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夜訓開始。
剛剛結束一場風波,所有的學生都顯得異常乖巧。就算被得死去活來,也心甘情愿。對他們來說,最怕的事情不是被,而是被勒令退學。
他們不知道,一條重大新聞在星際各大媒體炸開了——
寧氏繼承人在校買兇殺人未遂,情節嚴重,被勒令退學!
媒體敏銳地嗅到了事件背后的商機,兵分三路,一路連夜趕向天元,深挖內幕;一路沖向帝都星寧氏大宅。
寧氏大宅內,寧恩看到消息,氣得就把手里的雙龍海棠夜光杯摔成了粉碎,“邢鎮竟敢?”
寧恩一直都知道天元的代理校長是曾經王疆麾下的重將邢鎮,所以才放心讓寧可欽帶著寧氏的一群子弟去天元求學。
他以為,對方深知寧氏的能力,就算知道他的子弟是為了招攬人為了刺探天元的真面目,也會把他的子弟捧在手心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邢鎮竟會用這種方式把他們一家掃地出門!
邢鎮!
不,應該邢戰了。
寧恩咬碎牙齒,背著手對進來匯報的秘書道:“幫我接天元視訊,我親自和邢戰談。”
晚上七點半,正是所有人都關注新聞的時間。
晚上七點半,寧可欽還在天元校警的監控之下和寧氏所有被勒令退學的人見面。此時的寧可欽,還沒想到下一步要怎么做。他本來想給帝都星的寧氏住宅一個巨大的驚喜,卻不想驚喜變成驚慌。
校警有提讓家長來負責理賠事宜。可少年的驕傲的自尊讓他根本無臉和家里說,導致他錯失了最佳的匯報時機。
邢戰先下手為強,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把他們一棍子打入了深淵。
事情只是一個開始。
媒體深入挖掘之后,很快就查清了受傷人之中,有一個是唐淺,帝國上將唐喜德的孫女!
這驚喜也太大了!
媒體記者們高興新聞價值的同時,有點隱隱的擔憂:“事件報出去,帝國集團軍打起來怎么辦?”
他們不敢擅自做主,急忙向上級匯報。
總監看到消息,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太久沒有這么好的新聞題材了,必須好好報!他拍板道:“必須報,要是他們打起來,我們會有更多的頭條。”
記者戰戰兢兢道:“他們要是向我們施壓呢?”
媒體其實是一個高危職業。要是報了不該報的東西,很容易被人報復。有權勢有背景的人會通過帝國施壓;有門路有關系的人通過高層施壓;啥都沒的人上門潑硫酸……
總監道:“不擔心。遇到這種事情若不好好處理,反而向媒體施壓,會導致聲名受損。并且,受害者是唐家人,唐家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
記者得到確信,歡天喜地地跑去報道了。
唐家看到新聞說寧可欽買兇殺人未遂時,本來只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圍觀,誰知下一條新聞就說受傷女生是唐淺,唐家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唐家人做事向來有效率,五分鐘之內,所有在唐家說得上話的人全都集中到了大會議廳。除了唐喜德,沒有人坐得住。
宋華容帶著哭腔道:“我就說不要讓小凌去那邊么遠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生死都沒人知道……”
唐昕冷冷道:“閉嘴。”
宋華容:“……”
她雖然笨,卻知道不能在這里鬧,否則就算唐昕不動手,唐凌的父親也會讓人把她拖出去。眾人也無暇顧及她,都看著唐淺的母親蘇英秀。
蘇英秀顫抖著手撥唐淺的視訊。
一次,沒人接。
二次,兩次,沒人接。
三次,……
蘇英秀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唐淺的父親唐之睿道:“大家都打電話試試,看小凌和小崢他們誰的電話能打得通。”
每一家都派一個代表打電話,試了一會兒,唐崢的電話首先接通了,唐崢的父親唐之毓開了揚聲器。
“爸?今天有什么特殊事情嗎?你居然找我,有事快說,我快累死了。”唐崢一邊喘氣抹汗,一邊不忘調侃父親。她到天元一年多,十次電話有九次是她媽打的,她爸是個典型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唐之毓聽到她喘氣的聲音,覺得奇怪,但那不是關鍵,他便沒問,開門見山道:“聽說小淺在學校受傷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唐崢打開視頻系統,見到光屏上有好幾個長輩,不由得詫異道:“你們怎么知道?小淺和你們說了?”
唐之毓額頭上的青筋都抽了,見到她滿頭大汗地站在燈光上,身后是黑乎乎的一片,偶有一兩個身影出現在視野中,都是穿著校服的學生。
唐之睿小聲緊張道:“先問問小淺現在情況怎么樣,為什么電話接不通。”
唐之毓點點頭,問道:“小淺她沒事吧?”
唐崢走到一個略微偏僻的地方,坐下來道:“小淺的問題不嚴重,有點輕微腦震蕩,另外崴了腳,休息一周應該就能正常訓練,她可能在治療才沒聽到電話,其他人基本也都在訓練。你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告訴他們不要讓家里知道的呀。”
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
這小孩到底懂不懂事情的嚴重性?
唐昕示意長輩們不要焦躁,上前兩步,微微傾身看向視訊光屏:“小崢,是我。事情的經過你原原本本和我說一下。”
唐昕雖然是在場唯一的晚輩。但她的氣勢無人能敵。她一開口,唐崢也立刻嚴肅了臉色,“好吧,姐你都出來了,我要是不說,回去肯定得挨板子。”
于是,她從收到唐淺受傷的消息開始,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最后把邢戰的全校通報也說了。
其實,原本寧可欽讓人下手的女生不是唐淺。唐淺的運氣不好,剛好走到那個女生的身邊,那個人發現唐淺的角度更容易得手……
唐昕聽完,點頭道:“我明天和睿叔、秀姨去天元一趟。”
唐崢的眼睛差點糊在光屏上:“為什么?”
唐昕道:“出了這種事情,家長必須出面。他們對天元不熟悉,我帶他們。”
唐崢失望道:“好吧,我在十萬山脈里訓練機戰呢,到時可能見不了。”
唐昕莞爾道:“我可以去看你們。”
宋華容擠到唐昕的身邊,壯著膽子問:“小凌呢?小凌的情況如何?”
唐昕側目看了宋華容一眼,剛想開口,唐崢就喊道:“小鬼快過來,你媽喊你了。”
眾人的嘴角又是齊齊一抽。
不一會兒,唐凌的身影出現在視訊光屏上,看起來比之前高了不少,壯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唐崢道:“你剛才去哪兒了?你媽在找你呢。”
“洗手間。我媽怎么給你打電話?”唐凌隨口道,側頭看向光屏,一看光屏上所有的長輩都在,立刻僵在那里,手足無措道,“你們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上空傳來一聲炮響,蛋圓圓道:“你們快點,又要開始了。”
唐崢站起來道:“要訓練了,訓練完之后我叫他們給家里打電話哈,掛了。”
光屏暗了下去。
唐喜德開口道:“就按小昕說的辦。你們三人收拾一下帶上律師準備啟程。這件事情不管是誤傷還是有意而為,都必須有一個說法。”
寧恩和邢戰以以前抬頭不見低頭見,手里自然有邢戰的視訊號。
然而,撥過去時發現,那個遠古的視訊號早就注銷了,而邢戰公開的天元視訊號,只能天元內部使用,他根本打不通。
只能說,世界上最煩躁的事情就是千方百計地找一個人,卻永遠打不通電話……
寧恩氣笑了,“用這種方式對付我?”
同一時間,天元家長中心正在給寧氏打電話。
因為寧氏背景強勢,天元家長中心的負責人盧曉霜親自打的電話,將寧可欽在學校的所作所為以及天元校警的做出的判決同志寧玉全,懇請寧玉全抽出寶貴的時間到天元一趟。
寧玉全生氣得罵人,看到新聞,發現受傷的人和唐家有關之后,所有的火氣都轉移到了寧可欽的身上,“他想要誰死還不容易嗎?為什么偏偏挑上唐家人?還嫌和唐家的關系不夠僵?”
最關鍵的原因是,唐家根本不買寧氏的賬!
寧家上下,沒人敢吭聲。
這時候,盧曉霜打通了寧氏的第二個電話,打給寧若薇的父親寧同平。寧同平不接之后,轉而打給了寧若薇的媽媽朱碧蕓。
朱碧蕓聽說完事情的經過,一顆心沉入了谷底。
寧若薇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脫離寧可欽獨立生活,就被牽扯進寧可欽的事件當中,成了炮灰。
她既心疼又無奈,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打電話給寧若薇。
寧若薇一聽到母親的聲音就哭了,“媽,這件事情和我沒關系。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我不想離開學校,我要是離開學校什么都沒了。”
朱碧蕓冷靜道:“薇薇,現在的問題不是有沒有參與,而是天元的態度。如果可以,你在天元找一個能在校長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去求求他,看他能不能讓你留下來。”
朱碧蕓心里明白,這件事情鬧開來,這群孩子肯定會受到處置。寧可欽也就罷了,畢竟他是既定的繼承人,不會有太多實際懲罰。寧若薇什么也沒有,到時懲罰肯定會落在她的身上。
再說,被天元勒令退學的孩子,就算到帝都星里以背景看人的貴族學校,也難免被嘲笑。
朱碧蕓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年紀小小就遭受那么多苦難。可除了去求人,她想不到別的辦法。
朱碧蕓想親自去看看寧若薇,可她也知道,寧氏被牽扯的不是一兩個人,寧恩肯定不會讓所有的家長都去。
掛了視訊,朱碧蕓深深地嘆了一聲:“唉……”
在天元的一年,寧若薇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她覺得,還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寧可欽牽扯,不甘心就這樣被天元勒令退學。
她好不容易才學會獨立,她好不容易才在天元建立自己的朋友圈子,好不容易才在學習上漸入佳境。
她不想走。
寧若薇走進洗手間里,洗干凈臉上的淚水。
她必須點什么。
寧若薇在視訊上把邢戰的師門來來回回研究了三遍,最后發現,她唯一熟悉的只有蛋圓圓!
“這是報應嗎?”當初她是天之驕女,因為蛋圓圓落她的面子,她就能拳腳相向。如今,她跌落到塵泥當中,受盡萬人的冷眼和嘲笑,卻要去求蛋圓圓。
角色轉變得太快,她不想接受。
但她沒有多少時間。
明天上午用完早餐之后,會由有天元校警把他們直接送到初耘市。她想做什么,只能在離開之前完成。
寧若薇對著鏡子拍了拍臉,整理好儀容,駕駛機甲到天孤峰尋找蛋圓圓。
就算是曾近的仇人,她也要試一試!
到達天孤峰時,夜訓剛剛結束。
對虧她曾經堵過蛋圓圓,知道那套星果樹加藍翅七彩雀的圖案,一看到那架機甲停靠在降落臺上,急忙沖了上去。
“蛋圓圓!”
蛋圓圓帶著一身汗下了機甲,就看到寧若薇沖過來。
寧若薇臉上的傲氣盡失,發絲上還沾著水。哪怕是天元旅行課長途跋涉了一個月,都沒有這么狼狽過。
蛋圓圓嚇了一跳,往后退開一步,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寧若薇放下尊嚴道:“對不起,蛋圓圓。我曾經不懂事,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和你朋友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蛋圓圓眨眨眼睛,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寧若薇是這種人?
很顯然,不可能。
蛋圓圓皺著眉頭,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寧若薇是否過來道歉,她都不可能會原諒寧氏。
寧若薇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想退學,你和邢戰老師的關系好,能不能幫我和邢老師說一聲?”
蛋圓圓被她的無恥驚呆了。
當年三番兩次雇人打她,又把驢哥打成重傷。如今輕巧的一句“對不起”之后,就想讓她幫忙向邢戰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