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霍十九已經熟睡。七斤也被乳娘帶去休息,正是睡的香甜的時候。蔣嫵起身,換上一身緊身的夜行衣,便悄然出門,輕松避開上夜的下人,飛檐走壁往府外而去。
霍宅位于什剎海,四周古剎甚多,夜晚涼風輕撫,送來淡淡的檀香味。
蔣嫵也不走遠,就繞著什剎海四周飛奔起來,她不走尋常路,遇墻翻墻,遇樹上樹,身法迅捷的仿若猿猴,只不過她自己卻清楚體能的確是下降了許多,與體重增加笨重了有關。她若不恢復到生產之前的敏捷,心里總不踏實,總覺得若有危險也無法保護霍十九。
她是特工不假,動腦是她的強項,但是在如今亂世,她又有了兒子,多了一個需要保護的人,體魄不強健一些怎么行?
今日與霍十九的一席長談,著實讓她感受到危機和壓迫。
眼見面前有一株高大的枯樹,蔣嫵并不躲閃,疾步上前,頭三步登著樹干借力向上飛竄,便已躍起丈許,隨后長臂一伸抓住一根粗壯的樹枝,曲腿佝身,身子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兒,就已站在上頭。
她扶著樹干,站在樹枝之上,風吹來,粗壯的樹枝承重,輕輕晃動。
仰望著夜色之中漸漸被風吹散的烏云,一彎新月漸漸露出了臉,將寂靜萬籟鋪上一層銀霜。也將她的面龐照亮。
她閉上眼,感受著微風吹拂的舒適。片刻,突然呵道:“誰!”
說話間已右臂環樹干,旋身向上,墩身于一旁更高的樹枝,匕首橫臥手中,宛若蓄勢待發的黑豹,似隨時會撲向獵物。
“夫人,是我。”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曹玉一身淺灰寬袍,衣袂飄擺,長發飛舞,拱手為禮,輕聲細氣道:“夫人好警覺。”
蔣嫵這才收斂煞氣,將匕首放回右腿綁縛之下,站起身負手看向明月,此刻又有一小片烏云遮住了月光,光線暗淡下來,將二人都籠罩在一片懾人的靜謐中。
“你一直跟著我?”
“是。”
蔣嫵一愣,隨后笑道:“看來我的警覺變弱了。”
“不,夫人身法奇妙,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沒讓你發現。”曹玉由衷贊道:“我自負武功,且出師來少有敗績,可兩次落敗都是在女子手中,雖受挫,但也心服口服,夫人身法又與我所見一切武功不同,厲害的緊,一招之下似有無窮變數,可稱得上出神入化,只是依我拙見,夫人似乎并不精于內家修為。亦或者夫人所修內功,就是如此?”
曹玉對蔣嫵素來算不得親切,從前懷疑,后來刀兵相向,似自黃玉山那一事起他對她才完全改觀。他對她的敵意始于對霍十九的保護,霍十九如今既安全,他便也收起尖刺,與她討論起武學來。
蔣嫵心內輕松,笑道:“你說的不錯,我不會你們所說的內功。”
曹玉詫然,道:“原來你竟不會……那你的身法如此敏捷,想來也是獨門步法所至了。”他自言自語,并無深究之意,隨即便佩服的道:“在下著實佩服,我若不使內功,只靠步伐,今兒恐怕出了簪兒胡同就跟丟了。”
“你太過謙了。”蔣嫵好奇的道:“方才你說你敗于兩個女子手中,我絕稱不上占上風,你實在謬贊,也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不過另外一女子是誰,可方便告知?”
曹玉有些懊惱,卻也坦蕩的道:“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我險勝而已。她若再苦練兩年,必然在我上峰。果真師父說的是對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不可太過于自負,’是以我也要勤加苦練,這樣才能保護爺的安全。”
“你我所想是一樣的。”
一陣大風吹來,風云變幻,新月已露出面容,蔣嫵高束在腦后的長發被吹亂,她姣好的面容也似被蒙上一層淡藍的輕紗。
曹玉瞇了瞇眼,隨即看向明月。
蔣嫵則道:“你我都出來,我怕府中有事,不如回去吧。”
曹玉頷首,道:“夫人若想練功,往后大可早起來校場,我雖不才,倒可以給夫人喂招。”
蔣嫵眼前一亮,笑道:“如此甚好,得你這樣的高手指點一二是我三生有幸!實不相瞞,與阿英生活的越久,我就越覺危機重重,如今又有了七斤,若我為母不強,何以保護孩子。”
蔣嫵說著話已躍下樹枝,在空中翻了個筋斗墩身在地,就拔腿往侯府方向而去。
曹玉則是輕飄飄落地,運輕功追趕而來,但他縱然使足全力,與蔣嫵之間的距離仍不見縮小多少,只沒被甩開也就是了。
蔣嫵則是較足了力氣,回到侯府翻墻而入,到了瀟藝院外時,她已流了滿額的汗,氣喘吁吁的扶著墻壁,曹玉面色不變,氣定神閑。
由此,足見她們之間的差距。
蔣嫵抹了把汗,對曹玉爽朗一笑,隨后平復呼吸,低聲道:“明早我去校場找你,正好我也許久沒遛遛烏云了。”擺擺手,便閃身進了院門,靈巧躲過上夜的婆子,先去看了一眼七斤,見孩子睡得熟,這才回了正屋。
曹玉一直站在門前,她方才閃身而去時,黑亮的長發在身后劃出一道絕美的弧線,讓他想起了當初在什剎海旁與她初見。
他那時只當她是個少年,有一爭上下之心,也有耍弄之意。
但如今得知那一切狠辣爽利之事都是她做出的,且親眼目睹她幾次展露身手時的英姿,她平日里是美艷無雙的女子,到了真章,也比男子都要利落,這樣強烈的反差,使他內心起了一些難以自控的變化。
他的自傲與自負,或許只會臣服在這樣強勢的女子跟前,柔弱的,他看不上……
可是,她是霍十九的妻子。
曹玉長嘆一聲,轉身離開,其失落的心情,無人能知。
蔣嫵累極了,睡的也很熟,只不過因心中裝著事兒,次日清早霍十九起身時,她便也起來了。
原本聽雨和冰松還輕手輕腳的服侍霍十九洗臉更衣,霍十九則小心翼翼不弄出聲響,見她披散著長發,只穿了件淺紫兜衣和月白長裙就下了地,都是一愣。
“怎么不多睡一會兒?”霍十九接過帕子雙手按在臉上,不去想她長發掩蓋下的酥背瓷膚。
蔣嫵掩口打了個呵欠,道:“我約了曹墨染去校場。”
“去校場?”霍十九驚愕道:“好好的做什么去校場?”
“昨夜出去練功時遇上曹墨染,他武藝高強,有意點撥我一招半式,我當然不能放過機會,再說我也很久沒遛馬了,烏云脾氣大,又不許旁人碰,我怕他閑的快長出蘑菇來了。”
蔣嫵說著話,已經就著霍十九的洗臉水洗臉。彎腰時長發順著脖頸垂落胸前,果真露出背脊一大片如新雪初凝一般的肌膚。
不只是霍十九看的一呆,就連冰松與聽雨同為女子的,看了也是呼吸一窒,。
蔣嫵常年運動下來,身形肌理自然非尋常女子可以比擬,就算生產之后她至少胖了十五斤,依舊只顯凹凸有致的曲線,并無多余贅肉。那種視覺上的沖擊,非言語可以形容。
霍十九接過冰松手中的帕子,隨意擺了擺手。
兩婢子便行禮退下。
蔣嫵習慣撩水洗臉,這會兒閉著眼睛摸索帕子,霍十九便適時地遞給她。
她擦臉時,已被他拉到懷中。二人相貼,自然感覺到他有了明顯變化的一處。蔣嫵臉上一熱,道:“別鬧。”
“我沒鬧。嫵兒,要不我們再睡會兒。”
“你上朝要遲了。”
“無礙的,我今兒本也不打算去。”
“可是現在還不行。”
“放心,我不進去。”
“你怎么……”
話沒說完,唇邊被覆住,霍十九的大手也順著她嫩滑的背脊向上滑入兜衣,尋找她的飽滿之處……
原本已經起身的主子不喚人伺候,又不出來,婢子們便已經明白,都羞紅了臉到院門口守著。
那廂曹玉一身藍色勁裝,在霍府前院平日里用來跑馬練功的校場等了許久也沒見蔣嫵來,去了外院書房也沒見霍十九,心內便已經大約明白。
悵然之意頓生,取了寶劍,去校場奮力的練劍。
到冰松紅著臉換好床單,蔣嫵與霍十九都更衣妥當后,乳娘將才剛起床的七斤抱了來。
蔣嫵的奶水并不多,七斤是她和乳娘一同來喂養的,一般晨起的時候是她來喂。只不過今日……
“……你去喂飽小世子就帶過來,還要去太夫人處請安。”
乳娘恭恭敬敬道是,抱著七斤又下去了。
蔣嫵使勁瞪了霍十九一眼。
一旁的冰松和聽雨臉上更紅,頭埋的更深了。
蔣嫵就道:“冰松,你去趟外頭校場找曹公子,代我與他致歉,就說,就說我昨兒睡得晚,今早……不不,就說我早上沒起來……也不,就說……”
怎么說啊!怎么說都有問題!
蔣嫵氣結,又使勁剜了霍十九一眼。
霍十九神清氣爽,莞爾道:“就說早上小世子哭鬧,夫人不放心就沒走開。”
還是侯爺機智!
冰松的臉早已燙的可以煎蛋,忙落荒而逃往前頭校場去了。RS