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一陣吃痛,她覺得手腕都要被禹喜捏斷了。
“誰說我是湘人。”
云歌強忍著疼痛,從齒縫中說道。
“你不是湘人?!”
云歌的話,讓禹喜有些震驚。
湘楚百姓在容貌上,看起來是極其相似的,并沒有與冥人那般大的區別。
當地官府造冊名錄混雜,再加上俘虜越來越多,后期人手不夠用的時候,就不按著名冊編撰奴籍了。在湘國境內抓捕的人,就統一認定為是湘人。
如此說來,有幾個是錯誤的,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是……”
“我是楚人。”云歌目光堅定。
鳳昭帝十年,右相南宮盛大興昭獄,叛臣納蘭特舊黨被構陷,京都袁家便在其中。
袁家世代行醫,到袁珍這一代,把醫術研究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他的兒子袁泉不僅在醫術方面傳承了父親袁珍的衣缽,在靈草方面亦多有突破。
靈草是五洲大陸溫養靈力的神草,調和霸道真氣,達到增益靈力的目的。
各國能養靈草的人屈指可數,可以培植新品種靈草的人,唯獨袁泉一人。
這等強勢的醫者,勢必遭到五洲各國的追崇。
右相每日惴惴不安,只怕袁家與各國的靈力大師交好,在朝中的地位和實力超過了他,再替納蘭一族平反。
他便借著兵部大臣貝凌飛服用靈草靈力盡毀一案,給袁家定了個毒害朝中重臣的罪名,袁家上下百口人,都因此而殞命。
這是云祺兒時所見聞的最大的慘案。
袁家女人孩子全部流放,十二歲以上的男子全部斬殺。
事后鳳昭帝深感懊悔,該留下袁泉一命。袁泉以后再無人能培育靈草,大楚也不再是五洲大陸靈力者的中心了,這對一個國家而言,是一場重大的損失。
云歌說到這里,輕輕地擦了擦眼淚。
段景瑞是皇族,她不能對禹喜說仇人是段景瑞,但右相就不同了。右相平素行事狠辣,權傾朝野,許多人敢怒而不敢言。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只有左相陳釗,無奈陳釗的性格沉穩低調,不明著與人紛爭,奉承明哲保身的為官之道,每每到了關鍵時刻,都無法遏制右相。
朝中右相的追隨者眾多,但大楚上下的仇人也不少。
當初,是南宮盛陷害了云氏一族,說他是仇人,也不算冤枉了他。
之所以自稱是袁家的人,云歌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袁家已無后人。女眷流放之后,在流放之地均慘遭殺害。上報京都時,只說山礦驟然崩塌,砸死了所有服役的罪臣家眷。實則就是南宮盛著人滅口,永絕后患。
“我因發熱送去醫病,才僥幸一難。好容易從那些殺手處逃脫,喬裝成生意人,一路向北,到了湘國。誰知道,竟趕上戰亂,二皇子屠城。被抓后我不能說自己是楚人,南宮家知道我還活著,定會斬草除根,唯有做湘人掛奴籍,才能有生路。”
云歌輕輕地抽泣。
“至于自稱失憶,我不是湘人,對湘國之事知道的不多,長此下去定會惹人疑心,說自己不記得,會省去許多麻煩。”
云歌說的真切,禹喜聽了不免動容。
他聽說過袁家之事,右相借圣上對納蘭特的仇恨之心,陷害袁家,袁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先后遇難,無一生還。
因為關系著皇家秘事,皇位之爭,所以許多細節,對其他國家皆是秘而不宣的。云歌不是楚人、不是袁家遺孤的話,是斷不會知道這么多細節之處的。
不必云歌過多的解釋,禹喜已經相信了大半了。
“所以,你治愈京東,也是家族的傳承。”
禹喜想起云歌在為京東治療癲狂之癥的時候,對藥味脈象的熟稔程度。
也只有來自醫之大家,才會有這樣的水平。
“祖父與叔父一直秉承傳男不傳女的思想,許多祖傳的醫術都沒能繼承下來,我也是平時跟在他們身旁,耳濡目染學到一些而已。”
只是旁聽,就已經能與尋常醫者比肩了,足以見得,袁家盛極之時,是多么的強大。
“這便是我與北王合作,抓捕朱夲的目的。只有拿到朱夲,大王和太后才不會再因我是湘人心生忌憚,才會像訓練大人一樣訓練我。我要像大人一樣,煉就靈石,成為靈力大師,只有身體變得強大了,才能去為我的家人報仇!”
右相和段景毅本就是不對付的,云歌的仇人是右相,與段景毅的大業并無沖突。
聽了云歌的解釋,禹喜放開了她。
站起身,他的表情復雜。
“進那種地方,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要承受常人無法承受的十倍百倍之苦。”
云歌從泥濘里爬起來,抹了一把淚水,手上泥巴也掛在了臉上。
“我不怕。”她語氣堅定:“死我都能承受下來,還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一定要為我的家人報仇,為了達成愿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禹喜看著云歌,感覺自己重新認識了一次云歌。
說起來,家族遇難時,她還是個孩子。就能肩負起家仇血恨,獨自一人跨越數國,絕境逢生。這樣的際遇,注定了她會是一個堅韌的戰士。
“其實你大可以把這些告訴我們,我,和戰肖,我們都會幫你,你沒有必要和擎昊聯手。”
禹喜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樣冰冷敵對。
也許是云歌悲慘的童年,與他兒時的際遇相似,同樣孤苦無依,有了共鳴。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任何人都無關。”
南宮盛是何其尊貴之人,想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想牽連旁人,也不想把自己的負擔強加在別人的身上,禹喜聽她這般說,心底里不由得好一陣動容。
“但是我知道了,就與我有關。”
禹喜收了劍:“不是想抓朱夲嗎,我幫你。”
看著云歌詫異的目光,禹喜笑道:“反正我沒有你那么大的理想,能不能抓到朱夲,都不會影響我在小殿下身邊伺候。能幫到你,也算是沒白出宮一趟。”
禹喜轉身,見她還愣在原地:“怎么,不打算趕在戰肖之前,和朱夲見上一面嗎?再磨蹭下去,就沒有你的事兒了。”
云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禹喜是真心想要幫她的。
可是他不知道,她并不是袁家的人。
這一切,都只是讓他相信自己的說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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