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嬌養指南

第15章 必須得漂亮

這暗示很明顯,并不難猜:“你要住店?幾晚?”

男孩豎起一根指頭,把錢盡數推還到掌柜面前。

黟城物價不貴,這些錢夠住上五、六天了,男孩卻只要求一晚。掌柜看他來路不明,本有些猶豫,可是轉念一想,八歲的孩子能干什么壞事來?無非就是進店偷東西。現在店里客人稀少,總共也只有兩房,他只要派伙計把這孩子看牢,那便無虞。

官家的確要求,店里來了生面孔就得上報。可是這小家伙只有八歲,那是不可能跟城主府的慘案扯上關系。只要他家大人找來了,但凡是個生面孔,他馬上就差人去報官。

再說了,這是個小啞巴,就算官家提去問也問不出東西來。若是他跟家人走散了,店里收留他也算做了善事,畢竟城主府慘案的元兇還沒抓到,夜里的街道并不安全。

掌柜這么想著,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了錢,向伙計招手:“你帶他去客房。”

說來也巧,掌柜提防男孩偷竊財物,把他安排在最偏遠的客房,遠離其他客人。這恰好就遂了他的意愿,因為幾丈開外就是那一棟大宅的高墻。

伙計送上熱水就離開了。

男孩把背后的竹簍放下,又將手里的油紙包打開,攤在桌面。

熏魚的香味兒頓時彌漫開來。

簍蓋一動,隨即掉開,白貓從里頭鉆出來,輕盈跳到桌上,鼻頭不自覺輕嗅兩下。

男孩將油紙包往它面前推去。

貓兒側了側頭,他卻聽到千歲的聲音:“給我的?”

“不對!給貓的。”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口誤,飛快糾正,“你沒碰過吧?”他要是敢讓她吃自己的剩菜,看她不抓花他的臉!

男孩趕緊搖頭。熏魚的確很香,但他從頭到尾都沒碰一下。

他見過那些富家子的作派,出門用飯還要自帶餐具,講究得不得了。千歲這么貴氣,想必更加斤斤計較。

“算你識相。”她不餓,但這只貓餓了,它已經兩天沒有進食。

白貓叼起一塊熏魚,小心吃了起來。它的品相很好,吃相也很秀氣,細白的小牙咬在棕紅色的魚塊上,發出咯啦咯啦的爆裂聲。

味道不錯。白貓一邊啃魚,一邊瞇起了眼,長長的尾巴輕輕拍打桌面。

男孩就趴在桌邊看它進食。

毫無疑問,千歲附到這只貓身上了。他沒忘記她昨晚說過,白天只能以靈體出現,這就很不方便了。因此她給自己找了一副臨時的軀殼,以方便光天化日之下行動。

按她的話說,這副身軀必須靈巧、不引人注意,并且不具備威脅性,至少在別人眼里看來是這樣;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必須得漂亮,才能勉強配得上她千歲大人的身份!

所以,這只白貓成了首選。

他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她,苦于開不了口。這么想著,男孩看它吃飯卻覺得手越來越癢。

那白毛看著是又干凈又綿密又細軟,不懂得摸起來是什么感覺。

貓兒吃得正歡,他忍不住輕輕撫了它一下。

真是好軟好順好滑,比他昨天傍晚在成衣店里摸到的水貂皮還舒服!

這么想著,他又摸了摸。

白貓突然轉頭瞪他,滾圓的杏眼里全是怒色,口里咝咝響聲,像是下一秒就要躍起攻擊。

誰給他的膽子,敢用那雙討飯的手來碰她!

男孩飛快縮手,安靜地看它吃魚,再也不敢逾矩。

白貓瞄他一眼,轉過了身,毛茸茸的尾巴“啪”一下打在他胳膊上。

“太咸了,給我倒水!”

一轉眼,天就黑了。

客人來了又走,大廳里熱火朝天了兩個時辰,終于慢慢變空。掌柜和伙計閑聊,都在感嘆這一天又過完了,然而城主府慘案的元兇還未落網。

從街上越來越嚴密的軍力來看,署衙著急了。

這次大案萬眾矚目、不同以往,城門已經關了三天,壓力越來越大。黟城畢竟還要對外通聯,人們還要出外討生計,不可能一直鎖城下去。

可是兇手還逍遙法外。

能犯下這種惡性大案的不是普通人,所以署衙一點兒抓人來頂缸的念頭都沒有。就因此事牽涉到地方高官,又鬧得人人皆知,才必須要秉公辦理。

“署衙那幫子人,現在焦頭爛額呢。這事兒只要再懸著幾天,就要驚動上面了。”

“這回也是怪了,一點兒線索都沒找到。”

掌柜擺了擺手:“我在署衙的朋友說,昨晚市集那里又出現兩具尸體,都是生面孔。”

“外鄉人?”

“是啊,而且城守軍盤查外地人兩、三天了,壓根兒沒見過這兩個。他們是直到死了才被發現。”掌柜壓低聲音,神秘道,“身上還配著武器,很可能就是兇手那一伙兒的。”

“他們又是被誰殺掉的?”

“那就不清楚了。”這事兒從頭到尾都籠罩著陰云和不祥。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卻見臨窗的座兒有個男孩吃好了,走過來會鈔。

掌柜一邊結賬一邊問他:“小哥兒,你家人還沒找來?”

他搖了搖頭。

“可要我幫你報官?”

他又搖了搖頭,面色平和,并沒有一般孩子的驚惶。

然后,他就回房去了。

掌柜悄悄提點伙計:“這孩子有些古怪,你今晚多盯著他點兒。”

伙計領命去了。

這個晚上月明星稀,是個好天氣,四下里的響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住店的客人事兒多,伙計半夜起來三、四趟,見男孩的客房緊閉。床就挨著墻,他經過時,都可以聽見里面均勻的呼吸聲。

一點異常都沒有。他搖了搖頭,掌柜年紀大了,就喜歡疑神疑鬼。

月過中天,黟城署尹楊奇行還在挑燈閱卷。下人知道他這兩天上火厲害,眼睛通紅、滿嘴起泡,一晚上給他送了兩次冰鎮的蓮子百合羹。

秋風已經帶上涼意,可心頭的悶火還需要沁骨的冰水才能稍稍壓止。

他扔下手里的案情卷宗,揉了揉干澀的眼,數不清是第幾次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