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也望了屋內一眼,沒在那些個丫鬟仆婦中瞧見紫娟。
才想起了今天紫娟屋里伺候的丫頭夏兒過來了一趟,說是街頭黃家的外院管事劉媽媽請了紫娟去吃酒,夏兒替紫娟來和她告假之后,自己應允之后,有些不放心她,還叫了兩個婆子跟著去了。
齊氏把懷中抱著的虎兒遞給了一旁的乳母,最后接過了丫鬟遞上來的茶,送到了馮老安人旁的高幾上,淡淡道。
“姑母,今個一早紫娟姑娘就喊了丫鬟來和我告假,說是街頭黃家的管事劉媽媽請了她過去吃酒。如今街上正亂著,我有些不放心,喊了兩個婆子跟著去了。”
馮老安人不看齊氏,而是望向乳母懷里抱著的虎兒,虎兒正乖巧地睡在乳母懷中,既不哭,也不鬧,和旁的孩子有著巨大的差別。
按理來說,像虎兒這樣大的孩子,怎能一天到晚睡著總要醒來,哭幾聲,鬧幾下才算正常,這樣不哭不鬧倒是讓人起了疑心。
馮老安人雖心中起疑,可礙于齊氏是虎兒生母的份上,若是讓她曉得了虎兒天生帶了病的話,豈不是活生生要了她的命去
為娘的,最怕聽自己孩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這件事還是別讓她知曉得好。
馮老安人想定之后,打算托了林氏,去把正定林氏醫館的周娘子請下來。周娘子擅于婦科病和小兒病,這樣緊要之事,還是要請了她下來,看準確了,她才能放心些。
沒多久功夫,灶上來了婆子喊齊氏去對賬,一時無暇顧及虎兒,就把虎兒留在了后罩房,由乳母和兩個貼身伺候的婆子看著。
半晌過后,馮老安人喊上了身邊伺候的雨燕和幾個婆子,由雨燕攙著,來到了后罩房前頭乳母的房中。
此刻虎兒已經醒了,乳母把虎兒放在羊絨毛的地毯上,由著他自己學走路。
羊絨毛地毯上擺滿了孩子玩樣,乳母手里還拿了串銅制的響鈴。虎兒聽覺靈敏,乳母不過輕輕拍了拍那響鈴,虎兒就迅速朝她爬去,虎兒還沒學會走路,只能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
馮老安人站在屋門外,透過半掩著的窗戶瞧見了屋里這一幕,虎兒先前還陷入沉睡之中,還沒過半晌,就怎么就活力十足了呢?
且虎兒一直在追逐那響鈴,乳母在何處拍響那響鈴,虎兒就會迅速地爬過去,想要抓住了那響鈴。
只可惜無論虎兒爬得有多快,乳母都能馬上離開,在地毯的另一角拍響響鈴。
馮老安人覺得奇怪,細細看了一眼虎兒,見虎兒雙目無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顧著追逐那響鈴聲,即便是被腳下那些小玩樣磕碰到了,也沒有停下。
馮老安人朝著身邊伺候的雨燕使了一個眼神,雨燕得了馮老安人的示意,迅速推開了屋門,攙著馮老安人進了乳母所在是耳房。
那乳母一瞧見馮老安人走了進來,馬上就收起了先前還在手里的響鈴,從地毯上抱起了虎兒,向著馮老安人福了一禮,“老夫人,您怎么過來呢”
馮老安人沒看她,而是看了一眼擺滿了一地的孩子玩樣,不由得問了一句。
“你也是為我們顧家帶過幾個孩子的乳母了,怎么做事還這樣不仔細馬上就入冬了,地上寒涼,若是虎哥兒在地上爬久了,染了風寒可怎么辦”
那乳母想為自己辯解,瞧了一眼鋪在青磚石板上頭的羊絨地毯,又看了一眼懷里的虎哥,虎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瞧著她。
乳母朝著虎哥嘆了一口氣,就道:“老夫人,是老奴疏忽了,沒想到入冬了,地上寒涼,竟放任虎哥在地上爬了這些日子,請老夫人責罰!”
馮老安人瞧著那乳母和虎哥一副舐犢情深的模樣,知道虎哥如今還不能離開她,若是離開了她,也不知道上哪里再去找一個和虎哥合得來的乳母了。
小齊身子不好,不能把虎哥長時間帶在身邊,還是把虎哥托付給乳母得好。
只是虎哥這幾日反常的舉動,她總還是要過問清楚了,把那放了那些不干凈的人,在虎哥身邊伺候。
瞧著那乳母抱著虎哥,有些力不從心的模樣,臉色也是蠟黃蠟黃地,抱著虎哥沒多久,就要喘上三喘,像是得了肺癆病一樣。
馮老安人有心試探她,就問了句,“乳母,你照料虎哥這些時日,虎哥可有什么反常的舉動虎哥這些日子進得香不香”
那乳母以為馮老安人覺得她沒有照料好虎哥,想也沒想,就道。
“老夫人,虎哥這些日子進得不多,但比起上個月,已經是多出一倍不止了。虎哥這些日子里沒什么反常的,只是夫人吩咐了我讓我教會虎哥走路,老奴瞧著虎哥對聲音敏感,就拿了響鈴出來,打算引著虎哥學會走路。”
那乳母話音剛落,耳房里頭伺候另一個婆子就湊到了馮老安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老夫人,那乳母說的,您老人家可別全信呀!虎哥兒來這里這些日子,老婆子一直瞧著,原先夫人不在了,虎哥兒還會哭鬧幾聲,如今竟不會了,您說怪不怪”
這婆子原是外院伺候的春婆子,因著從前在府里帶過下人的孩子,有帶孩子的經驗,紅姨娘就為馮老安人做了主,把她從外院調來了后罩房,專職伺候虎哥的飲食起居。
春婆子還沒照顧虎哥幾天,馮老安人就指了專門的乳母過來伺候,也就是如今伺候虎哥的這位乳母。
乳母帶起孩子來,可比她們這些半路出家的人要強得多,上一刻在她們手里還哭鬧不止,下一刻就能在乳母懷里被哄得乖乖的。
馮老安人也覺得奇怪,這乳母究竟是用了何種方法,制住了虎哥的哭鬧
她以前也聽說過,有些人家的乳母有獨門方法,按住了嬰孩的某個穴位,就能讓嬰孩停住了哭鬧,是不是眼前這位乳母,她也有這樣的獨門方法
馮老安人臉上現出了幾分笑意,淡淡地問了句,“乳母,虎哥的走路學得怎么樣了除了教虎哥走路,你可還教了他旁的”
聽得馮老安人這樣問,雖然齊氏對她再三叮囑,讓她別把此事透漏出去,但她還是據實相告。
“回老夫人的話,太太除了吩咐老奴教會虎哥走路之外,還吩咐了老奴教會虎哥吃飯,說話。”
一歲不到的孩子,便要學這么多馮老安人心中疑問,不知齊氏這個當娘的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