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六百七十四章 嘴臉 三

從老太太屋里出來,王老太爺松了口氣,“總算讓你娘老實了。”

王大老爺淡淡的看了老父一眼,停下腳正色對父親拱手為禮,“讓父親為難了。”

“說的什么話,我為難什么?嗐!你老娘活到這個歲數了,也該清醒啦!”

人都想要受人敬重,沒有人喜歡被別人小看,因此追逐名利,想以此來讓旁人高看自己,男人建功立業揚名立萬,女人呢?困于內宅中,最直接的成就,就是來自兒女,長子功業有成,讓她引以為傲。

平日往來的人家及親戚們無不以艷羨的眼光看她,兄嫂們事事依托她,就是夫家的親戚們也討好巴結她,所以她無時不刻想要把兒子攢在手掌心里,好滿足她受人尊崇的心思。

只是自兄嫂相繼離世,娘家由侄兒夫妻掌家后,就漸漸不再事事依托她,好不容易讓她等到了這么一件事,娘家侄兒要仰仗她,仰仗她的兒子來脫困。

本來嘛!親戚就是要互相幫襯著,有來有往的,才走得長久,但王老太太仗著兒子有出息,兄嫂仰仗依賴她,在魏家,這位已出閣多年的姑老太太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

她嫂子是個柔順沒主見的,有人肯幫她事事出頭,讓她縮在后頭享清福,她求之不得呢!但她的媳婦們可不跟她不同,尤其是長媳,好不容易熬到正經婆婆把家交到她手上,偏偏這姑祖母手太長,事事過問。

后來時氣不佳,魏老太爺突染急病而亡,王老太太也染病。跟著王老太爺也病重,丁文芙就是在那個時候回老家侍奉老人家的,只是她才到家,就接到魏老太太過世的消息。

丁文芙一個人不止要整頓王家,還要幫著什么事都不會的魏家太太們,操辦魏家兩位老人家的喪事,等王老太太養好身體。魏家的事已不容她插手。這也是她看長媳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誰讓她在自己養病時,撒手不管魏家的!偏偏王家的族人們竟爭相在自己面前說長媳好,說她懂事知輕重。知道這親戚家的事。不該管的時候就該撒手,話這么一說,就是不多心的人也要多想了,更何況王老太太。

所以王老太太看長媳百般不順眼。把精神都用來給長子塞女人,給大房的妾撐腰。與娘家的關系便淡了下來,要不是魏孝賢找上門來,她還不知她向來最疼的侄孫已經成家,又已喪偶了呢!

魏孝賢舌燦蓮花。把王老太太哄得暈頭轉向的,哄得她答應把王進苑嫁給他,在湖州時。魏孝賢曾讓老太太去騙老太爺寫下婚書,老太爺可不像老妻那么胡涂。魏孝賢沒能得逞。

老太爺看看兒子,沒把這事說出來,只是王大老爺若有心要查清與魏孝賢的事,又怎么可能瞞過他?

父子兩都不說這事,只是不想把那層紙給捅破了。

王管事匆匆進來,看到王大老爺時很明顯的松了口氣,“大老爺,可找到您了。”

“何事?”

“魏孫少爺已經離開客棧了。”

老太爺驚訝的問:“走了?幾時走的?上那去了?”

管事垂著頭,小聲道,“就是方才,人已經出城了。”

“他就這樣走了?真的出城了?”老太爺質疑的看著管事。

“魏孫少爺并不想走,不過護送他上京的那些閑幫不知怎么的,竟然押著他走,他不肯也不成。”

他是出錢的老大沒錯,但是,把他押回去,可是能跟衙門領賞錢啊!他們已經來京城吃喝玩樂一番,回程有魏孝賢出錢,回到湖州之后,還能跟衙門再領筆賞錢,現在不動身,難道要等到衙差把人抓走,回程沒人供他們吃住時才來后悔?

這些閑幫能被魏孝賢重金請來護送自己,不管腦力還是武力,都是有一些的,這么合算的買賣,做不做呢?而且大家都是熟人,有錢賺,干么便宜外人呢?他們送他回去,總好過被衙差押回去丟臉的強吧?閑幫們覺得自己是幫魏孝賢的忙,卻不知他壓根就不想回湖州去。

老太爺轉頭看長子,就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他心里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遲疑了下才開口:“老大,你早就讓人去通知那些閑幫了?”

“他們能保他平安到京城,自然也能把人平安送回去,魏家表侄早晚都要回去的,與其被人押著走,還不如舒舒服服的由人侍候著回去。”

“可這能一樣嗎?”

來的時候,是魏孝賢說了算,走快走慢,什么都由他這金主決定,回去的時候,卻是由這些人做主,魏孝賢想拖延著不想走,這些人想到衙門的賞錢,肯定要逼著他走,如此一來可就有好戲看了!

“一不一樣,又與我王家何干?”算計他女兒,算計他家,還想要他為他處處設想周到?當他是吃素的?

老太爺嘆,“這要讓你娘知道,不知道又要怎么鬧騰了!”

“鬧就讓她鬧,反正她老人家就看我們不順眼,沒事就鬧,也不差這件了。”說完王大老爺轉身離去,獨留老太爺一人在背后嘆氣不止。

魏孝賢萬萬沒想到,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娶姑祖母家那個老大不小還嫁不出去的表妹為妻,岳父岳母肯定對自己感恩戴德,有岳父做靠山,弄個小官來當當自不在話下。

他前岳父說要去官府告他謀財害命,等他娶了王家表妹,為了面子,新岳父還不得出面替他擺平這件官司嗎?

卻不知好好的計劃是那里出了差錯,為什么一進京就挨打?他在王家養傷的時候,竟不見王家表妹前來探望,讓他氣悶一肚子怨氣無處訴,偏偏姑祖母只打發丫鬟來探望他,自己根本沒露面。

害他想提親事。也不知要跟誰開口。

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辦,就被王家給掃地出門了?

才在客棧住下,就又被自己請來護衛自己上京的閑幫們,強行護送出京,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祝姨娘見與王家的親事不成,心里正高興著,絲毫不知道。自己當初作的孽就要有報應了。

魏孝賢前腳離京。后腳丁文芙就派人去娘家接女兒回家,丁老夫人沒好氣的把人擋了回去。

“急什么?他一走,阿苑立刻回去。傳出去能聽嗎?讓她在我這兒再多住兩天。”來接人的嬤嬤訕笑著直道,“夫人也是心急,一時沒想太多,還是老夫人想得周到。”

“哼!那件事解決了?”丁老夫人冷哼一聲。

嬤嬤笑得歡。“解決了,魏孫少爺已經離京。我們老太太知道被娘家人算計,傷心得連飯都吃不下呢!”

“你家老太太傷心食不下咽,你這老貨還這么高興,沒的給你家夫人招禍。”

“老夫人提醒得是。奴婢該打。”嬤嬤伸手在頰上輕拍著,丁老夫人瞪她一眼,又問:“魏家那小子不會又折回來吧?”

“您放心。他是讓護送他上京的閑幫押回去的,他過世的元配娘家人去官府告他。聽說他未到案,所以已發布海捕文書,只要把他押回去,就有賞金可領,那些人為了賞金,絕不會讓他跑掉的。”

丁老夫人心道,這八成是大女婿施的計,就算魏孝賢的岳父狀告他,都還沒確定官府受理此案沒,官府怎么會發布海捕文書?面上半點不顯的頜首,“你家老爺在朝為官,確實不能包庇親戚,這事可不好往外傳,要讓言官知道他沒把人送交官府,而是讓他離開,怕還是要彈劾你家老爺。”

“奴婢知道了,回去定會交代下去,不讓他們嚼舌根。”

與門房的人打聲招呼,杜云尋緩緩的走出太學的角門,門外的老榕樹下,站著一個披著大紅猩猩毯的青年,看到他出來,便牽著馬上前與他施禮。

“復常兄。”

“你怎么來了?”杜云尋認出來人,不由一愣,來人露齒一笑,“有些事,想請您相幫。”

杜云尋看著良久,才嘆氣問道:“小弟不才,有什么能幫上王大哥的嗎?”

“復常兄客氣了。”

來人便是當初在西北認識的暗衛頭領,之前諸皇子出京代天巡狩,暗衛們跟著出京,往來京中的信息都是匯集到杜云尋這里,然后由他轉交出去的。

當初在西北認識時,杜云尋并不知此人姓名,也不好探問,誰知道會不會問了就犯了忌諱呢?

沒想到再次見面時,對方仍是沒說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直到皇子們回京,杜云尋把這件事卸下時,對方才說自己姓王。

只是對方是不是真的姓王,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大哥咧著嘴笑得很是沒心沒肺,“梅州那件事,你做得很好啊!”

“你知道?”

“知道,怎么?很驚訝?皇上說你不錯,有謀有才,還很有膽識,一下子就扳倒了梅州衛所大半的人。”

杜云尋抿嘴一笑,梅州衛所那些人會倒臺,是他們自己做來的,跟他什么關系啊!誰讓他們算計他哥,還因此害得他大嫂枉死,小侄子差點就丟了小命,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王大哥把韁繩交給杜云尋的小廝,自己勾著杜云尋的肩頭,邊走邊說,“你還記得崔家吧?”

記得,怎么不記得!崔家差點害死他們兄弟,不過也因此被論罪,崔家已經敗落了,要不也不會用美人計意圖巴上十皇子,只可惜做得太過,十皇子被嚴重延誤行程,就連親兄長過世,都沒能趕回京送他最后一程,因而惹得皇帝震怒。

“我們在紀州的探子查到,楊家的暗衛護著一個人進了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