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千歲笑了笑,“我說過,這是燕小三的專屬噩夢,出入口只有一個,就在我身后。”
“來,指不定你有一線希望呢——”她往身后一指,“——胡栗。”
假千歲面色微動,忽然直起腰,不再捂著手臂。
不知何時,她的斷肢已經長好。
“阿修羅。”她冷冷道,“在人間,我不是你對手;在這里,你可未必討得了好!”
“強弱先放一邊。”千歲有些好奇,“說說看,你怎能借用別人皮囊?”
假千歲不語。
“唔,可是有什么限制條件?我若未記錯,你們每人也只有一項天賦。”千歲晃了晃白骨鏈,它就如靈蛇一般盤曲起來,“你的天賦是能附到別人身上,那這夢境算怎么回事?”
假千歲正要開口,屋子前方忽然又響起了犬吠聲。
又來了兩條狗?千歲眉頭一皺。
此時云破月出,將兩條長長的獸影照在地上。也就是幾息過后,兩頭猛虎那么大的獒犬走出屋角,對著千歲放聲咆哮。
嚴格來說,它們的目標是她臂彎里的男孩,走過假千歲身邊卻對她視而不見。
千歲立刻覺出,懷里的少年簌簌發抖。他盯著兩只獒犬越走越近,突然用力掙扎!
阿修羅不防他猛然鬧騰得像只小狼犢子,一失神竟讓他掙脫出去。
少年飛奔向墻角,兩只巨犬也張開血盆大口,緊隨其后!
千歲大怒,抖手打出兩根銀針,幾乎同時扎穿兩頭獒犬腦袋。
嗷嗷聲中,兩犬斃命。
假千歲卻抓住這個時機動了,居然搖身一晃,化作三縷黑煙,直撲燕三郎!
它也不是省油的燈,沒被千歲誤導。噩夢的入口雖然被阿修羅擋住,但做夢的終歸是男孩,只要殺了他,夢境自然垮塌!
千歲的注意力就沒離開過男孩,琉璃燈更在他身邊若隱若現,見狀伸手一指,琉璃燈中立刻跳出一只金色的怪物,長相和蛤蟆很像,但個頭卻要大上兩、三倍不止,并且也只有三條腿。
飄得最快的黑煙快要碰到目標,但這三腿蛤蟆一出現,恰好就擋在男孩面前,大嘴一張,血紅的舌頭射出,精準地黏住黑煙,一把拽進嘴里。
它還咂了咂嘴。
另一縷黑煙就由千歲親自對付了,她丟出去的是一面手掌大的罩網。
此物見風自長,黑煙換了兩個方向,依舊被它網住,左突右沖。
千歲一把將罩網抄在手中,低喝一聲:“燃!”
紅蓮業火“呼”地一下順著網眼燒了起來,將罩網中的黑煙燒得咯吱作響,如有實物。
她都能聽見這物的慘叫。
千歲一把將男孩抄進懷里,左顧右盼。
第三縷黑煙飄到一半就消失不見。
哪去了?
她正要找尋,身邊的三腿蛤蟆突然“咕呱”一叫,肚皮飛脹成了圓球。
緊接著“噗”一聲響,蛤蟆炸了,黑煙躥出,在空中就化成人形,往千歲襲來。
這三足金蟾專克邪祟,千歲才將它具象出來對付黑煙,沒料到它也克制不了這種東西。
黑煙由小變大,居然又變成了千歲,紅袖翻飛,白骨鏈照準她雙眼扎來。
“除了模仿,你還有別的招數么?”千歲不屑,同樣白骨鏈擊出。一個低仿品也敢跟她正面叫板?
兩人斗在一起。
千歲縱然還要分心照顧男孩,此時也暗暗心驚:
胡栗的強大,遠遠超出她意料。
在現實中,幽魂往往受制于孱弱的皮囊,表現不出強大戰力;然而進入夢境世界后,這里竟成為它揮斥方遒之處!
這些東西經歷過滅世之劫,魂力之強大,實非普通生物可以比擬。
若不是她的魂魄也在年復一年的戰斗中千錘百煉,還有過諸多頓悟,恐怕這就不是它的對手!
胡栗如此,那么莊南甲呢?
千歲打得興起,回身在琉璃燈上一拍,干脆又具象出兩頭燈傀參戰,其一就是前身為蒼吾使者的三眼怪物,另一頭則是比貓也大不了多少的小餓鬼。
三眼怪物戰力強大又皮實,她用起來非常順手,而小餓鬼敏捷驚人,在空氣中劃出道道殘影,連千歲都不容易逮住它的行蹤。
敵人由一變三,胡栗頓時支撐不住,肚腹和后背多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腦袋更是差一點被白骨鏈鎖住。
他越打越是心驚,紅衣阿修羅何時變得這般強大?
他拿到的情報,真是偏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不戀戰,身體原地解散,又變作數百條黑色蚰蜒,取各個角度,飛快向木門爬去。
打不過就跑。
這些蚰蜒長著百足,身長不過半寸,動作奇快無比。
“奸猾!”千歲啐了一聲,伸手將男孩抱在懷中,又打了個響指。
琉璃燈光芒大綻之時,三眼怪物一聲怒吼,突然原地炸開。
金紅的火焰以它為中心,狂暴地推向四面八方,不留任何一個死角!
蚰蜒數量再多,也在火焰中掙扎著被燒成了灰燼。
地面上,灰煙裊裊,焦臭四溢。
終于殺掉這個禍害!千歲長長吁了口氣:“真不容易啊。”
若是這些幽魂一心想逃,誰要逮住它們也都不容易。
她將男孩放回地面:“他們的目標是你,只派了一個不成氣候的家伙去拖住我。嘿,真是看不起我。”
顏烈沖入木門,下一息就反手關門,“嘎吱”一聲上了閂。
這對他來說并不容易,因為端方剛剛剁下他半條胳膊。
門關上之前,他看見那頭蒼白的夢魘一個轉身,突然撲向端方,亮出爪牙。
這一下臨陣反戈,端方始料未及。
不過他反應快極,雖然吃了一驚,但沒耽誤手頭功夫,一劍向顏烈甩來。
“奪”地一聲,門縫里捅進一截亮白的劍尖,離他腦門兒只有一尺之遠。
顏烈往后蹣跚幾步,一p股坐到了地面上。
身上十余個傷口,大大小小,算上斷臂都在淌血,琵琶骨也險些被挑斷。這幾個動作,幾乎耗盡他全部力氣。
顏烈盯著那扇關起的門。就算端方此時破門而入,他也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