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禮華暗自想了半晌,卻沒有想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七弟的婚事,終究是由母親做主的,便是他身為兄長,也不能干涉自家兄弟想要娶什么樣的人進府。只是紅姨娘這回,著實是不像話,聽了那林家三姑奶奶的攛掇,就要把那林家三姑娘說給七弟。
這事還沒經母親和七弟同意,她就敢擅自允諾,這些日子實在是太慣著她了,長此以往,可怎么了得
顧禮華冷冷望著眼前的紅姨娘,心底里暗道了一陣。
瞧著顧禮華沒說話,紅姨娘也不敢言語,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等著顧禮華的吩咐。
半晌過后,顧禮華還是道:“紅梅,七弟可是母親的寶貝兒子,他的婚事,自有母親和他自己做主,只要是他喜歡的,就算母親不允,他也會把那人娶回來。你也別咸吃蘿卜淡操心了,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屋里,好好反省吧!”
話罷,顧禮華就吩咐了紅姨娘身邊伺候的丫鬟,把她送了回去,而他自己則是去了瑞月院,想要從蔡氏那里拿回掌家對牌。
后罩房這邊,先前堂屋的熱鬧,已經傳了過來。
林氏拿著手中的修枝剪,打理著花房送過來的幾株山茶花。
前幾日花房命人送過來的‘白牡丹’謝了之后,林氏又吩咐花房的人送了些‘白墨梅’過來,白墨梅是一種長得和梅花差不多的山茶花,潔白的花瓣上,沾上了星星點點的黑色,就被人稱做了‘白墨梅’。
只可惜這些白墨梅不易養活,花房送來了幾盆,如今就剩下林氏手中修剪的那盆了,其余的全枯死了。
林氏聚精會神地修剪著手中的白墨梅,梁嬤嬤則吩咐丫鬟去取了用來裝花枝的琉璃花樽。
“老夫人,聽說方才后罩房那邊,熱鬧可是不小呀紅姨娘竟想個七老爺做媒,求娶了福建林家的三姑娘,馮老安人一時氣急了,當著六老爺的面苛責了紅姨娘,紅姨娘還和馮老安人理論了一番,最后馮老安人氣得喊雨燕請了六老爺和紅姨娘出去。”
馮老安人伺候的后罩房里伺候的丫鬟,和林氏屋里伺候的丫鬟,是坐在一起的。平時閑著無聊的時候,兩個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會聚在一起,做做花,吃幾頓酒,閑聊幾句。
梁嬤嬤得到消息,還是底下伺候的那些個丫鬟來告訴她的,她又親自來稟了林氏。
林氏像是沒聽見梁嬤嬤方才那番言語一樣,繼續著手里的活計,為那已經開敗了的山茶花修剪去不必要的枝葉。見屋里梁嬤嬤和丫鬟不再低頭閑語,這才緩緩道開了口。
“七郎是我那二弟妹的寶貝兒子,如今仕途正旺,她怎么可能舍得讓他現在就成親的。再說了,那福建林家的三姑娘,可是即將要嫁入府里做妾室姨娘,林家二姑娘的妹妹,林家二姑娘嫁給了玉成哥兒為妾,那林家三姑娘就要嫁給七郎,這不是亂了規矩嗎?”
“老夫人說的是,若那林家三姑娘真的嫁給了七老爺為正頭夫人,那可是要亂了規矩的。到時候玉成哥兒見著了嫁過來的林家三姑娘,那要喊什么”
梁嬤嬤答了林氏一句,就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取琉璃花樽里頭要放的山泉水了。
林氏養花,最喜歡用山泉水來養花。所以梁嬤嬤每日都要吩咐小丫鬟,去城外的金頂山上取山泉水回了。
把修剪好的山茶花枝放在琉璃花樽里頭后,林氏接過了小丫鬟遞來的湯婆子,望了一眼眼前的梁嬤嬤,才道:“咱們馬上就要回程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七郎的婚事,自有我那二弟妹做主,咱們這些個外人,就不要去多旁人的事。”
林氏上一句剛說完,下一句又接著道:“吩咐院里伺候的小丫鬟,讓她們都謹言慎行,不要隨意走動。如今我那二弟妹只怕是在氣頭上,讓她們不要去觸了她的霉頭。”
“老夫人,老奴明白了。”梁嬤嬤話音剛落,似乎是想起了還沒有把姜家哥二離府的消息告訴林氏,就道;“老夫人,姜家哥兒已經離府了。離府之前咱們三姑娘可是去見了她,說了好一通話,聽說出二門的時候,咱們三姑娘可是親自去送他了。”
“姜家哥兒是個不錯的,和棠姐兒也般配些。只是那姜家畢竟是有爵位承襲的侯府,咱們顧家,即便是有萬貫家財,底子里依舊是那商賈人家。就算棠姐兒再好,別人也只會說她是商賈之女。”
林氏不愿說這些話煩心事,見梁嬤嬤提起了姜知明,她也順帶提了提。
“老夫人又混說了,旁的商賈人家,哪里能和咱們顧家相提并論大老爺好歹也是中了進士的人,大太太家也是出過進士的,棠姐兒是大長房的姑娘,哪里是什么商賈之女分明是名門之女才是!”
梁嬤嬤打趣說了幾句,就聽見了屋門外有掀開擋風布簾的聲音。
片刻后,就有伺候的丫鬟進來稟道:“老夫人,三姑娘過來了,說是有事想要同您商量,人如今就侯在門外。”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長廊之上已經有丫鬟掛起了八角宮燈,放下了廊上掛著的竹簾。外頭的風呼呼地吹著,一陣陣打在那竹簾上,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
“都這個時辰了,棠姐兒怎么想著過來難不成是有什么事嗎?”林氏坐在軟榻上,緊緊地抱著懷中的湯婆子,對著前來報信的丫鬟問道。
聽著林氏這樣問,那丫鬟趕忙回道:“老夫人,三姑娘只和奴婢說有事想要見你,沒和奴婢們說是什么事。要不要奴婢立刻請了三姑娘進來”
林氏聞言,頓了頓,才道:“外頭風大,你們還是快些把三姑娘請進來吧!免得吹多了風,害得三姑娘著涼了。”
丫鬟得了林氏的吩咐,當即就把顧玉棠請了進來。顧玉棠這次過來,帶了阿華和大寒二人。
顧玉棠向著林氏福了一禮,才不緊不慢坐在了丫鬟早就備好的繡凳上,抬眸望了一眼坐在軟榻上頭的林氏,才道:“祖母,這么晚還過來,擾你清靜了。”
看著顧玉棠被冷風吹紅的耳垂和那紅撲撲的小臉,林氏趕忙吩咐人拿了湯婆子上來,遞給了對面的顧玉棠。
“你這孩子,別學那些個酸夫子,講究那些個道理兒。你是祖母心疼的孫女,想什么時候過來瞧祖母都成,祖母都會等著你的。”
說話間,已有機靈的丫鬟遞上了茶水點心,擺在了顧玉棠身旁的高幾上。
顧玉棠半晌沒有動嘴,林氏以為這些個東西不合她的胃口,便道。
“棠姐兒,是不是這些個吃食不合你的胃口,要不要我吩咐廚娘,給你煮碗湯餅上來大廚房里頭那個新來的廚娘,她的手藝,你還沒嘗過吧”
顧玉棠搖了搖頭,忙道:“祖母,不必那么大費周章,棠兒過來,又不是來吃東西的,是有事想要同您商量的。”
“你仔細說說,是來和祖母商量什么事的只要是祖母能做到的,我的棠姐兒,你盡管和祖母提!”林氏話音落下,屋里就有知趣的丫鬟退了出去。
顧玉棠有事想要和林氏商量,哪里有留她們這些個丫鬟在屋里聽的道理所以沒等林氏喊了梁嬤嬤趕她們出去,她們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見著屋里伺候的丫鬟走了七七八八,顧玉棠這才回道:“祖母,棠兒想要和您商量,我與那姜家公子的婚事。我想請祖母,盡快與母親商量,早日定下我與那姜家公子的婚事。”
顧玉棠此話剛出口,林氏才明白了顧玉棠這么晚過來,到底是為著什么了
原來棠姐兒親自去送了那姜家哥兒出府,是早就和他商定了,她過來求自己早日和楊氏商量,然后讓楊氏去定武侯府與那陶氏商量。
到時候姜家哥兒回到侯府,和那陶氏一提,這樁婚事算是真正的敲定了。
聽著顧玉棠這樣說,梁嬤嬤聽了,沒掩住笑意,當場就笑道。“老夫人,咱們三姑娘這回可算是正兒八經地長大了,竟想著嫁去那定武侯府了。再過兩年,也該到咱們姑娘及簪了,和那姜家哥兒的婚事,還是早早定下的好。
待那姜家哥兒功成名就后,三姑娘嫁去侯府,也是風風光光的。”
梁嬤嬤這樣一說,顧玉棠的小臉當場就被羞得通紅,忙抬起手中的湯婆子,擋住了半張臉。
“嬤嬤快別胡說了,棠兒哪里想著要快些嫁入那侯府了只是姜知明那廝與我說,陶氏如今的心思搖擺不定,我和他的這樁婚事,還是早早定下的好。不然那一天陶氏突然反悔了,那可怎么辦”
顧玉棠這么一說,林氏也笑了笑。
“傻孩子,那陶氏怎么可能反悔咱們顧家財大氣粗,嫁出去的姑娘,嫁妝少說也得幾萬兩,把你嫁去納定武侯府,可是一樁只賺不賠的買賣。陶氏是個聰明人,她自然是曉得的。”
“祖母,棠兒又不是東西,沒什么買賣不買賣的。且我朝有律法規定,姑娘嫁去婆家的嫁妝銀子,那可是姑娘自己的私產。難不成我嫁過去了那侯府,那陶氏還能把我的嫁妝銀子充公了”
顧玉棠放下了手中擋住半邊臉的湯婆子,不緊不慢地回了句。
林氏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孫女,還懂得朝廷律法。這樣兩年后把她嫁去定武侯府那樣的龍潭虎穴,她也就放心了,至少不會遭了陶氏那人的欺負。
“棠姐兒,姑娘家帶去婆家的嫁妝,那是姑娘家自己的私產,便是你的丈夫婆母,也是動不得的。若日后你在那定武侯府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收拾了行禮,拿了你的嫁妝,就回來府里住。
只要有你祖母在,沒人敢說你的閑話的。”林氏說著,見顧玉棠說了半晌話,一副口干舌燥的模樣,趕緊吩咐丫鬟下去沖了一盞牛乳茶。
這邊沐小郡主的院子,沐小郡主自從得知姜知明去了澄江后,便一個人坐在廊下,瞧著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進進出出的,卻沒一個人和她打招呼。
伺候沐小郡主的張媽媽覺得這不是法子,從里屋拿了件雪白色的狐皮大氅,披在了沐小郡主的肩頭,淡淡勸了句。
“郡主,定武侯小世子已經回侯府去了,您便是在這里坐上一夜,他也是不會回來的,老奴伺候您去歇著吧”
沐小郡主一副愣愣的模樣,像是沒聽見張媽媽的話一樣,輕聲問了句。
“張媽媽,你是不是把我在朋普的消息,遞回了王府如今澄江那批王府暗衛,就是沖著我來的吧”
沐小郡主的聲音很輕,卻是把張媽媽嚇得不行,當場就嚇得跪在了地上,一陣解釋。
“郡主,是。是老奴把您在朋普的消息遞了回去,可是老奴對您,絕無半點不忠呀!老奴這么做,始終是為了郡主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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