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七百二十三章 戒慎

宮中,兵部尚書、侍郎等人正在和六相爭論,派誰擔任此次出征的元帥,皇帝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們爭論不休,眼一脧,看到正經八百的范安柏端坐身后,便問,“你看好那位將軍?”

“臣不知那位將軍能勝任,所以并無看好的將軍。”范安柏嘴角微抽,皇帝最近很喜歡詢問他們這些小文官,他和幾位同僚都被詢問過,一開始被皇帝詢問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避重就輕,不過皇帝能一直糾纏著不放,直到他們回答出自己的想法來。

皇帝點點頭,轉回去繼續聽言首輔和兵部尚書爭論,范安柏暗抹了把汗,另一個中書舍人覷了個空靠過來,“這樣吵下去,幾時才能選出元帥啊?”

他覺得西北駐將彭席進就足以擔負重任,卻不知為何上次還挺信任彭將軍的皇帝,這次卻寧可舍近求遠,要從京里另擇領兵之人。

范安柏卻知,皇帝為何舍彭駐將另擇人選。

所有人都知道,楊大老爺在西北猝死,卻只有少數人知道,楊大老爺是在和羌部大王密會時死的,而且根據那現場來分析,應該是兩個人對坐,楊大老爺趁對方不備刺殺,卻遭對方反擊而死,只是對方也沒討著好,楊大老爺的劍上淬了毒。

羌部大王是富陽侯同父異母的幼弟,這件事,皇帝知道,言首輔知道,皇后曉得,杜相、范太傅和范安柏都知道,杜云尋在西北時,是看著暗衛們辦事的,所以他也清楚。

羌部大王會去農莊見楊大老爺,表示雙方之前就有來往。他為什么來見楊大老爺?叔侄兩談了些什么?楊大老爺的佩劍上頭淬了毒,可見是早有預謀,楊大老爺為何會刺殺羌部大王?

暗衛們沒能查探到這些,只知羌部大王從農莊離開后不久就死于非命,太后欲扶持長孫繼位,被老大王廢掉的元后之孫被族中長老簇擁著強勢回歸,聽說太后掌控的精兵和侍衛。有不少人反水。

大燕派在羌部的暗探這段時間非常活躍。挑撥、離間、利誘、威脅花招百出,把水攪得更亂了。

范安柏想過,楊大老爺和羌部大王往來。彭駐將和何知府是否知情?彭駐將是楊家家將出身,近年似乎向皇上靠攏,而疏遠了富陽侯,但誰知這是不是在做戲呢?

還有何知府。這也是富陽侯的人,楊大老爺在肅州城住的就是他幫忙置辦的宅子。楊大老爺在肅州城新收的小妾,還是他送的咧!其中一個,還與他妻子有親戚關系。

從京中調兵遣將,把西北大營和肅州城撇一旁去。這是保全也是防備。

太后得知楊大老爺過世便昏了過去,再醒來,御醫說又一次小中風。

太后身邊侍候的。心都冷了,太后這病反反復復的。好,不可能完全好全,但稍有點風吹草動,老人家就又中風了,之前努力的一切全都白費功夫,叫人怎么不心灰意冷,還不如干脆點,直接氣死了,就這么去了的好,也省得這樣零碎受苦。

楊妃哭得梨花帶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可惜皇帝在前朝忙著,沒人欣賞她的楚楚可憐的模樣,蘭妃不屑的掃了她一眼,嘴上安慰著,“姐姐且放心,娘娘是個有福的,定是能化險為夷!”

幾個小嬪妃也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寬慰著楊妃。

她們沒生養,娘家勢微又不得寵,能有機會巴著楊妃,還不上趕著來,蘭妃便退開去,皇后朝她招招手,待蘭妃來到跟前,她才道:“查出來了是那個嘴碎了。”

“誰?”

“還有誰,四丫頭唄!”皇后真不懂,這四公主在想些什么,她下令不許人把西北的消息泄露給太后知道,就是怕太后病情反復,誰知道,應該最怕太后有個萬一的楊妃,卻沒管住女兒,讓四公主知道了楊大老爺和羌部大王相繼過世,還跑去跟太后說。

“四丫頭也不小了,怎么這般不懂事啊?”蘭妃搖頭。“眼看著就要嫁人的人了。”

皇后淡淡一笑沒有說話,蘭妃說起了二公主的婚事,幾經思量之后,最后選定安平大長公主最小的孫子姚顥,安平大長公主已過世多年,駙馬只比她早過世三年,夫妻一直相敬如賓。

育有一子,是為安平侯姚意,長子姚平曾為誠王伴讀,與誠王關系良好,姚顥自小就愛舞刀弄槍,常常找誠王岳父姚都指揮使請教,兩家雖都姓姚,卻非同宗,但因誠王之故,兩家走的很近。

蘭妃挑來選去,最后在誠王夫妻的建議下,把二公主許給姚顥。

皇后很是羨慕,為此,數落過九皇子幾回,催著他幫三公主相看對象,九皇子卻很光棍的把這事麻溜的扔給了誠王,誠王平白接了這事,有些啼笑皆非,不過他待九皇子同親弟,也不惱,和誠王妃很是盡心的為三公主挑將起來。

不得不說,誠王待三公主還是很好的,給她挑女婿,就像是在挑自家女兒的相公一樣,挑得緊咧!

偶爾一兩個,就連皇后和蘭妃都覺得很不錯的,他卻覺得不好,最后還真讓他挑出毛病來,讓皇后都不得不佩服他的仔細。

皇后和蘭妃說著兒女事,那邊廂楊妃雖是在眾人的簇擁下,卻是極其不悅,有人巴結自己,是件很痛快的事,但要是這些巴結的人,句句都說不到點子上,只會讓被巴結的人覺得極其氣悶而已。

她不耐煩的掃了這些圍繞著自己的小嬪妃們,心道,就憑她們這程度,怪不得不得皇帝歡心,連話都不會說,又沒有能拿出手的本事,縱使年輕貌美,又怎能討皇上喜歡?

想到這兒,她不由看向蘭妃身后的一個宮女,那宮女微不可見的朝楊妃頜首,楊妃見狀嘴角輕揚,滿意的回過頭去繼續應付那些小嬪妃們。

蘇女官侍候太后歇下,幫太后掖了掖被角,放下姜黃色繡萬字不斷紋的床幃,輕聲交代小宮女小心侍候。

然后才走出內寢,過來向皇后復命,知太后已經歇下,皇后便起身離去,蘭妃看著蘇女官,低聲的道,“皇后讓我跟你說,你兄弟的孩子已經找到了,只是,有兩個因年幼體弱,已經回天乏術,剩下的那三個,兩個是小子,一個是丫頭,看你幾時要去看他們,只消派人跟我說一聲就好。”

“不用了,就請娘娘好好安置他們,給他們找個家,安定下來就好。”

蘭妃點點頭,“抓著時間就多休息,太后這病,一回比一回重,要想好,怕是難了,你們辛苦了。”

“應該的。”

蘭妃拍拍她的手,走出慈和宮,坐上轎輦她伸手撫額,最近事情太多,都沒能好好休息,著實是累著了!

回景福殿的路上,她身邊的大宮女好奇的問,“娘娘,這事皇后娘娘自己就能和蘇姑姑說,為什么要透過您來跟她說?莫不是故意為之,想著要算計您什么吧?”

蘭妃原在閉目養神,聽到這一聲問,便睜開了眼,銳利的眸光讓向來看慣蘭妃慵懶模樣的大宮女心頭微微一顫。

“來人,把她給我堵上嘴拖下去。”

“娘娘!”大宮女沒想到就這么一句話,蘭妃竟就要處置自己。

蘭妃擺擺手,自有宮嬤嬤上前收拾,見大宮女被堵著嘴拖下去了,另一個大宮女才揚起嘴角。

心說,叫你多嘴!以為幫楊妃一點小忙,她就會把你要過去,送到懷王府去嗎?真是個傻子!

蘭妃不興給兒子塞女人,讓兒媳添堵,所以她身邊的大宮女們想要往上爬,就得另覓蹊徑,曾經有個宮女仗著在蘭妃跟前有幾份臉面,偷偷爬上誠王的床,然后被踢下床去,蘭妃二話不說就把人交給慎刑司去處置。

此后,宮女們很是老實了一陣子,但隨著九皇子和十皇子相繼出宮開府,沒有被選上送去十皇子府侍候的宮女們,失望之余,不免要為自己的前途另謀出路。

方才被拖走的大宮女,是蘭妃身邊生得最漂亮,自認最討蘭妃歡心的一個,當蘭妃要從身邊的宮女里挑人去十皇子府侍候時,所有人都認為她應該是最有希望的,要知道,跟著去皇子府侍候,又是蘭妃身邊出去的,她又生得那么漂亮,肯定能當上侍妾的,等她生下一兒半女,說不定還封個側妃呢!

她在蘭妃身邊侍候多年,對十皇子再了解不過,十皇子妃家世再好,也及上不她的手腕的,只要讓她進了十皇子府,專房獨寵絕對勝劵在握。

只是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她的那點心思,蘭妃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她怎么容許自己身邊出去的宮女,害得兒子夫妻失和?她很懶,不想臨老,還要成天為兒子媳婦操煩,還不如事前多操勞些,多想一些,寧可事先防范,也不要事后再來后悔莫及。

所以十皇子出宮開府,她給挑的宮女都是老實本份的,這樣的人,她用起來放心,她們不會仗恃相貌出眾而起異心,兒子省心,她放心。

倒是沒想到,楊妃會把手伸到她宮里來,哦,不對,楊妃以前也常干這種事,尤其還會仗著太后的勢,故意給自己添堵,被她狠狠的打過幾次臉后,才收斂了些,沒想到她竟然又卷土重來,真是學不了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