪的看著自己,小手還在掏她弟的嘴巴。

把他姐的功課拿來吃的熊孩子看到他爹轉頭看他,很高興的把手里的紙團分他一半,直接就往他嘴里塞。

杜云尋連忙示意奶娘把小寶抱開,“帶他下去洗嘴,大哥,你要不要先去洗潄更衣?”杜云尋輕咳兩聲掩飾笑意,他哥的嘴巴四周全被他兒子糊得黑乎乎的,看起來好像平白長了一圈胡子。

杜云啟忙起身去更衣,杜云尋則安撫小侄女兒,等他哥洗好臉更衣回來,小朋友們已經全被打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