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紅夫人抬手,邊上就有個侍女走了過來,摘下手上的戒指交給她。
這是一枚羊脂玉戒,以千歲的眼光來看,戒面不純。
千紅夫人把它戴到自己無名指上,對著千歲伸手:“‘圣人’一旦靠近,這枚戒面就會變色。”
阿修羅皺眉:“可靠么?我手里也有一枚寶物,專門能夠辨別幽魂,但它對‘圣人’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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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莊南甲手中弄到了‘圣人’的施法殘余,反向做出這枚戒面,專門搜尋它的下落,不會有錯。”千紅夫人正色道,“它只對兩人有反應,一是陶滸,二是燕時初!”
她本以為千歲會勃然色變,出言駁斥。
哪知阿修羅紅唇微抿,目光轉動,居然長嘆一聲:“果然如此!”她的疑慮被驗證了啊,千歲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這下千紅夫人就有些意外了:“什么?”
“‘圣人’并非附在燕小三身上。”千歲定了定神,“而在他佩戴的神器‘天衡’上。”
“天衡?”千紅夫人動容,“天衡居然在你們手里?”
千歲心中一懔:“你知道?”
為什么這些事兜兜轉轉,又串連在一起?
天衡、蒼吾使者、迷藏幽魂、千紅山莊,相互之間竟有關聯。
“曾聽蒼吾使者提過一嘴。”千紅夫人卻沒心情展開來細說,“你不是提過,幽魂只能附在特定的人類身上?”
“通常是這樣。”千歲苦笑,“偶有特例,現在被我們遇上了。”
“證據呢?”千紅夫人嘴角一抽,“空口白話,誰都能說。”說了半天,這女人沒證據!
“沒有。”千歲也是很干脆,“圣人行事,怎會留下證據?”她在千紅夫人變臉之前搶著道,“不過,你把燕時初帶過來,我自有辦法驗證——”
她指了指千紅夫人手上的戒指:“——就用你的方法。”
“不成。”千紅夫人一口拒絕,“我不擔這個風險,關押‘圣人’的地方很穩妥。”
圣人到底是附在燕時初身上,還是附在一件法器身上,對她來說有什么分別?反正都被她關進了最深暗的牢獄。放燕時初出來,反而增加了己方的風險。
“對‘圣人’來說,真有越不出去的牢獄么?”千歲冷笑,“你三番四次在它手下吃虧,還得不到教訓?”
她緊接著又道:“莊南甲對幽魂族的圣人忠心耿耿,不會無故反水。你的反應,說不定正中它們下懷。”
千紅夫人微顯恚怒:“死到臨頭,誰都會有求生本能。”
千歲無奈地嘆一口氣:“你說吧,怎樣才肯將燕小三放出來?”
“不可能。”千紅夫人斬釘截鐵,“他和圣人在一起,那就要把牢底坐穿,即便燕時初是無辜的,這就叫作‘連帶損失’。”
“我這兒不是人間的衙門、陰間的地府,不講究好人好報。”她聲量不大但很堅決,“天道行事,本沒有善惡是非可論。”
“好,好!那么你猜,我和海神使相比,哪一個更難對付呢?”千歲怒極反笑,“夫人腿上的傷,還沒好罷?”
千紅夫人不自在地動了動左腿。
短促的戰斗停止之后,她的袍子褪去焦黑部分,又變得光滑如新。裙擺很長,進退只露出一點足尖,把腿部完全蓋住。
但是被阿修羅的炙火怪物抓中的足踝,還沒有痊愈。那里留下一片潰爛,皮膚表面鼓起一個又一個膿包,里面都是滾燙的膿漿,脹大如綠豆時就爆開來。
這火毒真是好厲害,短時間內壓根兒驅不干凈,還一個勁兒往血肉里鉆!這要是鉆入骨髓,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算下來,千紅夫人在這次交手中吃了個小虧。
這還是她的主場,山莊范圍內一切物件隨她心意變動,連空間都順從于她。若在山莊之外,她還不能討得了好?
放在以往,千紅夫人應付起來絕不像眼下這么吃力。這也再次提醒她,眼前的紅衣阿修羅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千歲后退兩步,笑容滿面:“你不放燕時初出來,小心釀成的苦果難以下咽!”
千紅夫人長長地噓出一口氣。
她從來不受這種威脅,哪怕對手再強大。可現在么,不得不說形勢比人強,唉。
“你我都不想退讓,這不好辦。”她徐徐道,“或許,有個辦法可以解決。”
她不能讓幽魂族的圣人再回山莊,而千歲又決心救出燕時初。雙方矛盾不可調和,再爭執下去依舊只有武力解決一途。
這正是千紅夫人目前要極力避免的。
“說。”
“一局定勝負。”千紅夫人緩緩道,“我贏了,你就進暗牢跟燕時初作伴去;你贏了,我放他出來。”
金羽正好走過來聽見這一句,不由得大驚:“女主人,萬萬不可!”
少爺還沒救出來,可別把女主人也搭進去了。
“還想來硬的?”千紅夫人冷笑,“別忘了燕時初在我手里,你能傷我,我就能十倍還給他!”
千歲細眉挑起,怒氣還未提起就消散開去。
千紅夫人既然這般開口,無論真假,她最好都不要輕試,否則受罪的是燕小三。
投鼠忌器啊。
她得冷靜再冷靜。
千歲想了想:“怎么賭?”
“天牌。”千紅夫人往大廳里一指,“一把定輸贏。”
“天牌是個好辦法。”千歲卻搖了搖頭,“賭約不合理。”
“不合理?”千紅夫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最聽不得這三個字。
“我拿命來賭,可你卻毫無損失。虧你是黃金天秤的主人,這么不對等的賭約,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她說得……好像也有兩分道理,千紅夫人忍氣:“那么依你之見?”
千歲抿了抿紅唇,掏出十二枚籌碼,面額都很大。
思慮再三,她終有決斷。
不必再拖下去了。
“這不夠。”千紅夫人搖頭,“就算不拿出黃金天秤,它也不足以等價于燕時初的自由。”
“誰說我要用它們來交易?”
千歲將籌碼托在掌心端詳,模樣仔細得緊,像是頭一天見到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