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甚至為自己揍人找了一個絕佳的借口。
他站在小組所有人面前,道:“下午六點之前,你們的訓練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我打倒。可以車輪戰,可以一起上。”
眾人知道車輪戰肯定沒戲,一合計,全部人一起上。
這個下午,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陸染對天孤峰訓練小組的單方面鎮壓。他們二十個人,連陸染的機甲都沒碰到,就被打得滿地找牙。
機甲品質稍微差一點的,都成了廢銅爛鐵。
在事件中鬧騰得大聲的,直接被揍得到說不出話來。
就連沒參與事件的唐崢讓那個兩人、寧可欽和她,也都好不了哪里去,一個個鼻青臉腫,哭爹喊娘。
蛋圓圓心里感慨,聽說機戰市的老師最擅長的事情不是機戰而是血腥鎮壓,居然不是謠傳。
星瞳卻很興奮,一個勁地叫蛋圓圓主動攻擊:“蛋蛋主人,干掉他!他的機甲不夠我好,要是打不過,咱可以強行撞!”
蛋圓圓趴在地上都爬不起來了,“別。撞他的機甲不劃算。他用的是學校的標配機甲,就算撞壞了,對他也沒有影響。”
星瞳失望道:“好吧。”
蛋圓圓嘆氣道:“乖,把機會讓給別人。”
這種時候,誰越主動出擊,就被揍得越慘,她還是少參與一點好了……
下午六點,小組所有人都像死狗一樣倒在地上,只有陸染一個人站著,他風度翩翩背對著懸崖,風揚起他的衣服,顯得遺世。
他面帶微笑看著眾人:“既然你們都爬不起來了,今天下午的訓練就到此為止。七點半開始夜訓。另外——”
等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傾聽時,他才把下面的話說了出來:“今天中午飯堂出現大量食品剩余,我想,應該飯堂預估不足所致。”
眾人一陣呵呵。
給飯堂找臺階?
在把他們揍得這么慘的時候說這些,是想打一棒給一顆棗么?
然后,他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只聽陸染道:“為此,飯堂管事需要重新考取管事資格證。今晚的飯堂暫時無法開放,大家各自解決。”
脾氣暴躁的人忍不住罵了粗口。
被活生生揍了一個下午,還不給吃晚飯?
不給吃晚飯就算了,還要夜訓?
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的節奏嗎?
陸染也不管他們如何郁悶如何憤懣,背著手施施然離開了。
蛋圓圓一點兒也沒有被影響,心里給自己點了無數個贊,她中午打包是明智的!在所有人都沒飯吃的時候,她毫無影響!
蛋圓圓于是不管他們怎么想,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閉上眼睛梳理精脈,恢復精神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樓光耀:“你不是說,罷食之后,學校肯定會妥協嗎?為什么會這樣?”
樓光耀也沒想到天元狠到這個程度,一時間也慌了神,看看寧可欽,又看看付清朗,硬著頭皮道:“中午買了不少食物,晚上應該還能湊合,大家別著急。”
“那點東西中午就沒剩下多少了,今晚怎么可能夠?”一個男生滿臉怒氣地站起來,伸手揪起坐在地上的樓光耀,“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把你扔到懸崖下去!”
樓光耀嚇得臉都白了。
一群人紛紛上去勸架,卻怎么也勸不了那個男生。
樓光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四處看了看,見蛋圓圓靠坐在巨石邊上閉目養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惡向膽邊生,指著蛋圓圓道:“是她,是她指使我這么做的!”
那個男生看了蛋圓圓一眼,冷笑道:“隨便污蔑一個女生,你好意思嗎?”
樓光耀面紅耳赤,大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是邢戰的師妹,她故意引起我們對學校的不滿,她居心叵測!”
唐崢站起來道:“放屁!姓樓的,你少把臟水往別人的身上潑,你給她提鞋都不配!”
樓光耀張了張嘴,淚水忽然就流了下來,一邊哭一邊叫道:“是,我是給她提鞋都不配!我幫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要我幫她告訴大,天元罔顧學生性命,我做了;她要我組織大家罷食,我也做了。是她告訴我,天元一定會妥協的!為什么你們現在都只罵我一個人?難道是因為我命比較賤,而她是邢戰的師妹嗎?”
在天元,拜了誰為師不是秘密,和誰同門也不是秘密,隨便在視訊上就能查得到。邢戰本來就受人矚目,師門被人扒了無數遍,蛋圓圓和他師出同門自然也不是秘密。
眾人見他淚涕齊下,心里紛紛升起了一絲對弱者的同情,在不知道事情真假的情況下,都是半信半疑。
唐崢氣得想沖上去打人。
她最清楚,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唯獨蛋圓圓不可能。
唐凌拉住她,示意她別激動,出聲道:“假設是她指使你,那你為什么愿意聽聽她的話?”
眾人紛紛安靜了下來。
就憑唐家小少爺這個姓,就算什么也不做,單單站在那里,就足以威懾眾人。
樓光耀已經想好了措辭,話里說得聲情并茂:“她答應我會給我一百萬。你們也知道,我家里窮,我買不起機甲,我還欠了一堆債務。都怪我一時財迷心竅,才答應了她……”
眾人立刻又多信了幾分。
小組當中,除了寧可欽的輝煌、就蛋圓圓的星瞳看起來最漂亮最華麗,就連唐凌的星瞳都比不上。不熟悉的人都以為蛋圓圓是土豪,并不覺得樓光耀的話語有什么問題。
唐凌嗤笑:“你確定她是答應給你一百萬嗎?還是她已經給了你一百萬?”
樓光耀自然選擇了后者:“她已經給了,不然我哪有錢買機甲?”
唐凌點點頭道:“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你是在撒謊。”
樓光耀氣急敗壞道:“你憑什么這么說?”
唐凌笑道:“你要是說,她答應叫邢戰老師讓你進機戰隊,我還可能相信。她給你一百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來天元之前,我就認識她了。別說一百萬,她連十萬塊都沒有。她哪來的一百萬給你?”
樓光耀理直氣壯道:“她沒有一百萬她哪里買來的機甲?”
唐凌道:“她是孤兒,她根本買不起機甲。她現在的機甲,是我姐姐唐昕送的。”
所有人都愣住。
樓光耀這才明白,他在不經意之間踏入了唐凌的圈套。這下,他想要辯白也來不及了。唐崢怒道:“不要拉著我,我要揍他!”
蛋圓圓走到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拳頭,淡定道:“不用揍,我在視訊上報了警,等校警過來定奪吧。”
樓光耀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自從樓光耀污蔑她時,她就站了起來,但她不辯駁,只是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看他如何自圓其說。于是,她發現樓光耀微不可聞地看了付清朗一下。
看來,天孤峰小組內的頭,還是付清朗。
在天元之內,她從來不擔心有人反咬她一口。天元的每一處地點,都有校警的精神輻射,就連她在深山老林里捶壞一棵樹都有人知道,更何況那么重要的事情。
打架斗毆他們不管,聚眾鬧事,他們肯定心中有數。
只是她想不明白,付清朗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恨,要這樣污蔑她?還是付清朗的上頭有人和她有仇?
說到有仇,她一個想到的是寧若薇。
寧若薇不在場,難不成是寧可欽?
思緒飄飛的當時,天空中傳來一聲炮響,兩架校警機甲降落在天孤峰上。其中一名校警道:“請問你是報警的蛋圓圓同學?”
蛋圓圓點頭道:“是。”
校警道:“你報警是為何事?”
樓光耀一看事情不妙,掙脫男生的桎梏,沖到校警面前,道:“校警,她指使我聚眾鬧事,現在她還……”
校警道:“樓光耀?”
樓光耀急忙低頭:“是我。”
校警再次轉向蛋圓圓:“你報警是為何事?”
蛋圓圓道:“我要告樓光耀同學誹謗。另外,還有付清朗。”頓了頓,補了三個字:“寧可欽。”
校警的目光掃過眾人,道:“行。那么,付清朗、樓光耀、寧可欽、蛋圓圓,一起過來。”
唐凌怔了怔,沒由來的看向蛋圓圓。
這件事情,和寧可欽扯上了關系?
天緣峰上,邢戰和校警隊長坐在一起聊天。
校警隊長是一個長得極其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身沉青灰的制服,方正的國字臉,看起來一身正氣。腰間配著槍,警帽拍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手掌心,嚴肅中帶了幾分閑適。
蛋圓圓跟著校警降落在天緣峰,看到他們兩人心里隱隱猜到即將面臨的不只是樓光耀污蔑的事情,便行了一禮:“邢老師,校警老師。”
她其實已經認出來了,眼前的天元校警便是品德市市長。
校警隨手把帽子扣在頭上,問道:“你是蛋圓圓?”
蛋圓圓上前一步:“是。”
邢戰在旁邊補了一句:“一零八師妹。”
校警臉色緩和了一下,“你可以叫我一聲師叔。”
蛋圓圓從善如流:“師叔。”
聽到他們一副自家人敘舊般的聊天,樓光耀的腿像抖篩子一樣,付清朗的臉色更是無法形容。只有寧可欽一臉莫測。
邢戰看向樓光耀:“聽說,蛋圓圓指使組織同學們罷食?”
樓光耀的腰彎得都直不起來了,顫抖著聲音道:“不是,不是她指使的,我是自己組織的。”
邢戰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帶著一股一股森森的寒氣:“同學,改口太快不是一件好事。”
樓光耀:“我……我……”
邢戰并不是想要他的解釋,轉向付清朗:“你很有心,一大早就準備了能供那么多人吃的食物,家里很有錢吧?”
付清朗心下一沉,想辯駁,卻發現無處可辨。
邢戰根本不是詢問的姿態,而是肯定句。
再說,邢戰根本什么都沒提……
邢戰最后看向寧可欽,一副若有所指的表情道:“輝煌不錯,拿來當機甲課的訓練有點可惜。”
寧可欽沒有回答。
或許,已經不需要回答。
邢戰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太過分,我不想管。但這件事情已經太過了。”
樓光耀面死如灰,卻還是不明白:“您指的是哪一件事?”
邢戰道:“唐淺同學被推下山崖,羅玉蓮同學的機甲關鍵時刻失靈,機戰課后大批學生要求撤換助教、組織學生罷食,策劃學生罷課……”
樓光耀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老師,那都不是我干的。”
邢戰臉色波瀾不驚:“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挑戰過天元的校警系統了。也許是開學的時候我忘了和你們說,在天元,只有你們不知道的地方,沒有校警不知道的事。就算你們在竊竊私語時關閉了視訊。”
蛋圓圓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寧可欽,意外地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心虛”。她自嘲地一笑,原來,她的仇人還是寧氏。
這次,寧可欽掩護得好,只是,在天元警備面前,他還是太嫩了……
品德市市長沉著臉,道:“寧可欽。”
寧氏的名聲,在天元的學生當中意味著頂級世家。在天元教師的眼中,卻是另一回事。以邢戰為首,經歷了王疆時代的人,說到寧氏,都橫不得生吞活剝。
對寧氏送人到天元,明面上,他們不愿和幾個小孩計較,私底下,有一部分老師恨不得把寧氏的人扔到山口星去。
品德市市長冷冷一笑:“我從來都不歡迎寧氏的人來蹦跶,更不想看到寧氏的人把天元攪得像一團渾水。你們是不是認為,我們不采取行動就等于不知道?”
他的眼中寒意森森:“寧氏,也該撤出天元了。”
樓光耀嚇得爬都爬不起來,付清朗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顯然也沒想到會是如此慘烈的結果。
不等寧可欽開口,品德市市長又道:“以后,不要讓輝煌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遲早會一炮轟了它!”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