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看這邊檢查完了,準備進去的時候又問了一句:“聽說這里有警戒級別,天音機是幾等?”
“回萬歲的話,是機密三等。”
朱祁鈺停下了腳步,又問了一句:“最高幾等?”
“回萬歲,最高是一等,會有臨時性的特等,只在緊要的時候使用的級別。眼下只有一等,只是其內是什么,請萬歲恕罪。一等警戒區域的任何一切都嚴禁議論,所以奴不敢講,請萬歲責罰!”
朱祁鈺心說天音機這么神奇的東西僅僅是三等級別,那最高會是什么。
“帶朕去見白名鶴,不用通知他來迎駕,朕要看看他在干什么?”朱祁鈺心中充滿著好奇,這外院就看到了許多忙碌的匠人,還有許多仆役在推著小車腳步迅速。進入內院之后,這里的戒備絕對在大明皇宮之上了。
院內沒有人,可墻上有不斷巡視的士兵,他們很少很院內看,視線都在外面。
白名鶴在甲字七號院,這里占地近三百畝,又有一道崗,而且還有單獨的護衛在院墻外巡視著,見到大明皇帝朱祁鈺后,這巡視的小隊施禮,又核查了除了朱祁鈺和于謙外其他所有的人的通行證,這才讓他們靠近正門。
這時,一聲震天響的汽笛讓朱祁鈺一驚,然后巨大的轟嗚聲傳來。
順著聲音看過去,那邊似乎在吊重物。
朱祁鈺想要靠近,卻被人擋了下來:“萬歲,靠近會有危險,請站在安全線之外。要遠觀請用這個。”一路隨行的管事趕緊捧著兩個望遠鏡。
朱祁鈺看了一眼,感覺古怪:“這個,似乎吊法錯了吧,這輪組。”
隨行的管事也不理解,叫了這邊的一個負責人過來,那人正要跪朱祁鈺一擺手:“朕特賜這里人可依軍中禮。見朕免跪。”
謝恩之后,這位負責人才解釋道:“小人帶隊正在測試機器的力氣,因為沒有足夠的重物了,只好制作了一些精鋼滑輪,以逆向方式來吊重物。那里是一百石的精鋼錠,這逆向擁有排列,拉起那一百石精鋼錠要花十六倍的力氣。”
“很好,繼續吧。”朱祁鈺沒聽懂,但感覺很厲害。
幾個小旗晃動。蒸汽機動了起來,較盤輕松的將那一百石精鋼錠吊離的地面。
“唉!”那負責人下意識的嘆了一口氣。
于謙沒等朱祁鈺問,就問道:“為何嘆息!”
“大人恕罪,小人這是實在沒辦法了。白大人讓我等測試這機器最大力氣,眼下這相當于一千六百石的重量都輕松吊起來。再重的話就是鋼絲纜繩也會斷,可機器很顯然還有很大余力,只是想不出還有什么可以測試的辦法了。”那負責人把自己的任務詳細的一解釋,其實就是測試這臺蒸汽機的最大功率。以及煤的消耗。
“這機器好厲害,只是白名鶴用這個作什么?”于謙追問。
那負責人愣了一下。可卻是滿臉通紅,這是給憋的。
于謙無奈的笑了笑:“你別為難,是不是按這里的規矩不能講。”
“謝大人體諒。”那負責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然后又解釋道:“大人,這里的規矩是一等機密要禁言,別說是隔一個院子。就是這個院內這身上的衣服也是有區別的,有些話就是這個院中也是不能隨便給每人都知道的。”
“很好,依規矩辦事就很好,這不是過錯。”于謙稱贊了兩句之后又問:“那么,白名鶴此時在何處。這個可以講嗎?”
“回大人的話,白大人在院內寫有總裝二字的坊間內。”
白名鶴正在干什么?用白名鶴的話來說,這就先結婚再戀愛,難得懷玉這么開心,白名鶴自然會滿足懷玉的喜好了。
剛剛發過一份電報,白名鶴已經接到了回應,南京工部造船廠在建的船只當中,有一條新式的尖底快船,船身是北海葡萄牙帆船的形狀,屬于高速巡航船,用于近海巡邏用的。不過原船很小,在拜占庭工匠與大明工匠的改進之后,船身長度已經加長到了二十六丈。
超過五十米的船長,卻只有三丈五寬,屬于細長形高速船。
這一條也是試驗品,為大明近海巡邏而準備的,預裝火炮十六門,足夠近海巡邏用了。
一共就造了三條,白名鶴直接下令占用一條,停工,新的改裝圖紙會有幾日內送過去,然后開始改裝。
這算什么,放在后世這就叫以權謀私,占用公產。就是放在大明,這也是罪過。
可放在白名鶴身上,這不算。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給人解釋。就是南京工部尚書都不會說,白名鶴有什么作錯的。別說白名鶴要一條船,就是眼下所有的船全部停工等候改裝,他也能下令讓工匠們回家休息幾天,然后等命令。
特權階層!
“作什么這么高興呀!”朱祁鈺看到懷玉在那里開心,自己心里也是高興得不得了。他和朱祁鎮還有兩個姐姐,親姐姐。只是這兩個姐姐對于朱祁鈺來說太陌生了,自己還是孩童的時候這兩個姐姐就已經出嫁。
而且年齡相差很大,大姐常德公主比他大十幾歲呢。
唯有這個懷玉,和他的身世接近,而且因為從小離宮更顯可憐,所以從心底之中朱祁鈺愿意多一份疼愛給懷玉,作為一個兄長,而不是一個皇帝。
聽到身后有人說話,正在專心畫圖的白名鶴下意識就回答:“給懷玉作一個大玩具!”
“胡鬧!”于謙一聲暴喝,嚇的白名鶴手一抖,一筆就畫飛了。
這官服,這長像。
安琪婭不知道是誰,可懷玉卻是知道,趕緊往白名鶴背后躲,這位太可怕了。
“萬歲,于大人!”白名鶴趕緊回身見禮。
此時的白名鶴,沒有官服,只有一身被白名鶴稱為工作布的藍色工作服,緊身的。身上的口袋,腰上的小袋,裝的除了筆就是工具。
“莫嚇他,懷玉喜歡什么,皇兄給你作主了。”作為兄長,朱祁鈺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戒備森嚴的地方,懷玉怎么進來的。難道懷玉還有這里的特權嗎?
不過都無所謂的,因為這是懷玉,這是永清長公主,大明皇帝最疼愛的小妹。
事實上,懷玉是以翻譯的身份進來的,主要是幫著安琪婭學習大明的語言,同時跟安琪婭學習拜占庭以及歐洲其他的語言。不能不承認,懷玉是語言天才,她對語言的學習速度是普通人的數倍。
許多關鍵的部分,在兩方工匠交流有問題的時候,就是靠著懷玉才確定了用詞。
“萬歲,臣……”白名鶴在想如何解釋,可一看于謙的黑臉,給大明皇帝施禮之后,也不解釋了,沖著于謙說道:“于大人,雖然說是給懷玉作一件玩具,可這也不是普通的玩具,是一條速度可以達到每個時辰一百五十里的高速船!”
每個時辰一百五十里,好快呀。
于謙知道自己去倭島的時候那條船,大約的速度是在每個時辰七十五里左右。
“當真?”于謙冷著臉追問道。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說笑呢,懷玉自己設計的一臺機器,不同于我即將使用的。在設計理念上不差,只是材料難以達到要求,除非有更好的特等精鋼作主軸。依我的計算,懷玉這臺機器讓船跑上一天一夜,就要換主軸,所以我說是玩具。”
白名鶴說的很嚴肅:“但,技術的進步總是在不斷的失敗與學習之中。今天可以跑一天一夜,那天五年之后就能跑一年!”
“罷了罷了!”朱祁鈺擺了擺手:“這等小事不用爭論了,朕還沒有送給懷玉什么禮物呢。這一次朕決定幫助懷玉一起完成這條船,朕會親自動手的。”
作為兄長,對妹妹的寵愛是沒有上限的,只是一條船嘛。身為大明皇帝心中,比一把椅子就是多浪費一點木料,多一點時間制作罷了。
于謙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也就是一條船罷了,萬歲都向著懷玉,誰讓這位是公主呢。
于謙敢沖著白名鶴冷臉,敢對大明皇帝朱祁鈺勸諫,卻不好對懷玉說什么。
“倒是名鶴呀,你這里保密的很呀。連朕都問不出口風來,你給為兄講一講,外面那力氣極大的機器是作什么用的。”
“萬歲請移步,這次讓懷玉來給您講。”
一個小房間,上著鎖頭,還有人專門守著。
真正進房間的只有五個人,朱祁鈺、于謙、白名鶴、懷玉、安琪婭。試想安琪婭也是一位真正的公主,雖然國家滅亡了,但公主就是公主,其高貴的身份受到大明士大夫階層的一致的認可,并且在大明享受著大明最高規格的公主待遇。
開燈,不是點燈。這里用的不是蠟燭,是真正的電燈炮,雖然這燈泡的亮度比不上后世,這電燈的玻璃還有些過厚,這電燈的使用壽命連一千個小時都無法超過,可這就是電燈,真正的電燈泡。
四只電燈的亮度,讓這個房間明亮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