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八百四十九章 砸碗

一夜之間,關于衣家的傳言如飛雪般迅速在京里傳開來。

衣太太發狂似的吼了那番話后,就被衣老太太下令,將她們母女兩關到祠堂去,衣大爺等人匆匆趕來求情,卻被衣老太太趕回去,“誰要敢開口求情,就陪著一道去祠堂里跪著。”

奶奶們連忙拉住自家丈夫,大爺慍怒的想斥責妻子,“相公,老太太正在氣頭上,咱們現在要跟她老人家逆著來,就是忤逆不孝。”

“可見母親有難而無所為,也是不孝!”大爺拂袖想揮開妻子。

大奶奶忙道,“咱們還不知婆婆和小姑子是做了什么,惹惱老太太,貿然求情,只怕是火上添油,還是先打聽清楚再說吧?”

爺兒們不知道母親和妹妹做了什么,但大奶奶幾個妯娌幫著管家,所以她們隱約知曉衣太太設計安夫人的事,但對衣太太算計娘家侄女供丈夫玩弄的事,卻是毫不知情,而一早就傳遍京城的流言,她們也都聽說了,衣心茵在任上寫信回來顯擺,婆婆可沒少拿來削她們,嫌棄她們不會幫襯丈夫掙錢。

衣心茵和離后,賴在安家不歸,她們心里都有數,這位小姑子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紙薄,偏偏婆婆母女兩看不清,昨日被安家送回來,她們心道不好,沒想到一夜之間,關于小姑子的流言就已經傳遍了。

大爺聽妻子這么說,便叫人去打聽狀況,“你說的對,是我魯莽了!”

正屋里頭,衣老太太被兒子荒唐行徑氣得半死。見媳婦和孫女被押走,孫兒夫妻們也都退下,這才沒了骨頭似的癱在榻上。

不多時,去找安老爺的人就回來了,只見那仆婦的臉色不豫。

“老爺人呢?”

“老爺不在府里。”仆婦低著頭小聲回道。

衣老太太鐵青著臉,拍著身邊的幾桌,“去給我找。沒找到人。你們就不用回來了!”

她等來等去,沒等到兒子,先等到了衣家貨棧的掌柜。衣家貨棧失火,他們搶救不及,損失了泰半,還要賠償把貨寄放在他們貨棧的客人。衣老太太一聽當場就昏了過去。

衣家的生意大都是依附著衣太太娘家和安家,安家前腳把衣心茵送回來。后頭就傳出衣心茵的傳言,緊跟著就是衣家貨棧遭殃,接下來呢?會是什么?

“接下來,我猜。大概就是衣老爺要遭報應了吧?”

杜云尋今日休沐,抱著兒子在書房里折騰了半天,小煦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娘來喚他們吃飯,才能逃離描紅寫大字的命運。他不是不喜歡描紅,可是他喜歡他娘陪著他,也不要求他一定要拿大大重重的毛筆,他爹不一樣啊!要寫大字,就要他拿大大的毛筆,人家的小胳臂拿不動啊!

才寫一下子,小胳臂就酸痛得他直嗷叫,他爹卻笑他沒用,還把他小時候的描紅本拿山來給他看。

看了之后,小煦備受打擊啊!

一直以為自己好厲害的,沒想到,他爹小時候比他還厲害!一時發憤圖強想要力圖振作,可惜后繼無力,越近午時,他小肚子就餓得呱呱叫,拿著毛筆的小手老發抖。

幸好他娘來解救他,因此范安陽一進門,就被一顆小炮彈給攻擊了。

好不容易安撫好兒子的受創的心靈,正要帶孩子去用飯,忽然暗衛統領讓人送消息來,范安陽只得讓丫鬟們先侍候兒子去用飯,夫妻兩則在書房看信。

看完暗衛統領送來的信,范安陽忍不住猜測道。

“總是有這種貪心不足的人,理他們做啥?”杜云尋看完了信,隨意的折了折,就扔進熏籠里燒掉。

范安陽聞言抬頭看他,看他俊逸的臉上線條僵硬,眨了眨眼走上前去,“衣家人讓你想到了萬家?”

“很像,不是嗎?”

“是有點。”

當年大萬氏因萬姨奶奶之故,常常出入杜家,看到了杜家的富貴,才會在杜老夫人過世后,嫁到杜家來,由小門小戶乍然成為大官夫人,自然是要顯擺一番,否則不就如同錦衣夜行嗎?只是她眼界本就不高,杜相彼時年輕,公事繁忙,他沒有功夫教妻。

等到他發現不對勁時,大萬氏已屢次對嫡長子下手,從想要除去他,好為她的兒子讓路,到破壞他的婚事,想把侄女兒嫁給他,好拿捏繼子,還意圖毀了丁文芙的名聲,好在杜、丁兩家婚約解除后,逼她嫁給自己侄兒。

“安老爺可比祖父和父親決斷,你看看,他那天早上才從大舅他們那里得知內情,回去就趕人出府,能這么快把消息傳遍,怕是他還沒回家就已經布置下去了。”

言詞間,不無羨慕之意。

范安陽拍拍他的肩頭,“祖父和父親也不差了啦!”好歹,已經把萬家給處埋了,只是礙于杜云方,委實不好對萬家人趕盡殺絕,不過杜相也夠狠的,留給杜云方自己去應付他們,幸好杜云方勉強過關。

杜云尋想到自己幼時被小萬氏刁難的往事,還有死在小萬氏手里的妹妹,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范安陽笑著拉起他的手,“走!吃飯去,總不能委屈了自個兒的肚子。"

杜云尋卻順勢把人拉到懷里,“走,先喂飽我再說。”

說完就扯著妻子進書房內室去,外頭侍候的丫鬟聽到屋里響起一陣可疑的聲響,紛紛紅了臉頰,對看一眼后,不約而同羞澀的把書房的門拉上,然后溜得遠遠的去。

跑到書房前頭的廂房,硯香才啊的一聲,“忘了,我讓人去準備熱水。”

看她就要施展輕功跑走,墨香忙扯住她,“別忘了順道回去幫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拿干凈的衣服過來。”

硯香點頭迅速離去,墨香則守在廂房外的廊下,就怕有不長眼的誤闖過來。驚擾了二少爺可就不好,二少奶奶怕羞,肯定會著惱怪二少爺孟浪,二少爺被擾了興致還要被二少奶奶怪責,怒火肯定要往外撒,她可不想成為那個承受火氣的倒霉鬼。

范安陽的猜測在隔天成真了,衣老爺被人蒙頭蓋臉的打了一頓丟在衣府大門口。衣太太被關在祠堂。衣老太太因貨棧失火而急暈了,衣老爺又被人打了一頓昏迷不醒,還沒脫離險境。

衣大爺曾經想過。若是那天能讓我掌控衣家,我定能做得比我爹要好,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而且。他覺得自己扛不住啊!曾有的雄心壯志,現在全化成了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應對了!

貨棧燒了精光。還有伙計傷亡,貨主的損失賠償,官府上門查訪,一樣樣一件件都讓他疲于奔命。家里能動用的現錢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年關在即,這個年怎么過啊!

衣老爺好不容易醒過來。卻不知道是誰打的他,一個徑兒的叫囂。讓兒子們去找安老爺拿名帖去衙門報官,定要找出打他的人來,衣家兄弟卻不敢告訴他,衣家貨棧和外頭關于衣心茵的流言,只能讓父親的小妾們來侍候他,衣老爺如魚得水,日子過得再快活不過。

絲毫沒發現,他受傷醒來后,不止母親沒出現,就是妻子也沒來探望他。

而為了籌錢,衣大爺兄弟幾個每天穿梭在京城各處,以前親密的友人、商業伙伴和親戚不約而同的賞了他們兄弟閉門羹,大奶奶妯娌們也奔走在娘家親戚之間,只是得到的答案全都讓人心灰意冷。

在外頭走動,兄弟幾個自然就都聽到外頭的流言了,把這些事情串連起來,一個兄弟開口問,“大哥,你們說,這事會不會是,安姨父做的?”

是嗎?

“外祖向來疼茵兒,可我們把茵兒和母親被祖母關在祠堂的事,傳給外祖父了,怎么都好幾天了,外祖家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們不知道,在衣心茵的事一傳出來后,安夫人娘家嫂子就奉父命,前去安家了解情況,安夫人在病中不見客,但安老爺親上妻子娘家岳府,與岳父母說了此事,岳家得知衣太太算計親妹,就為了逼安夫人答應衣心茵進門做妾,都傻了眼。

安老爺兩手一攤,對岳父母道,“以訓為了不拖累家里,寧可辭官,可她不知收斂,一路鬧騰不休,逼得他忍無可忍,可想休妻,又怕娟玉為難,才勉為其難和離,誰知她竟還思嫁以康,以康是朝官,若納表妹為妾,怕言官是不會放過他的,再說,這個表妹還曾是弟媳,以康的前途豈不盡毀?”

岳老太爺嘴角翕翕,幾度想為外孫女衣心茵說話,可是小女婿有必要說謊嗎?

“娟玉向來疼惜外甥女,常常留她住在府中,這事相信您二老也知道的,可是她一片慈心就是換來大姨姐母女算計她失去清白?”

“這事,興許是她母親所為,茵兒并不知情。”岳老太爺為外孫女說話。

“就算事先不知道,事后也曉得了,否則她也不會在和離后,留在安家不走,日日夜夜逼迫娟玉,娟玉受不住,只得轉逼兒媳婦,逼她開口勸服以康和我,相信不用小婿說,您老也知道,以康媳婦的父親是何人,祖父和舅公是誰吧?”

知道,知道,以康媳婦的父親是二品大官,比小女婿官位還高,也比他受皇帝重用,以康媳婦的祖父曾是首輔,舅公是當朝宰相之一。

良久,岳老太爺才重重嘆了口氣,“這事,我不插手就是。”

“謝謝岳父大人。”岳老太太這才起身抹著淚,對安老爺道,“娟玉可還好?”

“好,只是大夫說,需要靜心休養。”

岳老太太點點頭把女婿送出門,回頭就朝丈夫怒吼,“你養的好女兒,毀了我女兒的清白!”說著就將手邊的茶碗狠狠的朝丈夫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