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身手矯健者十余人腰上縛繩,順崖而下。
好在這里坡度較緩,他們幾個縱蕩就到崖下。小船也剛抵湖畔,雙方接上了手。
千歲還看見兩人躺在船艙,一動不動。
船上的人優先被吊繩拉了上來,官兵們才發現他們身上血跡斑斑,基本人人帶傷,或輕或重。還有兩人傷在要害,吊上來也一路淌血。千歲隨手在他們頸動脈上一探,搖頭道:“救不活了。”
白夜直接問傷者:“說,怎么回事?”
他是主帥副官,可以藉著身份發號施令。
千歲注意到,他還比了個手勢——那是己方陣營的玩家才能認得出的手勢。
有個傷者目光一閃,快步上前,放低了聲音:“我們鑿了十六條船,山匪就來了。人不多,但很難打,一個照面就放出煙火示警。我懷疑,是千紅山莊的人。”
他認出白夜的手勢了。
是燕小三那個陣營的人?千歲目光微閃:“船都沉了么?”
“沒有。”傷者搖頭,“他們來得不是時候。除了不用碰的大船,還有六、七條小船沒鑿沉。”
白夜奇道:“不碰大船?”
“雙龍湖很寬很深,但進入青龍河和白龍河各自河道之后,都有幾段格外淺窄,能載六七十人以上的大船吃水深,開不過去,只有小船能走。”這人解釋道,“這些船都由王家莊的人掌舵,喏,就是那廝王群。他對水道和船只都了如指掌。”說罷往邊上一指。
千歲循他所指看去,果見一黑瘦男子立在當場,愁眉苦臉。旁邊官兵對待他的態度像是看守囚犯。
“還有六七條船沒鑿掉。”千歲沉吟,“這可難辦了。”
船還能走,土匪頭子就有退路。
最麻爪的是,官兵現在也沒有好決策。速攻?只怕蘇令文見勝無望,轉身就跑;
不攻?離天亮只有三個時辰了。
沒打掉土匪窩,己方也是個輸。
官兵陣營頭一次陷入了兩難境地。
新上岸的小分隊,去找胡奇山稟報軍情了。
千歲看看白夜,這人蹙著眉頭,似乎一時也沒想起什么好辦法。
“我們眼前這支隊伍,無論怎么個打法,恐怕都攔不住蘇令文。”千歲快速道,“剿匪容易,但蘇令文縮在后方,要逮住他太難。”
白夜看向她:“依你之見?”
“土匪已經把大部隊都派出來對付官兵,留守流波寨的匪徒數量已經不多。”千歲朝著遠處流波寨的方向一抬下巴,“蘇令文很可能就在那兒,我們最好先確認他有沒有上船逃走,或者逃向哪里了。”
白夜心中一動,冒出個大膽的想法:“怎么確認?”
“先前過不去,是因為距離太遠。”千歲往下一指,小船孤零零地隨波起伏,“現在我們有船了,駛向鶴來灣還是順風順水,轉眼就能到。”
方才官兵駕船逃離是逆風,用時太久。這回順風往回走,速度能快上一倍不止。
唯一的問題,就是船太小,最多只能坐十人。
千歲笑道:“我打賭,土匪必定想不到被打跑的官兵繞了個圈,還敢回去。”
白夜細細看著她:“這才是我認得的血紅領主。”
曾經的她,身先士卒、英勇無畏,什么危險之地都敢闖蕩。
時隔數百年,他終于又從她身上看見了這種豪氣。
這才是他認得的紅衣阿修羅。
“嘁。”千歲不理他,指著被押在一邊的王群道,“再替我們掌一次舵,你就自由了。”
王群立刻看向白夜,見他點頭,這才問千歲:“你們又要我做什么?”
“駕船,載我們再去一次鶴來灣。”
“你們瘋了嗎?”王群難以置信,“現在還去送死?”
無論什么理由,他帶外人夜襲鶴來灣,對于出云山匪來說就是赤果果的背叛。方才他全程黑巾蒙臉,或許沒人能認出他,若是再回鶴來灣,恐怕就沒那么好運氣了。
千歲問白夜:“你們怎么找到這廝開船的?”
“雖說王家莊靠水吃水,但很多東西還得上岸采購。”白夜答道,“經眼線舉報,十來天前我們在市集上抓到這個家伙,命他帶我們前往鶴來灣。”
出云山的水路太復雜,沒有當地人掌舵,外來者根本駛不進來。
千歲往對岸一指:“那邊除了鶴來灣,還有上岸的地方么?隱蔽一點的。”
王群不想回答。
邊上的守衛抬手就想給他一拳,千歲阻住了,和顏悅色:“帶我們走一趟,有重賞。”
王群微怔,還是不吭聲。
千歲向白夜一攤手:“錢來。”
她一個小兵,沒錢哪。
白夜伸手入懷,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錢袋子,還有點兒沉,就都扔給她。
反正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千歲把袋子往王群手里一塞:“這是賞金。另外,今日過后出云山再無山匪,你不必擔心他們報復。”
“你們真能干掉山匪?”王群還是有些猶豫,“前幾次官府都失敗了。”
“不要拿我們跟地方雜牌軍相提并論。”千歲也失掉耐性,臉色一沉,“不好好帶路,你先小心自己人頭落地罷。”
王群看看兩人身后烏壓壓的軍隊,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出云山匪打退多次官府進攻,在本地聲勢無倆,平民都噤若寒蟬,沒人敢與他們作對,唯恐遭清算報復。
但這支官兵看起來很強大,又有剿匪除根的決心。
他干巴巴道:“好,好吧。”
白夜立刻返回中軍,向胡奇山諫言。后者聽完情報正在發愁后續如何進行,聞言并不反對。
反正,就算任務失敗,也只損失幾人罷了。
當下千歲、白夜再點四人,都攀繩而下,登上小船。除了一個船夫王群之外,還有繆毒和另外兩個神降的玩家。
這小船滿載十人,但白夜等此去只是試探軍情,尋找機會,又不跟人硬拼。少坐幾人,船還能駛得快些。
王群使木槳輕輕一撐,小船離岸入水,悄無聲息劃向湖中。
千歲對風向算得很準,這時刮起西風,船行方向恰好是順風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