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你裝神騙財
第一百章你裝神騙財
“噠噠噠……”
寂靜的夜里,遠處的官道上傳來清晰的馬蹄聲,勝男手上拿著一卷繩索,正準備翻上關帝廟的院墻,聽到聲音后,連忙收住身形躲在廟門前的大槐樹邊。
沒一會兒的功夫,馬蹄聲越來越近,直至關帝廟前的小廣場停了下來。
槐樹后,勝男悄悄的探出頭,就著明亮的月光仔細觀察著來人。騎馬的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男子,身上穿著暗青色的夾棉袍,頭上扣著一頂半舊的瓦楞帽,個頭很高,而且看身影是個壯碩的人。
“咦,這個身影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勝男瞅了半天,越看來人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正在她撓頭努力回想的時候,來人利索的下了馬,牽著韁繩步行到廟門前,此刻他的整個身體全部暴露在月光下,勝男再打眼一看,終于看清來人的面目——不是錢串子,居然是新上任的師爺方舉人?!
“咝,怎么是他?”勝男輕皺眉頭,小手不自禁的摸著下巴。
話說白天接待賀喜的訪客時,勝男特意在眾捕快面前詢問周慶的下落:
“對了,我這兩天家里事情太多,衙門的事也顧不過來,剛才聽說小慶子不見了,你們誰見過他,是不是李班頭派他出差事了?!”
“沒有呀!哎,別說哈,您這一提,我還真想起來了,咱們是好幾天沒有見到小慶子咯!”
“對呀,對呀,好像、好像是從求雨大會那天吧。哎,老錢,你那天不是看到小慶子回家了嗎?到底是不是小慶子呀,你小子別老眼昏花的看錯了人?!”
“這個……”錢旺財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偷眼瞧了瞧李勝男,發現李捕頭也一臉質問,忙拍了拍腦門,羞愧的說:“嘿嘿,這兩天頭有點暈,我那天可能真的看錯人了呢。可能是其他的兄弟吧,嘿嘿,我就遠遠的瞧了一眼,也沒有看清楚,李捕頭,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認準人就亂說!”
“哦,你沒有看清?”勝男一聽,頓時火大,“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沒看清就敢隨便亂說?你知不知道小慶子是咱們的兄弟,是咱們的家人,你怎么能罔顧兄弟的性命隨便亂說?!恩?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當時你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咱們那天就發現小慶子出事了,或許還能及時救出小慶子。而不是等到現在,人都丟了兩天了,咱們大家伙還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
“我,我……”錢旺財被勝男一通斥罵,臉漲得通紅。而眾兄弟聽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紛紛投來不贊同的目光,李捕頭說的沒錯,他們捕快們都是好兄弟,平時有點磕磕碰碰那很正常,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壞別人性命的事(李大頭當初算計李捕頭的事除外,那是兩大家族之間的博弈,和他們平頭小捕快沒有啥關系)。
周慶雖然是魏舉人的心腹,可從來沒有害過哪個兄弟,平時為人也不錯,和其他捕快的關系很融洽;再說了,他也就一小捕快,身上沒有什么權利沖突,如今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害了,而錢串子卻幫外人算計自家兄弟,的確有點不應該。
“那個,李捕頭,是我的錯,您懲罰我吧!”
錢串子接觸到大家指責的目光,后悔得要死,早知道這事會惹眾怒,他就不該貪戀那二兩銀子去說謊。唉,現在也只能希望李捕頭能手下留情咯。
“我?我不懲罰你,”勝男冷冷一笑,搖頭道,“你對不起的是小慶子,等小慶子找到后,由他來懲罰你吧。還有,在小慶子沒有找到之前,你先回家好好反省反省,記住,你是個捕快,而不是地痞流氓!”
勝男說是不懲罰他,其實已經下手了。回家反省?一天是反省,一年也是反省,當然如果態度不好,造成的后果嚴重,興許會反省一輩子。
眾捕快聽了李捕頭的話,都沒有替他求情,權當沒有聽到、沒有見到一般,酒席散場之后,便開始組織人手滿縣城的尋找周慶——開玩笑,堂堂朝廷捕快,竟突然失蹤,這不是擺明要和衙門的人作對?!他們在身份上和周慶一樣,見到他出了事,心里難免有些戚戚然。
當然,勝男當眾說破周慶的事,也是想打草驚蛇。既然錢串子能說謊騙她,那他肯定知道某些內幕,而能支使錢串子的人,相信也是衙門里的人,她一度懷疑是李大頭搞的鬼。
但猜來猜去,勝男還是沒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有方師爺的參與。
要是和他沒關系,方師爺大半夜的獨自來關帝廟干什么,別告訴她,他方大舉人是來拜神的!
勝男怨念的當兒,方師爺敲開了廟門,在廟祝的帶領下,牽著馬進了關帝廟。勝男見狀,連忙掏出繩索,將鐵鉤丟向墻頭,然后順著繩子悄悄的爬進了寺廟。
“他怎么樣啦?”
來到大殿,方師爺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確定無人后,這才悄聲問廟祝。
“呵呵,他中了我的‘百花迷魂散’,現在還睡著呢,怎么,縣太爺要處置他?”
廟祝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個頭不高,人很胖,圓乎乎的大餅臉上一雙小眼睛格外的明亮。
“切,我表哥公務繁忙,哪里還能想起這些小事?!”方師爺一提起自己的靠山,那是眉飛色舞呀,只是想起李勝男發怒的表情,以及錢旺財悔不當初的蠢樣兒,悻悻的說道:“是李勝男那個母大蟲,她知道周慶失蹤的事了,白天的時候,正安排人手滿大街的找呢。要是找到咱們這里,再被她吵鬧出去,你我的臉上都不太好看呀!”
“嘿嘿,怕啥,關押周慶是縣太爺的意思,難不成她敢和縣太爺作對?”
廟祝聽了方師爺的話,油光光的臉上毫無懼色,反而笑得有些自得,“還是我有辦法吧,硬是把求雨失敗的事推到周慶身上,既圓了縣太爺的面子,又堵了周慶的嘴,哼,誰讓他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跑來聽咱們的談話!”
“恩,還是你有辦法,”
方師爺聽了這話,慌亂了半天的心也安定下來。唉,都是被那些傳言害得,弄得他還沒有和李勝男交過手呢,心里就有了懼怕,真擔心這個母老虎突然發飆。那個,不是他堂堂舉人害怕一個捕頭,只是不和女人一般見識罷了。
于此同時,勝男也剛剛摸上大殿的屋頂,她放輕腳步,小心的趴在房頂上,揭開幾片碎瓦,大殿里的燭光透了出來,她把耳朵貼近小孔,仔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只是,咱們也不能就老這么關著他吧,畢竟這也是條人命呀?”
方師爺人雖然有些貪婪、自私,但還沒有壞到可以奪人性命,想到周慶無辜的樣子,他多少有些愧疚。
“怎么,方師爺心軟了,還是后悔了?”廟祝聽了方師爺的話,老鼠小眼里折射出陰冷的光,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哼哼,你可別忘了,借求雨大會斂財的點子,還是您老人家想出來的呢。收銀子的時候,您可是一點都沒有手軟呢。現在又裝起好人了?!”
靠!果然是這么回事,這群敗類!勝男在屋頂上聽得火大,真想立馬跳下去胖揍他們一頓。
“你胡說什么?!”方師爺被點破心思,惱羞成怒的低聲呵斥道,“這個主意也不是我一個人想的呀,你也有份!”
“呵呵,沒錯,我也沒有推脫呀!”
廟祝似乎很欣賞某人被踩到尾巴炸毛的樣子,涼涼的說道。
“那個,那個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說吧,”方師爺還想繼續辯駁來著,眼角掃過關帝爺的泥胎時,不知怎的,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有些怕怕的說道,頭頂三尺有神明,自己在關老爺面前還是少說些比較妥帖。
沒種!廟祝發現了方師爺的不安,不屑的唾罵道。但臉上依然是笑瞇瞇的樣子,“好呀,要不咱們去看看周慶?!呵呵,也讓你安安心。”
“哦,好好,”方師爺像被什么扎到屁股一般,彈跳著從椅子上蹦起來,然后屁顛顛兒的跟著廟祝去了偏殿,“噯,這里安不安全呀,別被那個母老虎找到,聽李大頭說,這個女人雖然瘋了些,但能力還是很強的,真要是和她面對面的鬧翻了,我也不一定能頂住呢!”
“……”沒用的東西,廟祝突然有些后悔,他和這個紙老虎一樣的師爺合作,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呢?!唉,事情已經做了,后悔也完咯,他清了清嗓子,“放心吧,這里很安全。再說了,只要你我不說,錢串子不說,沒有人會想到他在這里!”
“哦,哦,那就好,呵呵,我不是怕她,我就是不想和女人糾纏罷了!”
得到保證,方師爺訕訕的補充道。
廟祝端著燭臺,并沒有搭理方師爺,暗自嘆了口氣,領著他來到偏殿的一個小雜物房,從袖袋里摸出鑰匙,打開房門,房間的地板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周慶?!勝男跟在兩人的身后,從他們之間的縫隙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右手禁不住的摸向腰刀。
“你說楊知縣是忘了這個人呢,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處置他?”
什么?是楊知縣把周慶關起來的?還是整個事件就是楊知縣策劃的?勝男摸刀的手頓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