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嬌養指南

第787章 為眾人抱薪者

接著蕭宓又問起:“明安死了,迷藏人會給他立碑么?如果他活在人間,這樣的功績甚至可以立生祠,享受永世的香火供奉了。”

祠都是給神立的,人可消受不起,除非他有大功德。生祠是給活人立的,里面還要供上牌位,若是那人德不配位,還會折壽,這就是所謂的“福薄”。

燕三郎搖了搖頭,把這訊息的下半段說了出來:

明安在爆炸中灰飛煙滅,但迷藏國的平民們恨他恨到咬牙切齒,既然不能生啖其肉,就把他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兩個遠房親戚拖出來,在這對母子的尖叫和哀嚎中將她們打得血肉模糊,押去圣殿。

他們哭泣著,虔誠地懇求神明的重新眷顧。

神不能不管他們啊,不然他們今后怎么活下去?

可那時的“神明”已經隨著圣樹而大量消亡,余下的神使和信察加起來也只有二十余個,都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心思管這些凡人?

神明毫無回應,平民惶恐已極,轉身就把驚惶和恐懼都泄去那對母子身上。

他們在慘叫聲中被大卸八塊,無數人還要爭著搶著去咬下一塊肉,還不解恨。

然后呢?

然后誰也不知道了,望見這一切的海客穿過霧墻回到人間,把無盡的未知留在了迷藏國。

蕭宓聽完,久久不能言語。

風吹柳葉,有一片飄落水面,蕩起層層漣漪。蕭宓注視著它,幽幽道:“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英雄曾在,而迷藏國甚至沒有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他望著燕三郎,誠心誠意:“時初,在我的國家、在我的治下,絕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悲難!”

這話是對燕三郎說,也像是對他自己說。

燕三郎“嗯”了一聲。

蕭宓目光不經意掃過他的胸膛,卻見他脖子上掛著紅繩,繩上墜一只小小的鈴鐺。

鈴鐺顏色有點古怪,不像金屬。

蕭宓仔細看了兩眼,才發現那是木頭刻的,不由得好奇:“你怎么把貓鈴鐺掛到自己脖子上了?”

這么小小一枚,給白貓芊芊掛還差不多。宮里的貓兒,也是掛著鈴鐺,走起路來叮啷響。

“這是先人所留,不愿摘下。”燕三郎把木鈴鐺抓在手里,“再說,貓兒掛著鈴鐺不好,會損傷聽力。”

蕭宓笑罵一句:“你這貓奴!”

燕三郎想了想,還是問出口:“最近坊間議論,北邊的趙國連著兩年大旱,地里莊稼顆粒無收,已有難民陸續向南逃難?”

“是。”蕭宓點頭,“那里不似大衛河湖眾多,得享天佑。到孤昨日接報,北境已經收容難民四千余人,還是不完全統計。有些趙人唯恐被衛遣返,入境就躲了起來。”

“這半年來,北邊時常生事,搶掠打砸案情高發。”說起這個,蕭宓也有點頭疼。饑寒起盜心,流民不好治理啊。“觀星臺幾次送報,都說未來七八個月難見雨水。到時候,南下的流民會更多。”

人群有流動性,在趙國活不下去就會遷移。衛國三年前結束內戰,發展得順風順水,又跟趙國接壤,免不了被越境。

“盛邑離北境不遠。”燕三郎輕聲道,“王上是擔心他們南下,擾亂盛邑?”

他在春明城時,就見過流民大舉南下的場景。那還是在句遙國同意接收、并且盡力安置難民的情況下,治安案件依舊層出不窮,用了好些年才整頓完畢。

“盛邑無虞,這里大軍駐扎,還對付不了幾個流民么?”蕭宓搖頭,“放他們到處亂躥,也不是那么回事。”

流離失所、一無所有的平民能做什么?看看三年前的褐軍就知道了。盡管幾率極小,蕭宓也不想歷史重現。

燕三郎點頭,話鋒一轉:“我聽說,盛邑要擴城了,擴到榕湖?”

“有此規劃。老家伙們反對,說勞民傷財,勸孤莫要步上兄長后塵。”蕭宓忍不住怒哼一聲,“目光短淺!”

“如果上下協同,則可創造數萬工位,那時就需要大量勞力。”燕三郎輕聲道,“王上正推輕徭薄賦,如果征用農人,每年也不能超過一月,還得選在農閑之時。”

平民要服徭役,即王廷可以無償征調百姓,或者入伍服兵役,或者征作力役,開山修路、造橋挖渠,無所不包。前衛王就是徭役名目繁多、征用民力太過,才激起嘩變,拱手讓了江山。

蕭宓吸取他的教訓,就算要大舉擴城,也不好濫用民力。

可是這樣算下來,城池要何時才能擴建好呢?

蕭宓亦很靈慧,一聽之下就明白燕三郎的意思:“你是說,引流民來修城?難!”

“他們原就四處流躥,不服管教。現在想強迫他們來修城鋪路,談何容易?”蕭宓更進一步深想,“并且流民太多,恐怕妨害盛邑盜患四起。”

請神容易送神難啊。真把流民引到盛邑附近,以后送不走了怎么辦?

怕成毒瘤。

“用強的,當然很難。”燕三郎將巾子浸了熱水,再絞干蓋在額頭上,“若是以利誘之?”

“你是說?”蕭宓若有所思。

“照市價開出工錢。”

蕭宓失笑:“那可是好大一筆支出。原本物料購置、勞力食宿就要花費巨大。”大到他和護國公今年內都啟動不了這項工程。

“如果不光從國庫掏錢呢?”

蕭宓一怔:“何解?”

“盛邑之中眾多百年世家,積攢有大量財富。”燕三郎在盛邑幾次進出,了解基本情況,“三年前國變,大官權貴倒了一大批。他們的家產除了一小部分收歸國庫之外,都流入了他人腰包,富者恒富。”

所以國家雖然不富裕,但是官員和權貴手里是有錢的,并且越來越有錢。

“有什么法子,能讓他們掏錢?”蕭宓拍了拍水花,“還得掏得心甘情愿。”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就算他是至高無上的君主,也不能直接從官員口袋里掏錢。

那不叫掏,叫搶。前衛王再荒唐,也知道這事兒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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