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六百六十六章 婚事昏事 六

看著外祖母臉上的笑,范安陽暗道,您這樣幸災樂禍真的可以嗎?

直到晚上,跟杜云尋說起此事,“也不知高尚書夫人是怎么得罪外祖母了,外祖母知道高尚書夫人被氣病了,竟然很高興耶!”笑得眉彎眼彎,毫不遮掩她的心情。言情

杜云尋聽了直笑,“你只記得她是你外祖母,忘了她是我姑祖母了?大嫂當初放縱劉奶娘苛扣我的用度,你覺得她老人家會怎么想?大嫂過世之后,高家做了些什么,她老人家會樂見人家這樣對待自己的娘家人?”

丁老夫人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不代表她能容忍高家人蠻橫的作為,“高家想再嫁個女兒給大哥作妻,簡直就跟大萬氏當年的作為如出一轍,你說,她老人家能忍?”

好不容易等到大萬氏被休離杜家,丁老夫人會樂見杜家又陷入另一個泥淖里頭嗎?

“祖父說,高大老爺為人耿直,是個孝子,也是個好兄長,只不過,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人,父母、兄弟踩在他頭上半輩子,他都忍了,但踩他的女兒,踩在他已過世女兒的頭上,為自己謀利,他,還忍得下去嗎?”

高家只怕不會平靜了!范安陽想。

隔日正好遇上安定伯娶媳的婚宴上,便有人問高三夫人。

“聽說你大伯回京述職,當晚就把你婆婆給氣暈過去?”

“咳咳,你是打哪聽來的啊?”

“哎呀!她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最愛聽那些市井閑話了。”坐在高三夫人左邊的富態夫人伸出圓潤的手,拍了高三夫人一下,高三夫人看著那夫人手上的翠玉鐲子眼都直了!

另一邊的夫人也伸手拉她,“你別管她是那兒聽來的。快跟我們說說,尚書大人向來以長子孝順自豪,怎么他一回京就把你婆婆給氣病了?

這位夫人體態勻稱,手指上戴著赤金蘭花戒指,這枚戒指很特別,蘭葉左右伸展成了指環,細長優雅的蘭花花苞由指環延伸向指節。米粒大小的珍珠成了花蕊。襯得那夫人的手指修長而秀美。

不過大家關注的重點都不在她的戒指上頭,而是在高家的傳聞上。

打從高大老爺進京,就有不少人等著看好戲。京里頭無人不知沒人不曉,杜相家那已逝的長孫媳,在娘家時,是怎么被祖母和嬸娘及堂姐妹們欺負的。小產返家后,疼惜自家姑奶奶的人家。誰不是張羅著延醫請藥,想著趕緊把自家姑奶奶身體調養好,好盡早給婆家開枝散葉。

獨獨高家與眾不同,竟是張羅著給自家姑爺納妾收通房。這杜大少奶奶到底是不是高家女啊!

杜大少奶奶才過世,尸骨未寒哪!高家幾位夫人就爭相想把自家女兒嫁去杜家做繼室了,真不知這杜家是遭了什么魔咒。當年大萬氏也是在長媳過世后,迫不及待給繼子娶她萬家的侄女。現在高家也是。

難不成這京里,就他杜府有好男兒?視他們家里的適婚男子為無物,哼,將來可別后悔莫及啊!手戴蘭花戒的夫人如是想,同桌的幾位曾被高三夫人拒絕嫁女的夫人也這么想。

尚書府了不起啊!做尚書的是她們的公爹,又不是她們的相公,跩什么跩!哼!當年要不是看在高尚書名聲不錯家風頗正,她們也不會想求娶高家女。

自高明亭訂下婚事到成親,那段時間,高氏女在京里的行情確實是好,只是隨著杜大少奶奶的奶娘惹出官司后,上門求娶高家女的人家,從頂級豪門一下子落到不入流的勛貴家,從相府嫡長孫一路掉到七、八品官家的子侄,有些還是只有童生的身份。

也就莫怪高三夫人她們看不上,只一心盯著杜云啟了。

高三夫人被左右夾擊,氣得不行卻又不能發火撒氣,這時她不免要后悔,方才進門時,她不該被人拍捧了下就昏頭,早該知道這幾個女人不安好心,她悄悄四下張望,發現長嫂隔著她五六張桌子遠,二嫂和四弟妹也離她有兩三張桌子之遙,附近竟沒有相熟之人可以幫她解圍。

忽然,眼睛一掃,發現了坐在鄰桌的范安陽,她忙朝范安陽眨眨眼,希望她來幫自己解套。

范安陽和丁筱安姐妹坐在旁桌,正好把這場好戲給看在眼里,丁筱安見高三夫人直朝范安陽使眼色,忍不住要笑,“這高三夫人沖著你直眨眼干么啊?難道要你跑過去她那桌,幫她解圍?”

范安陽朝高三夫人甜甜一笑,隨即轉頭與丁筱安道:“我跟她不熟,也對大嫂娘家完全不了解,能說什么?”

那頭高三夫人急了,忍不住張嘴就要喊,可是剛要張嘴,就感覺得一股冷意從背后升起,抬頭望去,便看到她那位大嫂正冷冷的盯著她瞧。

丁筱樂和范安陽咬耳朵,“你別理她,你沒看高家幾位夫人都沒搭理她,我婆婆說,她這個人是小人得志就猖狂的那種,年輕的時候,我家婆婆沒少吃過她的虧”

丁筱安也道,“她還很喜歡說別人家的閑話,跟她同桌的那幾位,都是吃過她虧的,我看看,那位富態的朱九夫人家的兒子生得玉樹臨風,翩翩好風采,前幾年考上進士后,就想求娶個貌美有才的賢妻。”

當時,高明亭才嫁進杜府,名聲正好,朱家就想,攀不到杜府,咱們求娶高家女,和杜云啟成了連襟,也算和相府扯上關系不是?

“高三夫人瞧不上人家,不想和朱家結親,拒絕就是,偏偏她嘴壞,把上門的媒人氣得半死,回去后自然是沒好話,一來二去的,就和朱家結仇了!她還不曉得人家為何要處處針對她呢!”

丁筱安姐妹和范安陽說著八卦,同桌的婦人們也聽得津津有味,還不忘貢獻一些自己知道的消息。

所謂的夫人社交,有不少消息就在這種場合里傳來傳去。范安陽睜大了眼睛擺出一副我很無知,我好好奇喲!你們說的這些,我從前都沒聽過的樣子來,幾位夫人們見狀,競相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范安陽。

丁筱樂看得傻眼,丁筱安看了卻是一樂,丁筱樂悄悄跟她姐耳語。“我怎么不知道。蕭大學士夫人竟然這么能言善道啊!”

“是啊!她向來最是沉默寡言的,沒想到竟然對阿昭這么好。”

范安陽也不是只聽沒有半點貢獻的,席間不忘拿出一迭竹制的牌子來。“快過年了,晚輩沒什么好送各位夫人做見面禮的,這是我陪嫁鋪子出的折扣憑記,憑這竹牌買東西可以打九折。”

竹牌做得很精美。串著絳子的竹牌堪比壓裙的玉佩,同桌的夫人們忍不住接過來看。只見系著紅色絳帶的殺青竹片上,正面刻著如意兩個花體字,右下方刻了數字,背面單刻一個九字。“如意。繡莊?”

“是。這是一次九折卡,還有其它的折扣,得上門問掌柜才知道。我也不太懂。”范安陽羞赧的笑了下,她年紀尚小。是在座夫人們女兒、孫女的年紀,生得又好,還帶著點嬰兒肥,笑起來眉眼彎彎,看得人心里舒爽不已。

再則如意繡莊的繡品獨特出眾,短短時日就已在京中打響知名度,眾人皆知,如意繡莊的繡樣有不少是出自廣陵書院書畫院先生的手筆,也有嚴池及其徒弟們的作品。

嚴池的畫作不便宜,他的畫作來作底稿的繡畫自然價格更加昂貴,聽說日前,只幾位王爺各訂了一幅,準備年后要送給皇上當壽禮的。

如意繡莊的東西好,價格自然也就居高不下,沒想到今天來吃喜酒,竟然能得意外驚喜,就算只有一次九折,那也好過沒打折啊!

不過一會功夫,范安陽取出來的一次九折竹牌就被一搶而空,面對眾位夫人們所提,關于繡莊折扣的問題,范安陽一律擺出很傻很天真的笑臉,竟然把幾位夫人哄得心疼,不時提醒她,這陪嫁要攢在自己手里,可不能由著陪房們去做主。

范安陽受教,乖乖聽訓,讓諸位夫人心情很是暢快。

丁筱安姐妹在旁邊看了,不由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姐妹兩腹誹,說謊!說謊!明明就全是她搞出來的,還說是繡莊掌柜弄的花樣,方才還沒入席時,范安陽便給她們兩姐妹一人一塊系著紫色絳帶竹牌,一樣是刻著如意二字,只不過是左下方刻數字,背面一樣是個九字,說這是九折卡,認卡不認人,要她們姐妹要收好。

那會兒說得仔仔細細,這會兒卻推說她什么都不懂,真是,太會裝了!

與她們這桌大不相同,高三夫人她們那桌的氣氛很是詭異,幾位夫人連手擠兌高三夫人,把人氣得臉都歪了。

幸好,開席了,總算讓逃過一劫的高三夫人松了口氣。

散席時,范安陽和丁筱安姐妹走在一塊兒,高三夫人氣呼呼的擠過來,指著范安陽張嘴就道,“你,你,我問你啊!你方才明明看到我在看你了,你怎么也不過來跟我打個招呼啊?”

若是她過來了,說不得那些擠兌她的夫人們,便會把矛頭轉向范安陽,而不是一直針對自己,讓她下不了臺了。

“不好意思,這位夫人,您哪位啊?”范安陽歉然的福身一禮,抬眼不解的反問她。

“你還問我是誰?我是誰?我是你大嫂娘家的三嬸。”氣急敗壞的高三夫人沒發現自己聲量太大,已經引來各方側目。

“哦!原來如此,可是我一進門,就跟我大嫂的母親及幾位嬸娘問過禮請過安,可我哪會沒看到您,所以不知您是那位,若有怠慢,還請三嬸見諒!”既然人家喜歡說話大聲,引人注目,那怎么可以讓她失望呢?

范安陽朗聲回道,高三夫人氣結。

旁邊就有人嗤笑一聲,“還不是人家的正經親家呢!就顯擺起長輩的派頭了!”

“過世的杜大少奶奶是她侄女吧?人家都已經跟正經親家問過安了,她這做嬸娘的也好跳出來,教訓杜二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