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八百九十五章 生產

天大地大都不比生孩子大,于是范三少奶奶母女就被范嬤嬤客客氣氣的請出去了。

范夫人是親娘,在內室坐鎮,范大少奶奶是嫡親嫂子,要侍候陪伴婆婆,自然是跟在婆婆身邊,王進苑是表姐兼長嫂,張羅里外一切責無旁貸,范三少奶奶初次登門不好怠慢她,更不好委屈她候在產房外,而且她還帶著個閨女兒,真不好勞煩她,所以范嬤嬤把她們母女請到待客的小花廳去,命丫鬟仆婦好生侍候著,這才轉身回去。

范三少奶奶縱再不高興,也沒人理會她,她閨女兒張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在花廳里四下張望著,到底是個小姑娘,看到屋里樣樣精致的擺設,忍不住就起身轉悠起來。

“娘,六姑姑家真漂亮。”

丫鬟們井然有序的進屋來奉茶,“范三少奶奶,親家孫小姐您兩位請用茶。”

“我家六姑奶奶還好吧?”范三少奶奶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問。

丫鬟笑了笑沒回答,把茶和糕點奉上后,就安靜的退下。

小梅花幾上的剔紅喜鵲報喜食盒,分隔成數個小格子,每一個小格子里,都擺著小巧玲瓏的各式糕點,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范三少奶奶看著就喜歡,想到家里愛吃甜點的長子和小女兒,揚手就把候在門邊小丫鬟叫進來,“這些糕點還有沒有,你把我裝一些,回頭我要帶些回去。”

小丫鬟愣了下,看看食盒又看看范三少奶奶,心道,我家二少奶奶在里頭生孩子,這位親家少奶奶卻只惦記著要帶糕點回家?

范丹梅似是看出小丫鬟的疑惑,遂笑著道:“我家兄長和幼妹最是喜歡甜點,府上這些糕點做的這般精致,沒帶些回去給他們,豈不可惜了!”

呵呵,這位小姑娘的心可真寬啊!聽說就是她害得二少奶奶動了胎氣的。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只記掛她家里的兄妹要吃糕點?

小丫鬟回以一笑,“親家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二少奶奶正在生孩子。大廚房那里忙著呢!怕是沒人得空做糕點了!”

范三少奶奶聽了就不高興了,張口要說什么時,忽然看到杜云尋兄弟幾個匆匆從花廳前經過,雖然范安松也是個風采俊朗的佳公子,不過到底及不上杜家兄弟的氣度風華。

范丹梅好奇的望過去。忽地覺得心頭砰砰亂跳,那幾個男人真是好看啊!她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

“那,那是誰啊?”范丹梅揪著衣襟,小聲的問。

門邊的小丫鬟看了一眼,回道,“那是我們大少爺和二少爺。”

范丹梅不由自主的走出門,站在廊下遙望。

范三少奶奶心下暗嘆,杜云啟和范安柏曾為京城四秀,杜云尋則和小舅子范安岳并稱京城玉樹,他們的風儀如何可見一斑。要不她女兒怎會看得癡了!

想當初知道她得嫁范府,往來的小姐妹無不又羨又妒,后來得知她嫁的是范安松時,之前百般巴結她的好姐妹們,立刻就改了態度,不只在背后嘲笑她,就是當面也不曾給她臉面。

叫她至今回想起來,就覺惱恨異常,當初訂下婚事時,她從沒說她未婚夫是范安柏啊!是她們自己瞎猜的。猜錯了就怪她不早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能把未婚夫的名諱掛在嘴上嗎?怪她?

范丹梅扯扯她娘的袖子,“那一個是六姑父啊?”

范三少奶奶搖搖頭。她那知是那一個,她雖見過杜云尋,但那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看到的是背影,她又如何分辨得出來。

花廳里發生的事,沒多久就被管事媳婦稟報給王進苑。王進苑暗搖頭,“讓人把大公子他們的糕點先裝過去,我去同姨母說一聲。”

這種時候,這種閑雜人等還是別留在府里了,省得還得花心思招呼她們。

范夫人聽了王進苑的說,笑著拍拍她的手,“我們阿苑可長進了啊!”隨即轉頭讓丫鬟隨杜府的丫鬟去花廳,轉達范夫人的話,讓范三少奶奶母女先行返家。

“這怎么行,我們家姑奶奶正在生孩子呢!”還沒得到肯定的答復,范三少奶奶不想走。

范夫人的丫鬟溫和的笑了下道,“三少奶奶,就是因為咱們六姑奶奶正在生孩子,夫人才要您先行回府,總得有人跟家里人說一聲吧?”

這是把她當跑腿的看?范三少奶奶臉一沉就要口出惡言,杜府的丫鬟轉頭從廚房的小丫鬟手里接過食盒,“哎呀,可拿來了!我家大少奶奶聽說,府上幾位公子和小姐喜歡吃糕點,便把大公子他們的點心先挪了來,這些可得趁熱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范丹梅歡呼一聲,伸手要接,杜府的丫鬟卻笑著搖頭,“可不好勞駕親家孫小姐,還是由您的丫鬟效勞吧?”

范丹梅的丫鬟笑著上前接過,然后場子就冷了下來,眾人看著范三少奶奶,等她發話,走,還是不走?

人家都把糕點送上來了,不走?行嗎?范三少奶奶怏怏不樂的走出花廳,范丹梅則向范夫人的丫鬟小聲道,“勞煩姐姐跟祖母說一聲,我先和母親回去了。”

“是,您和三少奶奶路上小心。”

范丹梅點頭,領著提著食盒的丫鬟跟著她娘走了。

到了二門上了車,就看到有人在仆婦簇擁下過來,定睛一瞧,是一年約二十的男子,手里牽著兩個男孩,后頭跟著一個較大的男孩,仆婦手里還抱著一個。

男子便是杜云方,看到有女眷出來,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招呼幼弟和侄兒們同范三少奶奶見禮。

范三少奶奶眼睛直盯著杜云方手里牽著的小煦不放,這個孩子生得實在漂亮,可惜太小了,和她家丹梅不相配啊!再看杜云方另一手牽著那個,生得虎頭虎腦的很可愛,但方才聽杜云方說,那好像是他么弟,輩份不合啊!

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杜云方后方的小寶。心頭一跳,這孩子看起來年紀較長,應該就是杜云啟的長子,算一算。和丹梅的年紀正相當啊!杜云啟如今丁憂,就算起復,也跟自家相公品級相差不遠,若是能親上加親……

想到王進苑不過是繼室,女兒若嫁進門。這繼母婆婆可不好拿捏她,又有她六姑姑護著,這日子可舒坦著呢!

范三少奶奶算盤打得劈啪響,渾不知那冒著綠光的眼可嚇壞了杜云方幾人,見她心不在焉,當即匆匆告罪就悄悄溜了。

等范三少奶奶回過神來,杜云方他們早就走得不見人影,范丹梅拉攏身上的斗篷,“娘,咱們到底走不走啊!我都快凍死了!”

“走走走。”范三少奶奶沒好氣瞪女兒一眼。她在這里為女兒終身大事籌謀著,這小沒良心一點都不感激她,真是,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那頭杜云方對范三少奶奶印象很差,帶著幼弟和侄子們到常苑,他便找二哥說起此事,在他心里,二哥要比大哥可靠,所以他有什么事,大多找二哥商量。杜云啟外任期間,家中大小事,都是杜云尋在處理,因此杜云方找他談。他已經很習慣了。

倒是杜云啟有些失落,出了常苑,忍不住去找妻子抱怨,王進苑正忙著,不過難得丈夫來找,便放下事來陪他。待知他為何難過后,便笑他,“這還不好啊!那表示二弟能干啊!日后出了孝,不管你做什么,都有好兄弟在背后幫襯你,這還不好啊?”

好是好,只是,他從小就很想當個能讓二弟倚靠的好大哥啊!沒想到,這個夢想好像離他越來越遙遠了!

仔細想一想,他和復常兩個,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倚靠弟弟啊!當年為了擺脫小萬氏不斷算計他的婚事,設計讓他去比賽,奪得棋狀元的名頭,成了名人后,他的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繼母就不能悄悄的給他訂親。

成親生女后,若不是有復常在,小念念和他都沒好日子過,想到女兒,杜云啟就嘆氣,高明亭胡涂,他這個當爹也不稱職,怪不得女兒走到那兒都念著她二叔和二嬸。

弟弟夫妻對念念的付出,可比他這做爹的要多!

他不管是做大哥當爹都不稱職啊!

王進苑看著丈夫黑了臉,頓時有點心疼,“好了,你想當個稱職的大哥,還有的是機會,你可不止二弟一個弟弟,幫著照料三弟和四弟,減輕二弟的負擔,這也是做大哥的職責啊!”

說的是,杜云啟的心情陰轉晴,看著丈夫元氣滿滿昂首出門,王進苑在后頭忍不住想笑,男人,還真像孩子,她的丈夫更是其中之最。

常苑里頭,杜云尋抱著兒子坐在廊下,兩眼直盯著布置成產房的耳房,耳房里頭,范安陽汗流狹背咬著牙正努力生孩子,范大少奶奶邊安撫婆婆,邊關注著產房里的情況。

產婆是早就備下的,范安陽一發動,就立刻被請過來,王進苑還派人去請郎大夫,不過郎大夫還沒回來,嚴筠親去藥谷的藥鋪請大夫來,范夫人看到她領著大夫進來,不由松了口氣,“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們就沒想起來。”

“郎大夫出門時就吩咐了的。”嚴筠整個人清瘦不少,不過氣色很好,“我爹本來也要過來,我跟他說,阿昭生孩子,他來湊什么熱鬧,讓他留在家幫我看孩子,他才沒跟過來。”

范夫人笑著道了謝,范大少奶奶忙請她坐,又讓人給大夫找地方休息,雖然希望用不上,但有備無患嘛!總好臨時要找大夫,還得出府去請的好,瑞香便帶著大夫去廂房歇息,還把杜云方找來,讓他招呼大夫。

二少爺現在是一點都不管用啦!

他只要乖乖坐在那里,不惹事就謝天謝地了。

“二少奶奶怎么會突然發動?”瑞香安置好大夫,正要走回產房,經過杜云尋身邊,忽然聽到這句話,不禁愣了下。

杜云尋又問了一次,瑞香不敢怠慢,忙把當時的情況說給二少爺聽,杜云尋聽完后不禁冷笑。

明知阿昭產期將近,她三嫂還挑這時候來麻煩她,哼!敢情只有她家女兒的事要緊,他阿昭的安危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