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話事人

第一百五十章 有功名的生活(上)

此后邢巡按招呼醫士,就地搶救傷員。

點將臺上太曬了,邢巡按也下去來到旁邊蔭涼地方,看到了那幾個石墩。

便指著最大的一個石墩,有點好奇的對林泰來問道:“你能提起否?”

武舉考試測試膂力所用石墩,常規的是二百、二百五十、三百斤。

另外還有一個五百斤石墩,但不是常規道具,大多數時就是個展示用品,不強求用這個測試。

邢巡按一時興起所指的石墩,就是五百斤的那個。大約是很久沒有人動過的緣故,石墩下緣已經微微陷進了土里。

林泰來大步走過去,站在石墩前稍稍活動了一會兒筋骨。

然后雙手摳住兩側凹槽開始蓄力,倒吸一大口氣,硬生生的將這五百斤石墩從地上拔了起來!

一直按照考試標準,將石墩提到了胸腹之間,然后才一聲暴喝,撒手將石墩扔回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濺得塵土飛揚。

附近還有倒地裝昏的軍戶子弟,偷眼瞧見這一幕,立刻心驚膽顫的繼續閉眼裝昏。

邢巡按也被震驚的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開口道:

“憑你這膂力,若文韜不差,去鄉試也定然大有可為了!

望你效仿周處故事,不要為禍鄉里,他日以忠義報國!”

周處?與惡蛟、猛虎并列為地方三害?林大官人一時間也搞不懂,邢巡按是內涵自己,還是激勵自己上進。

反正武秀才已經拿到手,林泰來也不想在這聽說教,就對邢巡按說:

“校場外面肯定有醫士,在下可以去叫他們進來,幫著救治傷員。”

邢巡按雖然不明白,林泰來為何如此肯定外面有醫士,但還是揮了揮手說:“今日武舉結束,伱且去吧!”

于是林泰來就走出了校場,站在大門喝道:“巡按老爺有令,外面若有醫士,請速速進去!”

果然就有三四個背著藥匣的人竄了出來,對林大官人作了個揖,飛奔著沖進了校場。

外面還有不少其他人正在等待,看到林泰來獨自出來,心里都很奇怪。

巡按老爺才進去一會兒,怎么就放人出來了?

武舉即便再不規范,那也是個考試,校場也應該內外隔絕,不許隨意出入。

張家兄弟迎上來,問道:“坐館如何就出來了?”

林大官人答道:“巡按老爺見我武藝出眾,就直接點了我做秀才,連文理韜略也不考了!”

旁邊有人問道:“那別家考生呢?”

林大官人很同情的說:“其他考生都不幸受了傷,今年怕是不行了。”

校場里消息還沒傳出來,別人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都受了傷”是什么情況。

隨后林大官人帶著張家兄弟,趕緊溜了。

武生員功名已經到手,就別再節外生枝了,現場醫士都不夠用了!

在路上,林大官人回想著穿越以來的日子,也真是想不到,第一個到手的功名居然是武舉生員。

不過反過來理解,一般越容易考的文憑證書,也越是不值錢。只怕在全蘇州城,也沒幾個人會關注武舉。

當然,武生員這個功名對林泰來也有實際好處,就是與文生員一樣也可以免役。

從今往后,誰也別再想用“征發你去服役”來威脅他了!

這可不是說笑,對政治平民來說,“免役”真的就是一個夢寐以求的特權。

想到這里,林大官人對跟班張家兄弟說:“總歸是一件喜事,不出城了,該去孫憐憐那里慶祝一下!”

張武張二郎忽然指著旁邊一條巷道說:“從這邊過去,就是坐館你的桃花庵,為何不在這里擺酒慶祝。”

林泰來看也不看的說:“桃花庵里沒有桃花,去那里作甚?”

當夜宿在孫憐憐家,林大官人吃肉,張家兄弟喝湯,其余伙計吃青菜。

次日午時,林大官人從粉紗帳里往外爬時,忽然聽到背后孫憐憐慵懶的說:“奴家有些厭倦風塵了。”

林泰來:“???”

莫非是獲得功名,政治階層提升,立刻就引發了質變一樣的連鎖反應?

只有武秀才功名或許不怎樣,但如果武秀才功名搭配上稅關主吏、社團大龍頭身份,就可以讓女人產生虛榮了。

林大官人慢慢轉頭,直擊心靈的問道:“你才出道多久?攢夠養老本錢了嗎?”

“沒多少積蓄。”孫憐憐嘆口氣答道。

林大官人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不要總想躺平,辜負這個了奮發向上的時代。

眼下在城里,你就是我的獨家代理人,而且以后求我辦事的人會越來越多。

所以正是你積極打拼事業的時候,如果放棄了這個機會,又是多么可惜?

假如你從良了,必將藏于深閨之中不能見外客,哪還有當前這種便利?”

孫憐憐點點頭:“奴家知道了,反正在哪都是給你干奴家說的是干事業。”

林大官人又對孫憐憐強力灌輸了一些人生感悟,這才放心離去,出胥門回到了南濠街施家巷堂口。

“高長江人呢?”林泰來詫異的問,“為何擅離職守?”

留守本部的于恭敬答道:“昨日得了坐館被錄取為武生員的消息,他就又去找老太公報喜去了。”

手下這些人所說的老太公,當然指的就是林大官人的父親。

聽到高長江這個積極靠攏父親的行為,林大官人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不過武生員也就這么回事,慶祝也慶祝完了,也該開始整頓社團事務了。

因為快該去橫塘鎮納糧了,所以今天林大官人就修身養性,安安穩穩的在堂口里安歇。

又到次日,林大官人剛來到前院國計廳,就聽到張文稟報說:

“坐館!剛才我去五龍茶室和街面上轉了一圈,不少人都在議論這次武舉!”

林泰來奇怪的說:“不是說武舉少有人關注,從來不上熱議嗎?”

張文又說:“本來是上不了熱議的,但有了坐館你就能上熱議了。

他們都說坐館你為了奪取功名,在校場把所有其他二十八名考生全部打廢了,成為蘇州城本科唯一的武生員!”

林大官人長嘆道:“這就叫木秀于林,眾必謗之!

但清者自清,謠言止于智者,隨他們怎么說去吧!”

張文很想反問,這并不是謠言吧?

然后他又掏出一張紙,稟報說:“外面還流傳著這首小詩,說是評論坐館武舉考試的,我讓別人抄錄了一份!”

林泰來拿了過來,抬眼看去,只見紙上面寫道:

“十步殺一人,校場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收藏功與名。”

“娘希匹!”林大官人將紙揉成一團,擲于地上,“高長江失職,丟失輿論陣地!”

正說話時,門子又來稟報說,校書公所的徐總管前來拜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